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行进的队伍中途安营扎寨时,半夏取下信鸽脚下的信件,攥在手里朝正中央的军帐里走去。

    他掀开进门的帘帐,语调平稳地说道:“杜公子送来一封密函,说铁骑军内部有奸细。”

    显然,这话没有让萧昭璟有任何波动,他站起身,走到半夏面前,接过那张纸,放在蜡烛的火光上。火迅速沿着纸烧起来,片刻间就化作灰烬。

    萧昭璟随后淡然地问出:“他联系你了吗?”

    “暂时还没有。”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躁动起来,脚步声匆匆,接着人影映入他们眼帘:“报!”

    “前方八百里加急,中北三州尽数沦陷。”

    骑兵退下,半夏脸色瞬间变化,只听见萧昭璟中气十足地一声令下:“出发!”

    ……

    应元城的城门外集结着北邺五十万士兵,城门上的弓箭手片刻不停歇地接连射箭防御,企图把那些爬在天梯上的敌国士兵射下去。

    被射下的士兵掉进护城河里,水花四溅,鲜血流向地面,沿着水沟汇入城河,瞬间血流千里。

    “杀啊!”

    趁南朝抵御士兵精疲力尽时,北邺军挥舞着号旗,示意冲锋陷阵。于是,北邺军同仇敌忾,踏过护城河,一行人扛着大木头往城门撞去。

    “砰——”

    “砰——”

    城门后的人抵抗不住,最后城门被撞开,北邺军大肆进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马蹄践踏过的地方,入目尽是一片狼藉。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应元城被彻底攻破,城门上的南朝旗帜被为首将军取下,随意地落向地面,任由脏兮兮的脚在上面胡乱地踩着。

    北邺旗帜被挂在半空,随风飘扬,寓意此处已是北邺的地盘。

    中北三州是北邺和南朝的交界处,包括濠州、和州和应元,自从北邺攻下濠州和州后,就分别派了十万士兵驻守,余下部分便和大将军一齐攻打应元。

    应元城破的消息传至和州,萧昭业闻风而动,策马朝应元奔去,和大将军接头。

    “回王爷,萧将军及其援军正加快速度往寿州去,我们要不要趁热打铁攻下寿州?”柴胡在一旁出谋划策。

    萧昭业摇头:“最近接连打仗,虽然胜利士气高涨,但精力损耗严重,就在此处休整几日吧。”

    说罢,萧昭业按了按太阳穴,闭眼后又睁开,看着柴胡说道:“回去继续打探。”

    “是!”

    南朝援军抵达寿州时,原本守卫应元城的士兵已经退守寿州,接连三城被破,北邺士气大振,南朝士卒却志气低迷。

    军营外,身穿铠甲的士兵握着长矛,脸上却是消极的神情,巡视守卫列队在四周巡逻,周遭气氛安静到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在军队中,扰乱军心死罪一条,于是那些士兵只能无声的叹息,几个人并在一排抬头望天,此时无声胜有声。

    柴胡骑马回到军营,潇洒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牵着缰绳走到马棚前,给马儿喂草,一边问道:“将军到了?”

    “是,刚到,正在军帐里。”

    闻言,柴胡把缰绳系在马棚的木桩上,转身朝正中央的军帐处走去。

    军帐里,萧昭璟身着铠甲站在地图前,在头脑中制定着作战计划。

    “将军!”进来的男子穿着便衣,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朝萧昭璟作揖。

    萧昭璟的眼神没有从地图上移开,自然而然点了头,双手抱胸说:“起来吧。”

    柴胡起身后,一边的谋士指着地图说道:“如今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放弃寿州退守宜武,二是正面与北邺交锋。”

    “北邺如今连取我国三城,正值士气大振之时,与之抗衡怕是艰难。”

    “即便如此,敌方精力损耗严重,我方如果此时攻击,才可趁其不备,夺回应元。”

    “敌方精力损耗,我方士兵长途跋涉也需要休整!”

    几个谋士各抒己见后,最终一致认为应该放弃寿州退守宜武。

    萧昭璟听罢,脑海中已有初步想法,于是挥手用力拍向书案:“够了!南朝不能再丢城池,我意已决,就在此处决战!”

    主帅是主心骨,既已经做下决策,剩下便是如何进行。

    谋士看着地图,摸了摸长胡子:“在下认为应该先夺回应元,在应元与北邺决战。如今北邺刚占据应元,立足未稳,马上出击与之为战,方可事半功倍。”

    萧昭璟闻言,当即否定:“不可,应元城坚固,不一定能攻下,即便攻下,我们也不一定守得住。届时我军士兵精疲力尽,如何与之抗衡?”

    一切的最终决定权在萧昭璟手上,谋士提供了几条可供选择的道路,大局当前,每一步决定都尤为重要。如何抉择,成了困扰萧昭璟的难题。

    他一手抬着下巴,另一只手拦在胸前支撑那只手肘,若有所思。

    众人纷纷沉默着,柴胡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萧昭璟,仿佛把他的每个动作每个决定都印在脑子里。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寿州旁边的宜泸,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指向那块地图:“在此处设伏击。”

    宜泸,地处寿州二十里外,山高开阔,易守难攻,在此处设置埋伏,能一举挫伤北邺的士气,还能趁机把失守的中北三州夺回来。

    于是,作战计划被敲定。半夏埋伏在宜泸城外,副将埋伏宜泸南城,萧昭璟则带领主力军队驻扎宜泸城内。

    谋士看着计划皱眉,问道:“将军如何肯定北邺会攻打宜泸,而不是直接攻打寿州?”

    闻言,萧昭璟若有所思,没有明说,只是意味深长看了眼柴胡,然后回答:“我自有安排。”

    谋士退出军帐后,帐内只剩下萧昭璟、半夏和柴胡,三人密谋了许久,柴胡才离开。

    到达寿州的第一天,风平浪静没有特殊情况,商量好伏击计划后已是半夜,好几处地方燃着篝火,十四的圆月在广袤的天际尤为显眼。

    萧昭璟走出帐外散心时,月光洒满整座城池,身影被逐渐拉长,他鬼使神差转身看向地面的影子,只要他动一步影子就跟着动一步。

    思绪飘向和沈雯相处的日子,两人一起在月光下散步,一高一矮两道黑影……

    他在想,沈雯此刻在做什么?

    学塾里

    黎芦每天按时为沈雯施针,又替她熬药解毒,一晃过去半个月,体内的余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原先沈雯还因为沈珺婷那番话而忧心忡忡,直到杜衡送信出去得到回复后,她才得以安心。

    闲来无事时,她会和杜衡一起教书,可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夜里,相思总会盘踞她的大脑。

    不知怎的,沈雯走进学塾,摊平白纸后开始研墨,满腹心事却在落笔时不知道如何诉说。毛笔笔尖停顿在白纸上,一点点晕染开,又是一张废纸……

    就这样,不知道来来回回揉皱了好多张纸,最后才从头到尾写下一封完整的信——

    时切遐思,顺问秋安。边疆动乱情急,临行道别仓促,如今一晃半月,然分居两地,战场嗜血,久不闻汝现状,吾忧心如焚,特书信一封。

    京中一切安好,汝不必挂心;望君平安,凯旋之日,定城门相迎。相别半月,如隔三载,惟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平安顺遂。

    庆历五年七月十四

    心中千言万语,落在纸上只有一句思念。

    翌日

    沈雯把信纸交予杜衡,由他代为传递。在后院晒太阳时,杨若锦走了过来。

    “沈小姐。”

    闻言,沈雯从藤椅上起身,回礼:“杨小姐。”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上次在国公府匆匆一见,让我对您充满了好奇。”

    “哦?”

    杨若锦看着沈雯,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她晃神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来此处是和您道别的,家父是王爷部下,战死后王爷体恤我,将我接来京都,但这里不适合我。如今王爷不在,我只能和您道别,多谢王爷这段时间的照顾。”

    真诚的言论让沈雯自愧不如,当她回想起之前在国公府莫名其妙的吃醋时,便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立即关切地询问:“怎么急着走?”

    “原先就只打算待一段时间的,差不多了。”

    两人一见如故,又坐在一起聊了许久,最后杨若锦在离开前,对沈雯说了句:“不送我一程?”

    “送!当然。”

    马车从东门出城,直行数公里,在一处农庄前停下了。沈雯不明所以,掀开车帘朝外看,入目是一座由篱笆围起来的小屋,屋外种着小菜,普通的农家生活而已。

    看见沈雯一头雾水,杨若锦莞尔一笑:“下去吧,里面有人在等你,没有危险的。我们就此告别吧,山水有相逢,来日再见。”

    马车的两道车轮印记渐行渐远,沈雯沿着石头路往小屋里走,这里生活气息十足,加上杨若锦告诉她此处没有危险,沈雯也就放松了警惕。

    她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人看到沈雯站在门口时表情同样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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