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纸上歪歪斜斜的黑狗字并没能影响雍玉璋的阅读。

    只是他越读,就越心惊。

    这竟然关乎着皇家血统被混淆的秘密——浔阳公主的女儿—清河郡主竟然不是她的亲生血肉。

    白纸黑字分明,扭曲蜿蜒的字迹赤裸裸的展现着足以让天下都震动的辛辣秘密。

    “姜夫人与白马寺僧人暗中勾结,绑了老婆子来做产婆……被调换之女乃姜郎中府上姜夫人的嫡亲女儿……写下此篇,老婆子已被那恶毒虔婆所害死,希望看到的人能够报到官府……换回公主,老婆子这16年已经被良心折磨的透骨不安,……”

    饶是雍玉璋一向内心沉稳,看到此,也不禁瞪大了双眼,温柔的面具一片龟裂,再也掩盖不了内心的震惊。

    “……难不成娇娇就是那浔阳公主的亲生女儿……”

    想到这个可能,雍玉璋不禁后退两,撞到了鎏金丝木柜上。

    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几分,这事非同一般,他要写信报给循案司。

    上好的墨汁沿着狼毫笔一滴滴滑落到雪白的绢纸上,墨痕乱溢。雍玉璋起笔,但不知自己该写些什么。

    他皱起两道深刻的眉峰,俊美清俊的脸上写满了犹疑。

    这件事一但揭露,娇娇就是处于事情的漩涡,而且浔阳公主……

    雍玉璋站起身,绕着桌子踱步,但不告诉娇娇,她被瞒在鼓里,一生都残忍的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分离。

    雍玉璋有些头疼的扶额。

    他本不用这么纠结,照他以前的性子,肯定是秉公办理,但有了娇娇,就像是有了软肋,他不忍她难过分毫。

    他的小姑娘本就该是千娇玉宠,在金秀福堆里打滚。

    想到刚刚见面时小姑娘那浑身尖刺的模样,雍玉璋心涩难忍。

    思考了半天,雍玉璋还是提笔写了起来。

    罢了,不管怎样,他会护他的小姑娘荣宠一生。

    循案司

    鸽房内,负责专门查看信纸的抚史将鸽子腿上的竹筒打开。

    看着信纸上特殊的印记,那抚史心里不由得一惊。

    这是司徒史大人的私印……

    他连忙穿过府衙,把这信纸送到西侧堂屋内。

    司徒史姓张乃雍玉璋的心腹,此次雍玉璋出行就是用了他的身份。

    他拿走信纸,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好奇起来—这位陛下到底有什么要急的事。

    毕竟他之前可从来都没有送过信纸回来。

    缓缓打开信纸,张司徒好奇的看了起来。

    但越看越心惊,他捏着信纸的手越来越用力。

    眼睛也瞪的越来越大。

    桩桩都是要掉头的大事,不能善了啊!

    他连忙把自己腰间的玄武令解下,急匆匆让小厮把车马准备好,他要入宫一趟。

    明政殿内

    “……这是太子送来的……”宣明帝看着呈上来的信纸,喜怒不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张司徒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由得微微僵硬,他垂下头,恭敬道“是”。

    “太子想必也是怕事态紧急,遣了信鸽送回来的”

    沉默,诡异的沉默,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空旷的大殿只余一片死寂。

    张司徒低下头,耳边只剩下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一滴汗珠从他下巴滑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他竟然完全没有发觉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汗珠越掉越多,但他不敢去擦。

    一想到刚刚自己呈上去的信封,他的心就一阵发抖。

    毕竟事关造反,以及混淆皇家血脉……

    虽然在他看来,后面那件事已经是无足轻重。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从上方传来。

    宣明帝看着太子传来的信封,戾气四起。

    “这些僧人,未免也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混淆皇家血脉,还有晋王,竟敢与这罪僧犬尾勾连……”饱含怒火的声音似雷霆般响彻大殿。

    张司徒已然把头贴在了地上,不敢言语。

    “查,给朕查,看朕的儿子们谁还与僧人勾结,覆了这大雍江山……”

    “是”张司徒凛声回道。

    循案司动作很快,这个王朝最大的主人发号施令,出动了一队队“鹰犬”。

    这些鹰犬被主人用鲜血喂大,凶猛噬人,谁挡在主人面前,他们就会一一杀掉。

    无数暗探,线人运作起来,他们鱼龙混杂在各个地方,一但动起来像一只捕猎的蜘蛛,只等狩猎猎物。

    “怎么样?”晦暗的光打在宣明帝的脸上,扭曲了他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

    暗卫统领跪在地上,沉声汇报道“晋王殿下还有魏王殿下以及安王殿下都曾与那白马寺接触过,只有福王殿下以及太子未曾”

    宣明帝怒到极点,“啪”的一声,瓷圆的杯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朕的好儿子真是长大了啊,有自己的想法了啊……”阴沉寒戾的声音幽幽响起。

    暗卫统领头贴地,不敢有一丝动静儿。

    宣明帝望着苍边的余晖凄凉的寥落下来,像是他的生命一般。

    他幽幽叹气,眼眸狠戾,这几个儿子的手太长了,该剁,还有那白马寺……

    第二日

    大雍长公主府内

    面对循案司的好声禀告,浔阳公主——雍雪觥震惊的跌落在一旁的凳子上,面上全然是不敢置信。

    旁边玉竹似的公子好像也被这消息震晕了,不置一词。

    杨司徒有些无奈的擦擦汗,出了皇宫,他一刻也没耽误,来长公主府禀告了这件事。

    雍雪觥保养的跟花似的脸上一片空白。

    “什么,娇娇不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雍雪觥内心茫然,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好在旁边的俊逸青年已经回了神,他扶住娘亲,和气的对杨司徒道,“……不知可有证物?母亲身份特殊,还是有些证据来证明更为妥帖”

    杨司徒暗叹一口气,谁能想到呢?他拿出那块鸳鸯图案的玉佩,一边递给长公主,一边继续道,“16年前,公主临产的那一天,是不是在白马寺接的生?”

    雍雪觥的思绪不由得跟着杨司徒的话走,16年前……

    那时她刚与驸马结亲,二人琴瑟和鸣,志趣相投,整日黏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很快就怀上了孕。

    她平生最喜欢游山玩水,近京周围的山和寺庙她经常去。

    本来还有一个多月生产,嬷嬷勒令她在府中修养,不可乱跑。

    但那日,她与驸马吵了架,心情不好,所以偷偷甩掉嬷嬷的人,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侍卫就出门去了。

    但行至半路,突然有蛇惊扰了她,当时她就腹痛不止,到现在她还记得丫鬟颤抖的声音“公主,羊水破了”

    但万幸白马寺的僧人借了她一间僧房,才费了半条命把娇娇生了出来。

    也因为胎儿在腹中憋的太久,娇娇有些不足之症,她格外心疼这个孩子,几乎把她捧在了心头……

    杨司徒摇头,“或许那贼人就是趁公主生产后精疲力尽,把郡主掉包了……”

    清河郡主——雍天骄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推开门,泪水留了满脸“我不是娘的女儿吗?……你们骗人……骗人”

    雍天骄哭的不能自已,纤细的身子甚至开始咳嗽。

    雍雪觥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哄“谁说的?你就是娘的女儿……娘的女儿就只有你一个,他是骗你的……”

    雍玉洳也连连安慰,“姐姐,弟弟只有你一个姐姐……你别再哭了”

    雍天骄哭的涨红的脸被这一通安慰渐渐平息下来。

    但她仍抱着雍雪觥的胳膊,紧紧依偎在一旁,时不时抽噎几句。

    可把雍雪觥和雍玉洳心疼坏了。

    杨司徒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叹息。这叫什么事啊?这公主的表现看起来很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啊?

    可……唉,想起车里面那位长公主的亲生女儿,他有些犯难。

    那位姑娘还在车里等着呢?可看现在这个情况,他怎么开口呢?

    他有些犯难,他试探着开口“公主……您那亲生的郡主,已经在外面,您……”

    雍雪觥刚想开口,雍天骄一听到什么亲生的郡主就又开始哭起来,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这么晕倒在雍玉洳怀里。

    这一晕,可把雍雪觥和雍玉洳吓了一大跳,急急召见太医,忙得晕头转向,早把什么亲生女儿抛在了脑后。

    杨司徒皱眉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心里有些不解。

    这长公主宠女儿宠的未免有些太过,更何况这还是个假公主。

    想着车里那个位娴静雅淑的姑娘,杨司徒有些头疼。

    看来这公主府暂且是先安置不了这位姑娘了,还是先等驸马落衙回来,他在过来吧。

    他一甩袖,抛下那些哭嚎杂乱,往外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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