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将手里的饲料撒在地上，蓝孔雀从许哲明面前转头到何夏面前啄食。许哲明撒一点，孔雀又回头去吃许哲明投的食。月光如水，似在缓缓流淌，却静谧无声。不过，许哲明给的饲料不多，她一下子就撒完了。她还想喂孔雀，犹豫了一下，又问许哲明：“许律，还可以给我一点食物吗？”

    许哲明缓缓侧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饲料，说道：“不多了。”

    何夏偏头去看，他手心里明明还有不少呢，完全可以分开她一点点。而且刚才他真的就只给了她几粒饲料，几粒而已。但他除了是她“亲”学长，还是律所的合伙人，而且这“亲”学长可不亲，总是一副疏离的样子，她可不敢造次。只是没想到他连一点点孔雀饲料都不愿意多分给她一点儿。何夏站没再要求了，但她站在许哲明身边没离开。

    蓝孔雀知道何夏没食物了，又回头在许哲明面前一粒一粒地啄。许哲明的动作轻缓，每次撒得不多。何夏余光发现许哲明神情轻松，虽然没有过多表情，但何夏感觉许哲明很放松、惬意。她猜测他很喜欢这只孔雀。所以才连饲料都舍不得多给她？何夏意识到这一点后忽然觉得有趣，心里笑他小气。不过她也特别喜欢这只孔雀。而他还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对了，老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养这个东西的？”

    “上周一。”许哲明说。

    “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老师的朋友送的。”

    何夏抿着唇，嘴角微微弯了弯。“它有名字吗？”

    “没有。”

    何夏立即笑道：“我给他取个名字。”

    许哲明只管喂孔雀，没在意何夏的话。何夏想名字，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个好的。最后，她忽然笑嘻嘻道：“叫雀宝宝。”许哲明侧头看她一眼，一副她很没文化的样子。何夏觉得没什么不好。她打住笑，说：“他不大，名字挺贴切的。”

    “为什么不叫孔宝宝？”许哲明淡淡道。

    “你喜欢这个名字？”何夏侧头惊讶地看着许哲明。他取这名字也没什么文化嘛。

    “这是老师的孔雀，轮不到你取。”许哲明又淡淡道。

    何夏知道他刚才是揶揄她的。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等老师回来我告诉老师，我给他的孔雀取了名。老师肯定会同意，肯定会高兴的。”他竟然揶揄她，她忍不住就这么说了。仿佛要让他知道老师是多么喜欢她，她在老师心里的位置多重要一样。

    许哲明不置可否。何夏蹲下去轻轻抚摸孔雀那长长的尾巴。那孔雀竟没躲，继续埋头吃食。何夏对孔雀愈发喜欢起来。依稀的月光下，喂着孔雀的人温文儒雅，抚摸孔雀的人满心欢喜。等许哲明手中的饲料喂完了便将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孔雀，偶尔扫了一眼摸着羽毛爱不释手的人。

    良久，何夏问：“怎么才能让他开屏？”

    许哲明没回答，当她是自言自语。

    要是能看见孔雀开屏就好了。何夏摸了好一会儿，许是蹲累了才站起身来。没了食物吃，蓝孔雀开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仿佛在散步消食。何夏和许哲明便看着孔雀散步。何夏的心情非常好，从结了陈瑞生的案子到现在看到一只新鲜孔雀，她都很开心。

    “高兴什么？”许哲明随口问。

    何夏知道在律所门口就被他发现她转圈了。心想，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她扬了扬唇说：“最近我跟着王律师办案子，很难辩护的一庄案子，最后辩护成功了。”

    “你辩护的？”许哲明又是一针见血。

    “不是。”何夏压了压嘴角的笑容。他真会扫兴。因为他的扫兴，何夏转身，走到不远不近的一处花台边坐下。一双眼睛又忍不住看向他，宣称：“我也做了许多工作。”

    许哲明：“可有所获？”

    “自然。我从王律师那里学到很多东西。王律师真厉害。”

    许哲明没再说。何夏却道：“这次的卷宗上有我的名字。”这令她非常激动。又说：“您上次的建议我也记着，我会主动向其他律师要更多的案子。所以，我还是要谢谢您的建议。”

    何夏耳鬓旁的碎发被微风拂动，月色下的她忽然又巧笑倩兮。许哲明的目光从何夏身上转开，落在那只孔雀身上，淡道：“不必。”

    何夏心里感叹，她每次说“谢谢”他的回答都是“不必”。不过说起来，她已经谢谢他好多回了。虽然他令人扫兴，到底还是帮过她，而且她心情还是挺好的，所以就算了，不跟他计较。她好好欣赏孔雀。只是那人站在不远处犹如风景一般，比今夜的月光还要雅致清朗，她的余光总被牵动。

    老师终于回来了。她笑嘻嘻地跟在老师身后。到了客厅，王□□在沙发上坐下，何夏在他身侧站着，笑着嘘寒问暖。“老师，您那高血压的药还有么？”

    “还多着呢。上次哲明买了不少。”王□□说。老人很高兴，两个得意门生又齐齐来看他了。

    “你可要多注意身体。”

    “知道，知道。”又问何夏在律所做得怎么样。老人还不知道何夏和许哲明在同一个律所。何夏说：“做得还不错。您不用担心。我才出了庭呢。”

    “看来真不错。现在还无法单独出庭，老师希望等到你独自出庭的那一天。”

    “很快就会的。”何夏自信满满。

    两人说话时许哲明坐在老人另一侧的沙发上，双手换成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身侧的沙发上。他瞧着老师的脸色很好，只听何夏和老师说话，没插嘴。等何夏和老师说完了许哲明才开口。“S国修改了仲裁法。J国效仿。”然后两人谈起了修改的条款。何夏没关注过这两国，所以只有听的份。何夏越听就越觉得许哲明知识渊博，实在是让人佩服。他和老师畅谈了三个小时左右，外面早已黑透了。许哲明话多的时候不常见，不过和老师竟畅谈了这么久，谈论时那专业的模样很有魅力。她听得入迷，不愿先行离开。

    等两人谈完，时间已经不早了。何夏和许哲明向老师告辞。临走时何夏笑嘻嘻地对王□□说：“对了，老师，我给你的孔雀取了个名字。”

    “什么名字？”王□□极有兴趣地问。

    “雀宝宝。”何夏笑道。

    “这是什么名字？”王□□皱眉。

    “我觉得挺贴切的。他现在还小嘛。小公鸡那么一点点。”何夏道。

    “行吧。”王□□说。

    “那就这么叫了。”

    “随你。”

    许哲明扫了何夏一眼，老师竟然同意何夏取的这么个名字，太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