口中柠檬味四处流溢，不受控制钻进胸口、心口。
硬糖被口中温热化小，逐渐只有牙齿大小，被压在舌底，懒懒舔舐下牙周，哪哪都是甜的。
甜到心里发腻的甜。
靳向卉满面散漫，靠在车座上，没有再继续接话。
车内沉默的氛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节奏摇滚张扬的手机铃音响彻车内，吸引两人双双目光。
“Zeyi喜欢的歌，她要求的”，这铃声不符合靳向卉的喜好，她简单解释上一句。
上次去法国路上，陈意无聊打发时间，得到靳向卉准许专门设置的。
和秦子宁一样，闹腾不安分的性子，颇为喜欢这些欢快节奏的歌目。
秦子佑移回目光，盯着前方专心开车，耳边注意时刻留在旁边人声和电流声里。
“万圣？我应该有时间的吧，这次的项目没有那么着急。”
靳向卉用脖颈夹着手机，手下动作不停，把礼盒都收拾好，倾着身子放到车前面，琢磨着工作里后面的安排答话。
这次团队里加入了几个新人，每个人的工作量就相对少了很多。
陈意透着兴奋的声音，没来得及从话筒处堵上，随着车内流动的空气钻进秦子佑耳朵。
“那好呀，万圣节晚上出来玩，叫上你那位室友，让我也见见呗。”
本是无意留心听下，倒是没想到他自己便是这话题中心的人物。
距家还剩不到五分钟路程，秦子佑没搭话，佯装着没听到话内容的样子，专心盯着前面开车，嘴角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弧度。
“啊？不好吧，他好像最近手里有新工作，不一定能有时间，要不以后有机会再叫上？”
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靳向卉硬着头皮张口即来，睁眼说瞎话。
陈意坚持，不准备放过靳向卉这次好机会，“怎么会没有时间，万圣那天谁还会工作，肯定是要休息的，你回家后问问呗，就说学校舞会要男伴一起，你们刚好能凑对。”
话里话外，顾虑担忧都被陈意帮着找到借口，没有拒绝的余地。
“别了吧，下次等下次，我提前和他商量再去吧”，靳向卉还是不太想应下。
先斩后奏的事没少干过，但是当被奏的人是秦子佑，她多少还有些许虚怕的。
陈意是铁了心想要见到，不准备放过靳向卉，话筒里的音量不由得变高，字字句句都更清楚钻到秦子佑耳中。
“不行，就这次，万圣还有半个月，你有的是时间商量，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在那天见到你们两个人一起出现。”
好说歹说不顶用，陈意直接整出最擅长的撒娇这一套，偏偏靳向卉她又吃这一套，根本招架不住，算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对朋友的正言拒绝，大概是靳向卉一直不能学会的一项技能。
任由陈意在电话里胡乱肆意撒娇，嘴上轻笑着配合点头，算是答应。
挂断电话后，最难解决的问题便是秦子佑，怎么和他说是件令人头疼的大问题。
他本就是个人精，轻易糊弄不过去，而且还是个同样如陈意有相似交际圈的人精，试图糊弄他不是件容易事。
“下车了。”
秦子佑手撑在方向盘上，唇瓣微微动，手指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手机屏幕上。
声音不大，刚好足够充斥车内，和电话那端的人听到稍稍动静。
陈意脑子转的迅速，眯着眼睛，同样坐在车内往后靠下，“哟，和你那室友在一处呢，要不让他接个电话，我亲自问问？”
“那什么，我到家了，手里还有事情，回头再说吧”，靳向卉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推着车门，躲开身后莫须有的视线，嘴里念叨得不同逻辑，“挂了挂了......”
手机忙音传出，陈意笑得身旁朋友接连投以注视，她摆摆手示意无事，勾着嘴给靳向卉打下一行字回复。
靳向卉不会撒谎，是陈意慢慢摸索出来的结论，尤其是在电话里，每次说假话，她的语速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和平时慢悠轻捻的语速全然不同。
陈意摇摇头收起手机，和旁边人讨问起聚趴的地点位置，以及一些可能会遇到的朋友。
怀着忐忑懒散倒在沙发上，秦子佑什么话都没提，安静在厨房里左右走动准备着晚饭，只除了洗水果这类事情开口提醒靳向卉。
靳向卉偶尔从他旁边经过，借着余光偷瞄，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到的。
一直没有什么表现，应该是没听到的吧。
像秦子佑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这种时候按道理不会按兵不动。
悬在心口的石头缓缓落下，慢吞吞放到原地怀静。
“炒了些肉菜，你多吃点”，秦子佑放下盘子，顺着丢下这句话，继续转身回到厨房拿其他的东西。
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靳向卉咬着筷子头，心里犹豫不定，视线时不时从对面人身上划过。
陈意最后给出的通关碟：
【我要是看不到你那位神秘室友，就直接杀去你家中守株待兔!】
看到这句话第一时间，靳向卉只觉得，陈意为数不多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她身上。
她一向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守着猎物相比，陈意更倾向于主动出击，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执着于各种聚趴的缘故。
试探的念头只出现一瞬间，立刻被靳向卉掐灭。
最后看一眼手机，靳向卉慢吞吞松开筷子，有点讨好般的样子帮秦子佑倒上热牛奶，送到他手边。
这牛奶是刚买回来不久，之前没见到过。
也不知道秦子佑抽哪门子疯，今晚突然就热上了牛奶。
靳向卉这招借花献佛，算是被她玩得明白。
看着眼前这人神情尴尬，颇是为难的嘴角，秦子佑故意端着态度，不出声打断。
等她目光扫过来瞬间，挑眉迎上，等着她主动开口挑明。
果然，有求于人，就要学会甘于人下。
靳向卉咬咬牙，心下躺平，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躲开视线一股脑全说出口。
“Zeyi约我万圣节晚上出去玩...”
秦子佑摆平筷子，伸手覆在牛奶杯壁处，大拇指缓缓摩擦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嗯，去啊，这就没必要和我报备一下了吧。”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么近吧。
靳向卉忿忿点头，只稍稍停顿一下，这人就能插上话打断，扰乱她刚整理好的情绪。
“我可能...大概还需要邀请你一起去参加......”
话声结束，客厅有片刻陷入安静，秦子佑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他手下握住牛奶杯壁的动作落在靳向卉眼中，被无限放慢倍速，化作慢动作，时刻都揪紧胸口心跳。
“刚好不那么热，你先喝下再说其他的”，秦子佑顺着桌案，把装有牛奶的杯子推到靳向卉面前，语气平缓。
刚刚的话题不痛不痒，好像被他轻易拿捏，简单一句话带过。
玻璃杯透明，白色牛奶沿着杯壁缓缓被送到唇边。
一整个客厅弥漫安静，只听得到嚼动和吞咽的细微声音。
秦子佑的话像被下过蛊惑魔法的咒语，靳向卉听话抬手，双手捧着杯子，安静喝下不那么喜欢的纯牛奶口味。
她不喜欢喝这些，从学生时便不喜欢。
那个时候每年过年后的个把月里，靳向卉上课都会携带一瓶纯牛奶，都会被她拿着和朋友以酸奶或者面包交换。
总之，从她书包里掏出来的牛奶，就没有进到她口中过。
双眉紧锁，一直到喝完一整杯热牛奶，靳向卉垂眸盯着沾有残留牛奶液的杯壁，回过神来嘴周微动，不喜欢口中的味道。
“沈老板送的牛奶，我不喜欢喝，这些都交给你处理掉了。”
顺着秦子佑的动作，门口不远处，客厅挨着沙发的角落，两箱牛奶摞在一起，实打实地堆在那里，占据空气一角。
口中不喜欢的味道更加蔓延，持续。
靳向卉苦丧着嘴角，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恳求。
她真的不喜欢......
“你把它们解决掉，我和你一起去万圣的约”，秦子佑把碗筷叠摞在一起，起身低头收拾桌案，在不被看到的角度扯动嘴角说着。
直接抛出靳向卉难以拒绝的条件，从头到尾都把控着事情的走向。
诱人，太诱人了。
靳向卉抿下嘴唇，努力做出不那么苦丧的表情，试图用强挤出来的嘴角说服自己内心的抵触。
说出口的话，堪称为咬牙切齿，“好，我喝，都交给我吧，我直接把上学时偷偷不喝的那份也喝回来。”
“嗯，我帮阿姨监督你，把上学那份也记上”，秦子佑顺着她的话点头应和，竖起大拇指为她比个赞。
靳向卉没有哪刻觉得这人这么讨人厌，一点都不讨喜。
忙活结束陈意张罗的这件事，秦子佑回房间洗澡，坐在客厅沙发里，依稀能听到房间里水束和地面抨击的声响。
电视上放着很早之前的电影，是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窈窕淑女》，剧情正播放到被伪装淑女的卖花女出现在晚会上。
这本来是靳向卉最喜欢的演员出演的电影，但这一次思绪却全然不在屏幕上。
手指间不停翻动，这款尾戒躺在手心，分明是冰凉的银质，与肌肤相触时却灼烫无比，让每根神经都尽数升温。
Moco，高奢的代表，这款虽是针对大众，但随便一瞥的价格，也不见得便宜。
依着秦子宁她的性格，和她的家庭条件，挑选的礼物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五指伸直，平摊在灯光下，不同角度折射光线。
视线聚集在圆环上，靳向卉免不得稍稍头疼，她终是做不到陈意那般。
陈意曾经说过，“男人嘛，他们给你买礼物送东西，就一定是有所图谋，有所取，而你收下东西，你高兴了，他们也就高兴，这便是礼物的意义，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再说了，他们要想追求人，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行，不过嘛，真心真情这些现在估摸也没多少人能拿得出来，索性金钱能衡量的这类礼物便是最简单粗暴的诚意表达。”
“你可记住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收着就好，别有事没事就想着买礼物再还回去，浪费钱，宝贝......”
那天，陈意好像还说了其他的一些话，不过这些话对靳向卉的冲击最大，剩下的一时间没怎么想得起来。
可是秦子佑，和那些人，不太一样。
靳向卉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试图做决定。
瘫倒在沙发上，银环捏在双指间，举手扬在半空，目光都集中上面。
秦子佑走出房间时，正看见这幅画面。
单手擦头发，将靳向卉仓促收起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你怎么...出来了？”
为着方便收起不弄丢，那枚尾戒正套在小指，用抱枕压在上面挡着。
秦子佑敛敛嘴角，保持着起伏不大的神情，“嗯？你不想我出来？”
想？不想？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答案，起码她没办法对有可能的后续回答接下去。
藏在抱枕下双手，摩擦着戒指，来回转动，脑筋急转试图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