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邢慕禾却生了些悔意。早知如此,便等宋楚玉用完饭食再将此事告知,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看着宋楚玉低头望着碗中米饭发呆的模样,邢慕禾担忧地眉头紧蹙。

    她思索片刻,本想说些什么,可宋楚玉却开口道:

    “那便回去吧。”

    声音平淡听不到一丝波浪。

    “我也想看看,那宋府是何模样。”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

    邢慕禾内心很不是滋味。她总觉得宋楚玉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决定回去的,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自责开口道:“若你不愿......”

    “我......愿意的。”宋楚玉抬起头,可一双眼眸却染上水雾,“我娘虽口口声声说死生不复相见,但我时常见她发呆愣神,想来她也是有后悔过吧。何况......只是回去看看。”

    邢慕禾低着脑袋,不知该说与否,可昔人已逝,又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

    “宋姐姐,其实......你爹一直都很关心你。这么多年他时常派人打听你的情况,只是怕你不肯认他这才一直没有露面。”

    “什么?”听得这话宋楚玉有些不可置信,瞳孔也略放大了些,“你从何知晓此事的?”

    邢慕禾见状,便将午后宋仙到访一事略说了些,却记得当时的约定,并未透露宋仙身份,“她是你的旧识,明日也会同我们一起回谷县宋府。到时你便知晓了,我想此事由她亲自告知与你是最好的。”

    宋楚玉听言不再追问,默默地用尽碗中饭食,称今日采药有些劳累便进房休息。

    一刻钟后,骆子寒与朱仪清向康县令告知此事后,备好车马也回来了。

    路上朱仪清才知晓宋仙之事,得知她们要一同回宋府,心里是一百个不同意,可邢慕禾告诉宋楚玉的意愿,他便是再不愿也无可厚非,只得陪同。

    “既是她的选择,我支持便是。”朱仪清虽口头这么说,可一双眉却蹙得紧,留下一句便也离开。

    第二日,几人早早收拾好包袱,用了些简单饭食便前往约定处汇合。

    此时城门外早已等候着一辆马车,感知到有人靠近,宋仙透过车上小窗一眼便看到宋楚玉的身影,多年未见,玉儿终是从懵懂幼女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许是心生喜悦,她眼角不由湿润起来,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起身想要靠近,她擦拭了眼角泪花,平了平呼吸终是走下马车朝着那心念之人缓缓走近。

    而对面的宋楚玉则一脸疑惑,只觉得眼前此人颇为眼熟,可当她看清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不禁停在原地,有些愣神。

    宋仙一步步走近,一种特殊的感觉在二人心中慢慢升起。

    旁观的几人早已心知肚明,皆略微走远些留下空间让她们独处。

    宋楚玉似乎并非察觉几人离开,她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的脸庞,那双眼睛也渐渐地与记忆中那个时常戴着面纱的女子重叠。

    不知为何,虽多年未见,她脑海中却忽然想起那个美丽的倩影。

    “师父。”或许还有些不相信,宋楚玉又走近几步,“是你吗?”

    宋仙眼眶也微微变红,声音带着些哭腔,“玉儿。”

    如果说方才宋楚玉只有七成把握,那么此刻便是确定,“只有师父,才会唤我玉儿。”

    此话说完,眼眸中含着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两人紧紧相拥。

    一旁的邢慕禾见到亲人团聚之景也颇有感慨,她自小便失了娘亲,家中也无女性长辈,故而对于亲情十分向往,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想爹了,不知他在家中可否安好,是否有了心仪的女子。

    到了宋府抽空给爹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骆子寒则面无表情,多年的飘泊对于离别重逢之事早已没了感触,何况此事亦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朱仪清紧张地望着姑侄二人,眼眶也略发红了起来。

    远处的宋仙爱怜地擦拭着宋楚玉的泪水,欲言又止道:“孩子,或许你该唤我一声......”

    “唤我一声——姑母。”

    宋楚玉听了这话,有些愕然,她惶恐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宋仙,又望了望远处的三人,见他们一副已然知晓的样子,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父不是师父,是姑母?”

    马车上,宋仙向宋楚玉讲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至此几人才知,当年宋仙传授楚玉医术并非宋宏授意,事后得知更是受了责备惩罚。本想将女儿接到身边细心教导,却又得知楚润的死与宋老夫人有关,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儿子,实在煎熬。这两年他思女心切便在每年十月选了个日子来僕县义诊,偷偷看望女儿,还时常派人买些花植照顾生意。

    “既然这些都并非出自宋神医的本意,那为何迟迟不与宋姐姐相认呢。”邢慕禾不解。

    “是因为,当日先嫂嫂与兄长义绝之时,曾说‘死生不复相见’,兄长害怕若他接近玉儿,九泉之下的嫂嫂会生气,故而即使思念得紧,也只是用这种方式缓解罢了。”宋仙叹了口气,心疼地看向宋楚玉,“在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自己守诺怕惊扰你娘,可还是派人时而打听,他的女儿近日如何,可长高了,生活可还舒心,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此时宋楚玉早已泪流满面,以前因着母亲的缘故,她从不敢开口提及父亲,只当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可自从母亲、楚润一个个离她而去,她便自此孤身一人,夜深人静之时也曾盼望父亲将自己接到身边,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久而久之便不再心生期待。

    如今却告诉她,她的父亲也在日夜思念着她,经常偷偷看望自己,宋楚玉的泪水便停不下来,原来她并非被抛弃之人,可是......

    她却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死后才知真相,便是想弥补也没了法子。

    许是心中委屈,宋楚玉靠在宋仙肩上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朱仪清忙从包袱中取出件长衫给她披上,宋仙则默默着看着这一举动,心疼地摸了摸楚玉的鬓发。

    马车驾地平稳,临近谷县却忽然便快了些,几人本都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此时也被颠簸惊醒,迷迷糊糊地不知发生何事。

    “子寒,怎么了?”

    邢慕禾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半眯着眼将小脑袋瓜伸出车帘,一只手还揉着眼睛一脸困意,若放在平时,骆子寒定然会打趣,轻轻拍拍额头让她坐好。

    但现在,她向后瞥了一眼便觉不对,方才的睡意一扫而光,“他们是?”

    身后不远处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开始跟着的,瞧着身形似乎是针对几人。不远不近的距离,颇有些故意的意味。

    “隔三差五地搞这么一出,也不嫌麻烦。”骆子寒嗤笑一声,“阿禾,劳驾你唤仪清过来。”

    朱仪清还有些没睡醒,却到底是个捕快,见状忙接过骆子寒手中缰绳,专心驾起马来。骆子寒则坐在一旁,暗暗观察着身后的异动。

    “一会儿以我号令,仪清你驾车速速赶路,前不久便是谷县地界,一路直奔衙门,稍后我去寻你们汇合。”

    “那你呢。”邢慕禾担忧地抓住骆子寒肩膀,可看到他眼中的坚定,点点头悄悄说了句,“小心些,莫要受伤。”

    骆子寒点点头,见黑衣人似乎靠近了些,手悄悄握向腰间佩剑等待时机。

    “就是现在!”

    说罢,骆子寒一个飞旋落下马车,朱仪清则驾着手中缰绳向前疾驰。二人配合极好,倒有些老友的默契。

    骆子寒拔出长剑挡在路中,目光如炬,望着远处骑马的几人,嘴角冷笑一声,黑衣人见状纷纷取剑从马上飞下,几人瞬间缠斗起来。

    那黑衣头子武功似不在骆子寒之下,招招阴险毒辣,欲取其性命。

    骆子寒见几人招式如上次刺杀般无二,抵挡一番持剑轻嗤一声,“果然是你们,上次在陵川,这次在谷县,下次又该在哪儿埋伏我呢。”

    “哼,你没命等到下次了。”说罢黑衣人似胜券在握,又猛冲上前,一把长剑在手中使得出神入化,骆子寒赶忙提剑抵挡,两剑交锋,擦出火花,险些被伤到。

    他这下也不敢继续试探,全心对抗起来,“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杀我?”

    “下地府问问阎王吧!”

    霎时黑衣人一拥而上,骆子寒眼神坚定,今日怕又是一场恶战了。他剑势如虹,武功招式却一改往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显然他们也从未见过这种招式,有些招架不住。

    几个回合下来,唯有那黑衣头子还站在地上,左肩却也被刺伤,鲜血直流。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黑衣头子瞥了眼受伤部位,冷冷地盯着骆子寒,像条吐信子的蛇般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说罢举起长剑,“再来。”

    ...

    另一边坐在马车内的邢慕禾则心神不安,他们此番前往谷县一事并无多少人知晓,为何会有黑衣人突然袭击埋伏。若目标是谷县之行,一路有许多机会可以下手暗杀阻止,可直到此时他们才选择现身,是怕打草惊蛇,还是不愿伤害无辜。若他们的目标并非宋神医一案之人,马车里只有她、骆子寒和朱仪清,黑衣人的目标又会是何人呢。

    一路思索,她也未曾感觉身处何处,再一抬头,便是谷县县衙。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