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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温霁昀!你在哪呢?从马场回来,我都在房里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了,人呢?”

    高滕从另一边寻来,要抓着温霁昀一齐议事。

    “这里。”温霁昀应声。

    “嘶——”

    高滕见温霁昀有些落寂的模样,脚下顿了几步,安慰道,“是又看着琴出神了?”

    “在书房站了会,没事。”温霁昀转头,神色自若的回答道。

    “去吃饭吧,今天可是做了少有的羊脍。”高滕自然懂得,打笑着同温霁昀回了屋内。

    府中饮食甚对胃口,加上饿了许久,烟青搁下筷子时,桌上食物已一扫而空。

    中午府中也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昨夜多梦没休息好,她便趁此刻小憩了半晌。

    下午三时,阳光正是明媚。窗外传来利剑破空的嗤嗤声响,脚步声促慢有序。

    此刻已醒,烟青打开窗,探头观望是何事。

    外面院中,裕芷翘正在练剑法。

    裕芷翘生得一张清丽面孔,手中所持之剑却是八面汉剑,剑身平直,剑刃狭长,太阳下透出森森寒光。眼波随一招一式流转,出剑随止,剑风带得树叶颤动,衣袂翩跹。

    她练得专注,就连休息时也没有分神。

    烟青手撑着脸,静静看着院中身影。

    裕芷翘年龄不大,倒是练就了一身本领。不过她怎么会在温霁昀的府中呢?世人只道温霁昀无意继承武将衣钵——这“裕家军”听起来也是个武将世家,两人不会是联姻?或是早已定了娃娃亲?瞧着年龄也对的上……

    “嘶——怎么想到这儿去了。”

    烟青猛地从遐思中回神,有些无奈的笑道,“真把自己看成奸细了,这也乱猜。”

    外面,裕芷翘休息完,又换了套剑法操练着。高滕恰巧路过,便留在她旁边指导一二。

    烟青抱着古琴,走到不远处的一座亭子中摆放好。

    自己也许久没有练过具有杀伐战斗气氛的琴曲了,今日观裕芷翘舞剑,愈发想要弹上一曲。

    烟青活动了下指尖,琴声点滴如惊雷声起,弦弦铺展开来。圆搂、钩剔、拨刺……指法变换续出音律,直教人身临于境。

    泠泠琴韵,时悲凉,时壮阔,所奏之人已然达忘我之境。

    琴声深厚,温霁昀在书斋中也闻见缕缕轻音。

    他恰要寻高滕商议事情,便起身向外走去。

    见高滕在院中树下,温霁昀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烟青与裕芷翘两人远近相应,幽音伴剑影成好一幅景致。

    高滕看他来了,出言道:“真是不错,她到像是进步了不少。”

    “你还懂这?”

    温霁昀摩挲着手间的粗茧,静品琴音,听懂了她所弹出的音韵押着剑中一招一式,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迈步向回走去,“的确,她的琴艺比当年更胜一筹了。”

    “什么叫我还懂这???想当初她可是拜我为师学的剑术,不过今日她练的这套我倒是没有习得……”

    高滕仍看着舞剑身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径自说着,而后一愣,“啊?”

    “还有事与你相议,走了。”

    高滕赶紧跟上温霁昀,两人一先一后走远了。

    院中琴音剑影依旧相得益彰。

    专注于一事时便不觉时间流逝,烟青练完几曲后,起身休息活动。

    裕芷翘正在树下擦拭着剑,抬头似乎盯着她。烟青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礼貌地回以点头。

    见烟青注意到她,裕芷翘起身抱着剑,踏着皮靴蹬蹬走进亭中。

    “以后不准在这里弹琴!”裕芷翘满脸不耐烦,一只手用力一拍,撑在柱子上。

    “为何?”烟青觉着无理。

    她眼睛一闭,理由脱口而出:“影响到我练剑了!”

    “我要是真影响到你,你也不会等到我弹完再上来阻挠我。”烟青缓言点明道。

    不想一到府中便结下梁子,烟青便顺着这骄纵小娘子,“姑娘何必动气。今日所弹正是为描绘战争中将士们所作,与你剑法相配,各色辉映。”

    “舌尖口快!反正就是不许!而且,将士们也更不需要什么琴音相伴!”

    裕芷翘愤愤道:“在这里弹琴,府外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本来外人就道温家小少爷只喜玩琴乐,不务正业,评议难听至极。你这不更是印证了他们的口舌?”

    “啊……”

    烟青作恍然领悟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难道温少爷不是他们口中这样吗?温风流?”

    “你胡说!”她的眼睛瞪圆了,“外人不懂,皆是谣传。他是喜琴乐,可三年前就已转变了抱负,每日练武读兵书,为前后线操劳。哪得空去沉迷于此,那些风言片语,不都因为……”

    “打住——姑娘你还是少说些吧。”

    烟青听明白了,便岔开话题。想着逗会她,烟青转身正色,对着她语重心长道:“我要是坏人,那种专门来打探消息的。你现在啊,就已经是把你们温少爷的底都拱手献人喽。”

    看裕芷翘本就汗涔涔的脸,一时想不出怼人的话而憋的通红。

    烟青自嘲笑了笑,如今懂得越多,自己虽在口舌上逞快,也讨不到什么好滋味。

    遥遥望见几个侍女端着木餐盒向屋内走去,便开口提示道:“我看晚饭都已准备好了。练了一下午,休息会准备吃饭吧。”

    裕芷翘声音软了几分,却仍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嗯……那我是对我自己说的。”烟青波澜不惊的应声。

    她收拾好琴,慢慢往屋中走,余光见裕芷翘气鼓鼓的跟在身后。

    她倒是担心裕芷翘闹着,一下子把温霁昀的底全都抖出来。她本无意去听这些,不然自己到时候想装傻都难得很。

    刚走到自己房门,烟青便听见房中侍女的小声议论——

    “一早啊,她就来问我有没有吃的,现在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朝食,连府中都要节省开支,去除了这项。”

    “人家说不定在外面弹奏可以享多少好东西呢。”

    “是啊,我看她啊,弹了一下午的琴……心思啊肯定不正!”

    话都尽收耳中,烟青准备进门的动作止住。

    吃饭前不想吵架坏了心情,她想着,要不转一圈再回来,装傻没听见,这账等过些时日再讨回来。

    裕芷翘方擦身经过,显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烟青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尴尬场景,没想到裕芷翘停下来,对房中侍女厉声出言道:“乐师不弹琴,难道学你们浪费时间谈论他人吗?”

    裕芷翘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侍女立刻噤声,有些心虚地互相看着眼色。

    “下人若不懂得不该议论什么,那边便赶出府去。哼,你们也知道,现在的世道,看你们还能不能找得到一份营生!”

    说完,便盯着侍女离开,傲气十足。

    烟青还是懂得人情世故的,开口揶揄道:“芷翘姑娘倒是有将军风范!着实领略了一番魄力。”

    “可不是为了你!”裕芷翘又恢复傲娇之态,“她们乱说,坏了府中风气。”

    “是。”烟青顺着她说道,“回房吃饭吧!”

    烟青回到房中,弹了两个时辰的古琴,手拿着筷子夹菜都有些乏力,晚上这餐吃了许久。

    夜晚凉意渐起,房中倒是比昨夜里亮堂许多。

    她回想着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思绪也飘远了。

    从前小时候她随着母亲恣意学琴,游历不少地方,行至处处拜学授艺,足以温饱,未见非议;再长大点,去萧玉坊做学徒,出师后,歌宴表演,人人亦是追捧;然在临仙楼关了三年,初入乐府时还不明显,现愈发觉着现在的世道是变了,评价琴曲乐师的话也渐渐杂了味。

    她拨弄了两下琴弦,空灵的声音绕着府中屋,声无所应。

    这些年也遇过不少事,得了不少经验,心中反倒是对人事物愈发敏感。

    她眼中露出丝丝宽慰——好在现下还算生动,不至于像临仙楼里那般无趣。

    府中几日便这样过去。

    烟青时而在房中弹琴,偶尔去书斋拿两册曲卷回来研习,确也发现裕芷翘所说句句属实——这几日没见过温霁昀弹琴听曲,反而是日日早起,不见人影。她猜想应是与高滕一同去大将军府那边的练军场了。

    明日便是七日最后的期限了。

    烟青打算今日出府一趟,去拿些临仙楼信鸽专食的谷饲。

    信鸽经过训练,短范围可以找到她的位置。黄昏时便可以将谷饲洒在窗前,让它寻到位置,第二天傍晚便会再飞来,得以传出信息。

    与铺里的人对上暗号,顺利取到了临仙楼专门的谷饲。

    烟青走在集市街道上,随意转悠着。

    还记得,自己九岁时,与母亲一同初到长安,这里九市林立,阛阓列肆,邸舍中堆放的货物比她还高,夜市更是熠熠生辉。那时自己缠着母亲,直到逛累了,也还没走完。

    现下应正是一天中街上最热闹的时候,青菜已被一抢而空,许多商铺早早落了锁,大门紧闭。其他商贩们扯着嗓子招揽客人,妇人一边摆弄着物品一边讨价,小贩赔着笑回道真的不能再减。烟青默默感叹,这些年各业经济大多不景气。

    前面一处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有些好奇,拘着身子挤到前面,这才看清——是朝廷里的人正在张贴一则宣令:

    “今朝中职位,公千万两,卿五百万两,其以德次应选者半之。有意者可上书进谏。”

    周围人看着,像是见惯了般,

    “朝廷一缺钱就来卖官职,不能有点好消息?”

    “唉,有钱人的把戏罢了,普通人哪有这钱?填口温饱算了……”

    “真是……荒谬!荒谬!”

    烟青垂下眼眸,随着前面的人缓步挤出人流。总觉得有人有意无意挡开涌向她的人群,身影也分外眼熟,她抬头一看。

    天!怎么这么巧?是温霁昀和高滕!!!

    烟青心脏瞬间狂跳,自己无意识跟他俩走了半路,幸好还没被发现——万一看到了,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跟踪他们吧?

    她默默转身,但不幸就在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

    “诶?好巧啊!烟青乐师,你也出来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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