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和老师挥手告别，朝门外走。许哲明也转身，稍稍走在何夏前面一点点。何夏得意笑道：“我就说老师会喜欢我取的名字吧？”

    许哲明侧头，又扫了何夏一眼，不置可否。不过这的确不像是老师的作风。老师曾经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我今年也不带学生，就等她毕业我就退休了”，“她是继你之后我最出色的学生。只可惜走了一年岔路，我相信如果她能做律师必有一番建树。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带带她，提点她”。

    就在这时，王□□忽然叫住许哲明。许哲明回身，只听老师嘱咐道：“今天有点晚了，送送何夏，注意安全。”何夏没料到老师会让许哲明送她。她侧头去看许哲明。她清楚地记得上一回从老师这里回去时他问了一下她住在什么地方，她说了住址后他便说“不顺路”。她知道他不愿意送她，肯定乐得不顺路。这次老师嘱咐，不知他又会说什么。

    许哲明点头，说：“好。”

    何夏微微张了张唇，真是受宠若惊啊！当然她知道他只是看在老师的面上答应的。不过有车坐，不用她打车，她自然很愉快。两人走出老师家，走到了许哲明停车的地方。何夏坐上了许哲明的副驾驶位，面上笑道：“那就谢谢许律了。”

    许哲明记性好，问过何夏的住址便记住了，于是没有再问，开动车子调了个头。

    从老师那里出来何夏自然就恢复到平常律所的新人和合伙人的关系。许哲明专注开车，不是可以随便聊天的样子。何夏想起他说那句“珍稀动物名录该补补了”，便拿出手机来查询。网络上多是“十大珍稀动物排行”、“四大珍惜动物”、“重点野生动物”、“xx属于一级保护动物”或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xxx等”，都不全面。不过她看到一个标题，十分好奇，一边用手点开，一边不禁问道：“中国仅剩一只的动物是什么？许律知道吗？”

    “斑鳖。”许哲明两眼注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平平地说。

    手机网速忽然变慢，网页还没打开。何夏疑惑地看向许哲明。斑鳖？她没听过。“鳖？乌龟？”

    许哲明说：“嗯。”

    言简意赅的回答，何夏想知道更多，但手机网页还没打开，她只好又看向许哲明，说：“求教。”

    她的两个眼睛里是真诚，不过不见许哲明开口，正寻思着他是不是不愿意说便听许哲明道：“龟类中最濒危的一种。我国一级保护动物。目前全世界已知存活的一共三只。两只在越南，一只在我们中国。斑鳖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动物，但是在近期才被发现。因为它的龟甲很有药用价值，被大量猎杀，以至于如今全球只剩下三只。”

    原来如此。何夏想，等到人们有保护意识时只剩下三只了，太可惜了。

    许哲明继续说：“曾经我们国家剩下两只斑鳖，正好一公一母。科学家们想延续斑鳖的数量，于是让两只斑鳖进行人工授精，但是雌鳖在人工授精时当场死亡。”

    事与愿违，实在是太可惜了！现在只剩下一只公的了。

    “希望野外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斑鳖。”何夏说。

    “科学家们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

    等许哲明说完何夏的手机网页才刚刚打开，她嘀咕道：“什么网速！”扫了一眼网页，里面说的跟许哲明讲的差不多。她看了看斑鳖的图片便关闭了网页。

    “我没查到完整的动物保护名录。”何夏说。

    “律所系统里有。”

    何夏好奇问：“所有珍稀动物许律都知道吗？”

    红灯，许哲明停了车。他说：“差不多。”

    何夏：“真厉害！”

    许哲明看了何夏一眼，一双太过灵动漂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眸光熠熠，还毫不掩饰那景仰之情。许哲明愣了一愣，想说什么似乎忘了。

    绿灯，车子继续开。一个小时后，到了何夏的楼下。何夏笑盈盈地道谢。“开慢点儿，路上小心。”

    这句嘱咐就像他俩多熟悉一样。许哲明没作声，升上车窗，调头。何夏站在那里，等看不到许哲明的车子了才转身上楼。

    *

    何夏从律所系统里调出完整的珍稀动物名录，坐在办公卡座上看。她的记性好，看一遍就记住了。系统里不仅有这样的目录，还有许多文书。不过她的权限不够，有些文书看不到。何夏问崔凯：“什么时候才能有权限看系统里所有的东西？”

    “成为我们所正式律师时。”崔凯说。

    何夏叹气：“那我只有一样一样地找模板了。”

    这是规定，崔凯也无奈。何夏便首先请教她身边的崔凯：“崔律师这里有没有类似的文书？可以给我学习学习吗？”

    “当然可以。”崔凯笑。说着就从电脑里调出一些文书发给何夏。因为他可以进系统查阅文书，所以本地电脑里的文书并不齐全。

    何夏道了谢，又去问王显、周雅芳、吴杰，等米娜出现，她便又去问米娜。崔凯不禁感慨，何夏很聪明，也很勤奋，而且还很豁达，不在意别人的偏见。他所知道的，周雅芳和吴杰就拿她打过两回赌。为什么会打赌？崔凯清楚得很，因为周雅芳和吴杰不看好她，对她有质疑。而最后何夏收获颇丰，法律上要用到的文书她几乎都要到了。看她笑盈盈地回到位置上时崔凯不禁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何夏便抽时间将所有法律文书都过了一遍。另外，她还不忘主动去向米律及其他律师要案子。虽然米娜不太主动带她，但她主动问，米娜有时候还是会带她。米娜正有一个案子要出庭，于是叫上了何夏。但由于那个案子都是米娜经手的，何夏一概不知，出庭时便坐在米娜旁边听，不发言，米娜也不需要她帮忙整理、记录。不过，这还是让何夏学到了一些东西，同时她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了米娜的专业。

    其他一些律师，有些是案子开始了一阵子，何夏没能从头参与；有些是别人不相信她的能力，不同意她参与。何夏没能参与便作为观众去听各种公开庭审。崔凯有个案子倒是让何夏从头到尾参与了一下。不过，许多律师的庭审她即使没有参与也作为观众坐在观众席上听过。

    “陈律师太厉害了！思辨能力太强了！

    ”在一次听了合伙人陈媛律师的法庭辩论后何夏由衷对崔凯说。

    那次庭审是崔凯坐在陈媛旁边协助，何夏坐在观众席上。崔凯笑道：“这是当然的。我们所的合伙人都是厉害角色。今天你能听到陈律辩护算是一种幸福了！”

    何夏点头，一脸崇拜：“是！是！是！”她自然而然地想起许哲明了。许哲明自然应该是不输陈媛律师的。

    她正想着就听崔凯说：“我们所，能听到陈律辩护很幸福，能听到许律就是三生有幸了。”

    何夏就更想去看许哲明出庭了。她一直好奇许哲明在庭上是什么样子。在观看了这么多律师出庭后，她尤其想看许哲明庭审。

    于是，何夏打听许哲明什么时候出庭，打算拿着身份证去法院偷偷作为观众旁听。可惜许哲明最近的几场都是商业仲裁。仲裁法规定，仲裁案实行不公开审理制度，不允许旁听。参观学习人员要求聆听庭审活动的须征得双方当事人同意，并上报负责人批准才可以。而这次这个商业仲裁案，许哲明是首席仲裁员，所以首先也得他批准才行。

    何夏皱眉，如果她去申请旁听，许哲明会比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