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在卯时左右进入僕县城中。邢慕禾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混乱一片,她明明记得自己进了一家客栈,怎会身处马车内,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怀中的包袱和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的骆子寒,突然将昨晚的事情全部想起。

    “醒了?”骆子寒笑着说道:“睡得可好?”

    邢慕禾木木地点头,可骆子寒为何朝她笑得那么怪异?她掀起马车一侧布幔,街上已经有不少小摊正贩卖食物,一阵阵香味钻进鼻子里,勾起了馋虫。

    昨晚便什么都没吃,到现在她早已经饥肠辘辘。

    “师傅,前面停一下。”骆子寒朝驾车的车夫喊道,等车停下又对邢慕禾言:“走吧,不是饿了吗?”

    邢慕禾惊喜地望着他,然后扶着马车缓缓下地。

    面前皆是各式小吃,邢慕禾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她闭眼深深呼吸一口:“包子、油饼、阳春面、馄饨、玉米、小米粥。”

    突然,一阵葱香味吸入鼻子,就是它了。

    邢慕禾快步跑到摊位面前,双眼盯着新出锅香味四溢,金黄金黄的葱油饼直冒绿光。“老板,我要三张葱油饼,分开装。”

    “好嘞。”老板熟练地将面皮擀长,撒上满满当当的葱花,又将葱花包裹进面团中擀成一个圆饼,然后丢进油锅里。片刻,三张裹着油纸香喷喷的葱油饼便出炉了。

    邢慕禾接过滚烫的油饼忙朝着骆子寒奔去,“给。”

    骆子寒接过葱油饼道了声谢,眼神却不安地望向别处。

    “怎么了?”邢慕禾吹着冒热气的油饼,问道。

    “没事。”骆子寒恢复神情,“买好了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回到马车旁,邢慕禾将剩余的油饼递给车夫,“师傅,你先垫吧一口,等你吃完我们再赶路。”

    车夫似乎并未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道了声谢便欣喜地接过狼吞虎咽起来,显然也是饿极了。

    等到二人来到僕县衙门,已经辰时。

    “师傅。”邢慕禾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递了过去:“这些就算是我们的车钱,劳烦你送我们这一趟。”

    车夫接过,不住地出声道谢,一旁的骆子寒则嘴角含笑盯着她。

    “怎么了?为何那样看着我?”送走车夫的邢慕禾狐疑道,见骆子寒不言,又问道:“方才在集市,你看到什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骆子寒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直言道:“或许从我们离开客栈之时便已经被跟踪了。”

    “可看清那人模样?”

    骆子寒点头:“我们先去衙门。那人并未现身,也未曾出手,先无须担心。”说完便径直踏入衙门大门。

    刚走近,门内一男子便出来迎接。男子一身青衫,头戴圆帽,还有两缕胡须。

    “在下李怀是衙门的师爷,想必这位就是骆子寒骆捕快了,有失远迎,实在失礼。”李怀客气道。

    邢慕禾看着这位师爷的脸,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李师爷。”骆子寒施礼,然后看向邢慕禾:“这位是穆禾穆仵作,是此次随我一同调任的仵作。”说完将二人调令递了过去。

    李怀打量的眼光看着邢慕禾,被她发现后急忙道:“我从未见过年纪这么小的仵作,真是少年可畏。”

    邢慕禾客气地点头,却仍旧眉头紧缩。

    李怀看过调令,确认无误后朝后唤了一声,一年轻捕快便应声出现。

    “这位是捕快朱仪清,这两位是今日调来的骆捕快与穆仵作。”李怀介绍道,“我现下有些要紧事就先不奉陪了,让朱捕快替我好好招呼二位。”说完便离开了。

    这衙门师爷溜得倒是挺快,邢慕禾看着他的背影紧了紧眉。

    “骆捕快,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朱仪清见李怀离开,抑制不住欣喜道:“你终于来了。”

    “我们似乎并不相识。”骆子寒有些受宠若惊,“敢问阁下是?”

    “我叫朱仪清,今年十六岁,听闻你的故事这才下定决心报考的捕快,没想到你竟然调来了僕县,以后我便能同你一起共事真是太好了!”朱仪清满脸挡都挡不住的笑容。

    “你的故事?”邢慕禾疑惑地看向骆子寒,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朱仪清见状刚准备讲述,骆子寒便直接出言打断:“不知僕县衙门现有几人啊?”

    “僕县原有捕快七人,仵作一人,县令康大人生了重病已经多日未曾出现,衙门大小事务都是师爷决定。”朱仪清一边引着路,一边介绍道,“眼下未经查实的卷宗都呈放于后堂,二位可要歇息会儿再去翻看。”

    “也好。”邢慕禾眼神暗示骆子寒,昨日慌乱赶路,夜晚又经历血屋,的确需要清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衫。她梳洗后便将昨夜收好的匕首还给骆子寒,“你拿着吧,防身。”骆子寒留下一句便转身去往衙门后堂。

    “听闻僕县有女子接连被杀,卷宗何在?”骆子寒换了一身官服,整个人都变得有气势起来。

    “在这里。”朱仪清从书架上取下一封厚厚文册,然后将其中两页递给邢慕禾,“这是贾仵作写的验尸记录,穆仵作你看看。”

    邢慕禾道谢接过,眉头却深深蹙起,“这尸单记录得过于简单了,都未曾剖尸检验内里,怎能如此武断死因,不行,我得去解剖。”

    “不行啊穆仵作,衙门有规定,仵作解剖需得到县令大人同意才行,私自解剖不合规矩。而且康县令称病多日,谁也不见。之前师爷说不需要解剖,让贾仵作稍作检验把尸单填好即可,这才敷衍了事。”朱仪清劝说道。

    “师爷说无须?”邢慕禾心中怒气更甚,“那贾仵作呢?他现在在何处?”

    朱仪清摇头,“没有尸体需要检验时,他便不在衙门,至于去了何处,我也不知。”

    邢慕禾不禁想起了方才李怀那张诡异的脸,此人表面和善,待人客气,却一直阻拦此案,身为衙门师爷,代行县令之职却如此不作为,实在可恶。

    “可有怀疑对象?”骆子寒问道。

    “师爷说此案没那么重要,无须费心查探。可我觉得本县的武豹很有可疑。”朱仪清道。

    “他是何人?”骆子寒翻着手中的记录。

    “武豹,人称武善人,咱们濮县的土地庙便是他修缮的。可见过他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长得凶神恶煞,有人却说他是个女子,还有传闻更加荒诞,说根本就没有武豹这个人。”

    “那你为何怀疑他?”

    “因为两位死者生前都从他的铺子里买过一款叫做‘柔情似水’的胭脂,既与他有关,怎能脱得了干系。”

    骆子寒听着朱仪清的想法,暗暗点了点头,“可上门问询过?”

    “雄哥他们之前去过,可是武府的人说武豹出远门了,近日不在僕县。”

    “多久回来?”

    “短则三五日,长则两三月。”

    骆子寒盯着卷宗,思索一番:“走,我们再去一趟。这已经一个多月,或许已经回来了。”

    “穆仵作,可要同去?”

    邢慕禾点点头,眼下师爷无踪,县令谢客,自己也无事,说不定去找武豹能寻些新线索。

    武豹所居乃一座小式山寨,占地之广实乃僕县第一。朱仪清上前轻轻扣门,熟门熟路,显然之前曾经来过。

    “朱捕快,”门内管家道:“我家主人刚刚进门,才将你们找他之事告知,正准备去衙门。”

    “快快进来。”

    朱仪清先后将骆邢二人介绍一番,三人便随着老管家进入大厅。

    邢慕禾环顾着这所居处,却忽然瞥见几株长相十分艳丽的花,正准备上前一探究竟,便听得老管家的声音响起。

    “这边请,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可见到武豹的一瞬间,邢慕禾呆滞在原地。

    这便是传说中的武善人?邢慕禾有些不信,武豹这个名字听起来特别粗犷,应是位张飞般的粗犷大汉,怎知……

    武豹似乎已经预料众人见到他的神情,一脸平静地道:“这世上的人皆是以貌取人。对于心善之人,美丽的容貌便是锦上添花,而我这番模样,就算散尽全部家财,别人也不会在意我半分,甚至我的一言一行在他们眼里都是没安好心,昨日惺惺相惜的朋友也会瞬间化做今日的恶鬼……”

    “人言可畏,世人冷血的很,因此我不愿以真面目视人。”武豹看向邢慕禾,淡淡道,“就如这位小公子,不也被我的模样所吓到了吗?”

    “对不住,是我失礼了。”被直接点明心思的邢慕禾急忙施礼道,但还是望着武豹认真道:“可我仍旧相信,这世上终究是好人居多,而每个人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或许吧。”武豹长叹一声,“我开那间胭脂铺便是给那些容貌并不出众的女子一个机会,容貌虽天定,但后天亦能改变。”

    “而‘柔情似水’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它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武豹神情悲戚,似乎回想到一些悲伤的事情。

    “所以,你便将它卖予庄姑娘和吴姑娘。”朱仪清问道。

    “她们……”武豹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她们配吗?黑心肝的人不配拥有美丽的鲜花,她们也根本不配拥有我的‘柔情似水’。”

    邢慕禾听着这句奇怪的话疑惑地望了望身旁的骆子寒,武豹似乎很是仇视这两个姑娘,那两盒胭脂应该并不是经他之手卖出,那她们的胭脂是从何而来?看武豹神情似乎知道些内情。

    武豹抚了抚头发,恢复语气:“几位今日前来,便是想问我这些吧……我已将我能说的全部告知,至于真相那可是各位应该查明的了。”

    邢慕禾怔怔地听着那句话,心中细想,看来武豹的确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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