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

    “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司暮一边背着心法,一边洗着所有弟子的道服。看着堆积如山的道服,司暮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到洗完道服,回房时已是子时。

    司暮打着哈欠,揉了揉额角,继续温习心法。

    司暮默念心法,手起动作,依然无法做到将心法运用自如。

    直至丑时,司暮哈欠不停,似是困极了。

    “咚”地一声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故道者,神明之源,一其化端。是以德养五气,心能得一,乃有其术。”司暮忽然惊醒,睁开眼睛,脑中还回荡着这句心法。

    司暮抬眼发现天还是黑的,于是便闭上了眼睛接着睡。远处却传来热情滑稽的声音:“恭喜……阁下……飞升……了!”

    “飞升?什么?”司暮立刻睁大了双眼,啪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连术法都不能运用自如,如何飞升?我莫不是还在睡梦中?”司暮心想。

    司暮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没有四肢的怪物。

    待得此物走近后,司暮吃了一惊。此物生前应该是人,不过被砍断了四肢,眼睛也瞎了。

    司暮大喊道:“鬼啊!”便向后方跑去。

    此人似是也被司暮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追了上去。

    “姑娘……勿要……惊慌,我乃……引路……人姑……娘不……必害……怕。”待得引路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司暮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奔跑。

    司暮便停止奔跑,引路人便念了口诀将术法撤回。司暮能动之后便向后退了两步。引路人接着说道:“我乃……引路……人,姑娘……便叫……我陆……引吧……”

    “此人说话怎么如此断句?”司暮此刻还不忘腹诽道。

    陆引接着说道:“请姑……娘随……我来……”陆引便在前边带路,因为其没有四肢,司暮便见他弹跳着向前走,有时头着地,有时腿根着地。

    司暮环顾四周,发现天是黑的,前路很宽很长,路的两边点满了烛火。司暮向远方望去,发现前方似是有一条河,烛火映着河面,河水波光粼粼。

    “这天界怎么如此漆黑?”司暮心想。

    当一个人好奇到了极点,嘴与脑子便开始打架,脑子会制止这个人问出不该问的话,而嘴却不听脑子的,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话已经从嘴边溜了出来。

    “这天为什么是黑的?”

    但是司暮不知道的是,这个陆引,不仅说话断句不正常,而且耳聋。他虽然长着两个耳朵,但是这两个耳朵并不能同时用,所以司暮的话传到陆引的耳中便是“这天……黑。”

    “因为……黑所……以有……烛火。”路引答道。

    “?”司暮皱起了眉,心想“这个人怎么回复的驴唇不对马嘴?”于是又道:“你要带我到何地?”

    “前方……不远”。此时司暮也想明白了,此人不但话说不利索,也听不全。于是便放弃与他交流,专心跟着陆引走。

    然而陆引听到司暮安静下来,便主动对司暮说道:“此路……不远……姑娘……放心。”

    司暮觉得与他对话太伤脑筋,便没有理会。

    陆引接着道:“想不……到姑……娘如……此年……轻便……飞升……了。”陆引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热情,再配合上他弹跳的步伐,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地传到司暮的耳中。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修仙界出了名的倒数第一名,如果我飞升了,那么全修仙界想来都能飞升了,这天界放得下这么多仙官吗?”司暮腹诽道。

    司暮再一想:“是不是他们搞错了?本来飞升的人应该是别人,天界疏忽,才导致我飞升了?”想到这里,司暮不由得紧张起来,刚喜悦没多久,心瞬间就沉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被发现后从头再修也不是不可。”

    “我在修仙界向来是最后一名。”司暮恹恹道。

    这话传到陆引的耳中自然就变成了“我……一名”。

    “姑娘……果然……是人……中之……凤。”

    “哪里哪里,没有没有。”

    “第一……名,姑娘……不必……太谦……虚。”

    “……”司暮没想到,平生的第一个第一名,是在这种情况下获得的,司暮于是便闭口不谈。

    四下寂静,司暮终于静下心来想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自己几个时辰前还在洗所有弟子的道服。因为司暮向来是最后一名,所以清洗道服等其他零碎的琐事都是由司暮负责。琐事太多,以致占用了司暮修炼的时间,司暮只能挑灯夜读,每天睡极少的时辰才得保持着不被赶下山的成绩。

    但是司暮天赋有限,成绩只能维持,却无法提升。

    司暮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将口诀倒背如流,但是却不能灵活运用术法。所以放在整个修仙界司暮都是最奇葩的存在。

    司暮在修仙界其实并不快活,修仙界向来慕强,所以司暮在修仙界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是司暮凭借着每次稳定的倒数第一名的成绩,让无数同道中人记住了她的名字。修仙界有这么一句传言“你可以不知道第一名是谁,但是你一定知道最后一名是谁。”

    在这种环境下,司暮仍然能无视同行们的白眼,继续苟在门派里,安心的做最后一名。时间久了,不少人都对司暮都有所改观,只不过是少了些白眼,可以扔掉的内务还是一点都不落的扔给了司暮。

    司暮也不是没有反抗过,然而修仙界的规矩向来如此,想要话语权,那么得先变强。强者,才是真理。

    司暮拔下头上簪着的白玉发簪,发簪通体白玉,雕刻着竹节的形状,最可巧的是尾端的竹节有一圈红色的印记。鲜红的颜色似是血染的,然而这圈印记经年不掉,司暮也不知道这印记是如何形成的。这只簪子是父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司暮自幼跟着父母长大,因为司暮出生时,太阳刚落山,司暮父亲趁着夜幕低垂时赶到家中,一进门便听到司暮的哭声,于是司暮的父亲便将女儿的名字取“暮”这一字。

    作为家中独女,司暮自小便受父母宠爱,哪怕父母忙于生计,也都将司暮带在身边。但是好景不长,司暮的父母在司暮八岁时,因病去世。司暮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父母躺在床上,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对着自己说“司暮,活下去。”

    司暮的父亲拿出玉簪对自己说:“这只玉簪是你出生之时,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位晕倒在地的老人,我将老人救醒后,他便赠予我这只玉簪。老人曾说这只玉簪可佑平安,本想待你及笄时交予你,想来我们也等不到你及笄了。”说着,便要将此物簪在司暮的头上。司暮连忙低下头,司暮父亲颤颤悠悠地将发簪簪到了司暮的头上,唇边化开一抹笑容,接着道:”如此,此物便代我们陪伴你了,司暮,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是司暮对于父亲最后的一点印象。

    司暮的父亲常年经商,留下不少金钱。于是司暮的叔叔便将带着这些家财的司暮接了过来。司暮在叔叔家的前几年还算过得舒适,然而司暮的叔叔欲效法司暮的父亲经商,最后亏的血本无归,叔叔家中无力抚养司暮与堂弟两人,于是司暮便被叔叔送到了山上修仙。

    在叔叔家的四年来,司暮已经练就了心外无物的境界。无论叔母如何冷言相对,司暮都能做到不听,不看,不理会。不听叔母所言为何,不看叔母表情如何,不理会叔母所行如何。

    有着如此功力的司暮,自然也能阻隔来自修仙界的无数冷言冷语以及白眼。司暮摸了摸发簪,重新将发簪簪到头上,并且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司暮,活下去。”

    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司暮再一抬眼看,发现天越来越亮了,好像是因为烛火变多了,而不是天亮了。

    “这天界真的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个引路人看起来也很诡异。”司暮心道,但是又不知道诡异在何处,心里有一个想法似乎要冒出来,但是自己始终捉不到这个想法的尾巴。

    再经过一个拐角,此处似乎又暗了下来,只听陆引说道:“姑娘,到了。”

    司暮抬眼看,此处的烛火似乎比最开始见到陆引时路旁的烛火还要更暗一些。司暮走近才发现此处像是民间的老宅,更像是自己小时候看见过的民间志怪小册中描述的凶宅。古朴的大门,高高的屋檐,檐上挂着两只灯笼,风一吹们,大门发出吱呦呦的声音。只见此门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聚魂阁”,司暮此刻再也无法按耐住心中的疑问,便直接对陆引说:“我到底身在何地?”

    陆引心中也是十分诧异,便回答道:“姑娘……此地……是聚……魂阁。”

    司暮似是有些急了,便问道“聚魂阁是何地?”

    这下陆引下巴都快惊到地了,如果陆引现在能用眼睛看司暮的话,想来必然也要抛一个白眼给司暮,这不是废话吗?

    “聚魂……阁在……地府。”

    “聚魂阁在地府”

    “聚魂阁在地府”

    ……

    这六个字如同魔咒般飘荡在司暮的耳朵里。

    “此处竟然是地府,怪不得这么黑。”司暮心里还不忘腹诽,转过头来连忙问陆引:“我不是飞升了吗?为何会在地府。”

    陆引收起刚才惊掉的下巴,依旧是热情的回复道:“姑娘……就是……飞升……了啊,飞升……成了……地官。”

    “什么?我竟然飞升成了地官?可!是!我!修!的!是!仙!道!啊!”司暮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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