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学的化妆？”明理看着镜子里的叶昭，“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明理的休息室的门敞开着，路过的人不时会有探头往里看的。
吴子奇匆匆进来，看到叶昭正在给明理的额头勾画云野入魔之后的妖纹，看着很精细的活儿，吴子奇不敢出声。
“好了。”叶昭收手，“奇哥什么事情？”
“脸没事吧？”吴子奇关心地问明理。
“问题不大。还没什么感觉。”
明理的妆容艳丽，是人物后期的形象。
衣服还没换，吴子奇领着叶昭出去，服装师姐姐拿着几套衣服在明理身上比划了一下，选中了一套红色的裙子：“先换这个吧。”
前几个月明理一件红衣已经被无数人记住，服装师姐姐带了点私心。
这裙子是她设计之后亲自裁剪制作的，红色太适合明理。
换好衣服之后，明理的脚腕上又用红绳绑了一圈铃铛——是束缚云野魔性的法器。
明理梳着双发髻，娇俏明媚的云野直接从那些描述里跃然而出。
还没出门，明理忽而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明理姐。”
“明理姐，你在哪里。”
柳澈和池莎已经冲到了休息室门前，身上有些风尘仆仆的，像是才从哪里赶过来。
“又能跟你一起玩了。”池莎打招呼，“我俩是你的师弟师妹。”
“这是惊喜？”
之前柳澈和池莎并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事。
“那你惊喜吗？明理姐，我跟你说，蔡老师要气死了，说我们团建不带他。他说他要写歌骂我们。”柳澈扶着门框笑。
池莎则是眨着眼睛看明理一身红，过了一会儿擦擦嘴角扭捏道：“师姐你真好看。”
明理不由得失笑：“谢谢你。”
两个人过来的有点晚，所以也要赶着上妆，很快被自己的经纪人领走了。
明理脚下叮铃作响，一身红衣无边芳华。
道具师见明理路过，给明理塞了个精致的红灯笼：“你的武器，照魂灯。”
明理低头看了眼灯笼上的纸影：“皮影人？”
“对，每一面都不一样。”道具师有些得意，“而且打光角度不同，特效也会不一样。”
明理高高举起灯笼放在眼下瞧着，叶昭本来就高，抬手按了下开关，灯里的暖光洒在了明理脸上。
明理看着缓慢移动的皮影人，惊叹道：“好厉害，里面还有机关。”
一些小巧思被看出来，道具师更是高兴，十分殷切地邀请道：“厉害吧，你的武器都是这样的。比较符合你的人物性格。我这里还有别的，你要不要玩一玩。”
明理兴致盎然：“好......”
“等下再玩，导演让我来抓人。”
“秦老师。”道具师高高兴兴地喊，他可是秦慕臣忠实粉丝。
秦慕臣一身白衣，头发束着。
正当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之前秦慕臣是穿着外套的，里面的衣服并不显，加上明理急着化妆，也没有仔细看他。
明理看过秦慕臣的一些戏，造型多样，但是明理觉得没有比白色更适合秦慕臣的颜色了。
“回神。”秦慕臣在明理眼前打了个响指。
道具师点点头，维护自己的男神：“我觉得看呆了是正常的。秦老师你这身真是陌上少年郎，风流得不像样。”
道具师捏了一句打油诗出来。
两个领衔主演和一个特别主演站在一起，摄影师觉得整个棚子都在发光。
亲自来监督的导演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三个单人的迅速拍完，摄影师开始指挥双人的。
“师兄师妹先来，要那种亲密无间的宿敌的感觉知道吗？”导演亲自开口指挥。
亲密无间，宿敌。
摄影师助理在一旁一想，嘿，还挺带感。
“明理老师想象自己走在鬼界那条独木桥上，提着灯笼照前面，秦慕臣老师跟在后面看着。”摄影师给出简单的指令，“灯光稍微暗一点啊。”
明理转身背对着秦慕臣，举着灯笼，本该是奔赴万丈深渊的未来，可是她的神情是轻松的，一派淡然，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路，仿佛前面还是回自己师门的小山路。
额头的红色妖纹艳丽得像是要滴血，明理哼起了《山鬼》的调子，霎时间好像让人觉得她身边好像有茂密的草木环绕，山间浓密的雾气笼罩在她的身上。
再看秦慕臣，手上是长剑，目光半是疼惜半是无法护住她的痛苦，所以只能在身后悄悄保护她走过鬼界的路，为她斩杀在背后朝着她伸出手的恶鬼。
宿命感和极致的拉扯感在这两人身上展现出来。
“好好好！”摄影师十分满意效果，多拍了几个有关“错过”和“背弃”的主题后。
摄影师翻了翻拍摄计划，吁了口气：“来，虐恋之后是相守。你们先简单对视一下吧。我看看效果。”
简单对视，明理对这个要求感到奇怪，但还是转头捕捉秦慕臣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明理的眼睛里是不确定，还有些浅浅的欣喜，秦慕臣的眼睛里则一直是温柔的注视。
就是要这个效果，摄影师的助理在一旁嘴都要笑裂开了，不能不说她师父太厉害了。
原本以为自己被放弃，可是回过头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正在一直注视自己。
“好，手里的道具都拿走。两个人稍微近一点，面对面。秦老师请用手遮住明理老师的眼睛。这一幕你应该知道是哪里吧。”
秦慕臣一只手拉住明理的胳膊，另一只手盖住明理的眼睛。
明理的身体后仰了一点，又被秦慕臣往前拉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对剧本熟悉的明理也很快想起了这是剧本哪一幕。
云野在人界被妖打成重伤之后又失明，被人捡到照顾。
一直照顾她的人她不知道是谁，直到这天云野的眼睛治好了，想找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报恩，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师兄。
此刻她还觉得师兄会抓了自己杀掉，想要跑掉的时候被定身住，师兄抓住她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明理眨了下眼睛。
“不要紧张。”秦慕臣低声温柔地安抚。
明理放松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有点紧张秦慕臣会真的吻上来。
明理看不到的世界外，是秦慕臣弯着腰，低头注视着她的唇，想要吻上去却又有些迟疑的情绪分明。
镜头下可以看到红色从明理的脖子泛到了耳根。
偷偷遛弯来的道具师点头：“一看明理老师就是没谈过恋爱的那种。”
“自古红白就是be，明明是个心动的画面，我怎么看着这么伤感。”摄影师唏嘘，“好。可以准备下一组了。”
拍完照片，明理被赶着去卸妆，脸上的红痕更明显了一点，碰一下还有那种刺痛感。
药膏是清凉的，明理慢吞吞涂在脸上，感觉像是有风在不断往自己脸上吹啊吹的。
叶昭把相机给明理看：“我也拍了不少照片，你要不要看一看。”
明理抓紧时间看了几眼，又看叶昭：“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照片里也能看出来很多细节。”叶昭自己看照片，把照片调到某一张的时候，挑了下眉，“真的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明理感觉涂完药之后脸碰都碰不了一下。
接下来没她的事情了，衣服也已经换好。
明理对叶昭说：“我们出去转转吧。”
外面冷风一吹，明理赶紧拿出口罩戴上，眼底是被风吹出来的泪花。
这山里确实比市里冷很多，明理看着远处的山。
“叶昭？叶昭你在这里。”吴子奇匆匆喊他，“刚才有人说快递到了，你们买东西了？”
“对，我买的。到了的话我回去搬。”叶昭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挂在明理脖子上，“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玩吧。顺着那个路往左拐走一段有个湖泊。你可以去看看，很漂亮，像是猫眼睛。”
“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也没事了。”吴子奇拍拍明理，“一个人别走太远把自己走丢了。”
“知道啦，你们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目送两个人远去，明理的目光又落在叶昭说的那个方向上。
要不要回酒店穿个外套再过去，暮色降下来，就是心理上也会觉得有些萧条。
白天进山时候还被景色惊艳了一下，现在只剩下寂寥了。
明理心里对叶昭说的猫眼湖泊很感兴趣，纠结之下还是打算去那边，肩上被人搭了一件衣服。
“打算去哪里？”秦慕臣收回手。
明理低头看了眼身上很低调的黑色外套，感觉好像没见过秦慕臣穿过。
把宽大的外套穿上，明理又把拉链拉好，指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叶昭说那边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泊。”
“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走吧。”明理又把手插在了口袋里，下巴缩进了衣领里。
秋季的落叶踩着沙沙作响，两个人没说话，顺着小路往前走。
这边没什么人，冷清清的，明理的指尖又用力收拢起来。
她实在是不喜欢秋天。
明理的手突然被一只探进她口袋的手拉住，那只手是热的，盖着明理的整只手。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明理终于看到了所谓的猫眼湖。
两个直径差不多的小水潭挨着，里面是积蓄的雨水，被树叶沉淀得很干净，中间有两根木棍竖着。
确实像是猫眼，还是光线很强下的猫的眼睛。
脸颊被碰了碰，明理偏头。
她的帽子今天一直被叶昭戴着，所以头发现在有些乱。
明理感觉秦慕臣今天有些难过，有些话很少，但是她不知道缘由。
周围没有人，是萧瑟的金黄的树林。
明理看着秦慕臣，忽然鼓起一点勇气，踮起脚，两个人口罩隔着口罩，轻轻碰了一下。
不像是个吻，倒像是小动物之间的贴贴。
明理的手还被秦慕臣拉着，所以无法后退，但是她清楚看见秦慕臣眼睛里装着的秋色被搅碎，变得纯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