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番商定之后,最后补习地点定在了我家,首先是因为我家是离学校最近的——虽然赤也已经隐退,但正读高一的各位还要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周六是要去训练的,正好在训练之后来我家给赤也补课,其次就是,我家的两位家长跑到大阪老家休假,正巧这周末不在家,相对来说会更加自由。

    事实上网球部的几位都对去一个不算特别熟悉的女同学家里这件事抱有顾虑,但在我再三保证我完全信任各位的人品,以及考虑到这确实是这件事的最优解,大家最后都暂且放下了顾虑,同意了这个安排。至于赤也的意见,在这种时候一般是没人在意的。

    周五放学后赤也没能回家,反正他的父母都跟着我父母一起跑到大阪休假了,他的亲姐姐理沙在听到我要接赤也在家里留宿的要求后,在电话那头发出来尖锐爆鸣般的笑声,虽然我理解亲姐弟之间的关系总是神秘莫测,但希望理沙姐下次还是装一装吧,我认真的。

    这周六来补习的只有真田、柳、柳生和仁王,其他几人这周有事情所以来不了,反正人太多了家里也挤得慌,赤也也只有一个脑子也学不过来,索性就轮换着过来了。

    他们四个结伴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此时经过一个上午的辛勤学习的赤也刚刚结束了短暂的午休,人还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听到门铃的响声飞快地站了起来,大概是脑子真的不太清醒,同手同脚地跑去开门了。

    赤也,这么紧张到底是真的假的,有时候离谱到我会怀疑他是演的,但是一想到赤也的水平显然也演不出来,就产生了深深的同情——这孩子平时真的被这几个前辈管得够呛啊。

    “上门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站在最前的柳朝我说到。

    “不!哪里的事情,是我和赤也麻烦大家了。”举了个躬,我迅速地侧身让出了位置,“大家快进来吧。”

    顺手掐了一下赤也的后背,他闷哼一声,才说:“前辈们下午好。”

    没什么意义的寒暄之后,我们就直奔主题了。

    我领着人往书房走,边走边说:“为了让大家能比较直观地了解赤也的学习状况,从昨天开始我就盯着赤也做模考试题,今天上午刚好做完了,大家一起来分析一下赤也的试卷吧。”

    说着我打开了书房的门,以前不知道在书房准备一个够好几个人坐的桌子有什么用意,现在只感谢父母的一时兴起,不然到时候大家一起在餐桌教学也不太方便。

    废话不多说,大家都找好位置坐定,然后捧起各自比较擅长科目的试卷,赤也在一旁不敢出声,大概是想认为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以少挨点骂吧。

    但是怎么可能呢,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为了你才齐聚于此,不管你吭不吭声大家的注意力最后都在你身上啊,赤也。在心里为赤也的天真叹了口气,我也拿起了他的物理试卷。

    室内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大家都不说话,只有安静的呼吸声。我知道赤也在此时肯定是坐立难安的,但我们也并不好受,坐在我一旁拿着历史试卷的真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反应过来之后又刻意调节了呼吸的速度,但与此同时他拿着试卷的手越捏越紧,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那个拳头会不会揍在赤也的头上。

    仁王一开始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些凝固了,眼神变得越发犀利,他手上拿的是数学,老实说,我认为这次赤也做得还算不错了,不是他的进步太慢,实在是起点太低。拿着英语试卷的柳生眼镜上的光都闪个不停,好像那种动漫里才会出现的效果,能把一向完美的柳生同学逼成这个样子,除了赤也的英语试卷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吧。

    反观全场,脸色相对好一点的,也就只有我和柳了,柳大概是因为赤也的国语成绩在经过我三个月的恶补之后勉强还能入眼,至于我——我早就习惯了,为了身体健康,我已经不会再轻易地发火了。

    “赤也!真是太松懈了!”果然,第一个没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是真田,眼看着真田就要就着赤也错漏百出的试卷开始说教,柳扯住了他,及时地劝到:“真田,比起三个月以前都是个位数的成绩赤也的进步已经相当大了,总之先想办法查漏补缺吧。”

    真田勉强被劝住了,只能按下脾气开始分析赤也的不足之处,柳生和仁王却还没被按住:“赤也,你的基础词汇看起来有一些进步了,但是语法还是用得乱七八糟啊。”

    “puri,赤也,为什么最简单的运算都会出错,你到底是粗心还是笨啊。”

    赤也被说得越发抬不起头来,见状我也只能叹口气,主动解围:“没办法啦,赤也的基础太糟糕了,不过这三个月确实很努力了,再努力一个月的话应该还有救。”

    “嗯,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努力能通过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六点五。”柳说到。

    真田不认同地皱起了眉头,说:“不行!必须要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才行!”

    说得也没有错,只是对赤也来说应该不太容易吧,但我还是点头说:“确实,要有必须通过的志气才行。”

    柳生推了推眼镜,用目光扫过大家,说到:“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吧,那么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开始吧。”于是就各自归位,开始给赤也补习起来。

    诚然我在前三个月的补习中也给赤也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但在赤也前两年多的学习生活中,临时抱佛脚能概括他大部分的学习过程,每次都是临到考试才来突击补习,有时候是网球部的前辈有时候是我,总之每到考前总会有人为赤也划重点,就算没及格大家也会为他的补考劳心费力——所以我们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在害他?这个问题现在实在是说不清楚,总之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且不说过程是怎样的鸡飞狗跳,赤也在真田犀利的铁拳下应该还是能够有一些进步的。

    虽然说是大家一起给赤也补习,但赤也也没有能够同时接受几科知识的能力,所以大家就排了顺序。我自然是排在最后的,反正大家回家之后我还能继续和赤也一起学习。现在轮到真田,闲着的人里有人还在分析赤也的掌握情况,有人拿出自己的作业,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事可做。在完成自己的作业和去便利店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

    我向大家问到:“我去一趟便利店,大家有需要我带的东西吗?”

    “皋月姐我要可乐!”赤也是第一个积极响应的,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又在真田不赞同的目光下低下头继续刻苦学习。

    其他几个都说乌龙茶就好,我答应下来,仁王站起来说:“正好我也想去便利店,我们一起吧。”

    “嗯,好啊。”我随口附和到。

    便利店离家不远,所以不需要准备什么,我带上了钱包就和仁王出门了。

    路上总要找点话题吧,虽然这几天和仁王好像熟悉了一点,但也还是不太熟,让我找话说好像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和上次去地铁站的路上也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种事就没办法放松下来,也不由得开始走神,最开始的目的倒是被忘记了。

    “水见同学,你在想什么事情,眉头都皱起来了?”

    “在想怎么和仁王同学搭话……嗯!?不是!那个……”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的我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谁在问我,可悲的是我已经下意识地回答了。

    感觉到有点窘迫了,不太好意思看向仁王,只能偷偷地往他那边瞄一眼,发现他又在盯着我笑——实在是太可恶了,为什么我总是在仁王同学面前做一些丢人的事?

    感觉到有些不自在,我想着还是解释一下吧,仁王同学比我先开了口:“我还在担心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呢。”

    “没有啦,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给赤也补习,因为大家帮了我很多忙,感觉已经轻松很多啦。”我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知道原来你和我在想的是同一件事,我也觉得轻松多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不然怎么会大脑都不太转了,沉默了一小会才干巴巴地开口问:“……同一件是指?”

    视线不由得投向了仁王同学,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呆愣愣的,或许在他眼里显得有些可笑也说不定,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带着笑容看我呢?虽然这么想,我却没在他的笑容里看到嘲弄之类的负面信息,按照我的解读,我觉得他更倾向于——觉得有趣?

    他就带着那样的笑容看着我,向我说:“我刚刚也在想,怎么才能和水见同学搭话啊。”

    不知为何好像突然能够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大脑变得轻飘飘的,我对目前的状况失去了一些分析解读的能力,最后只有沉默地偏过头去,小声地说道:“你原来真是个怪人啊,仁王同学。”

    他状似不满地抱怨道:“哈?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刺痛的哦?”

    我们就这样聊着不知所谓的话题,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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