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晏初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原本因受冷落而沉下的脸宛如变脸一般,在一瞬间嘴角上扬,温柔地朝女子走去。

    “乐乐。”晏初双臂张开,将萧昭乐拥入怀里,柔声道:“我来赴约了。”

    此刻相拥的二人甜蜜地畅想未来,殊不知巨大的阻隔正在慢慢降临。

    萧昭璟鉴于礼节,恭敬地作揖:“长姐。”

    沈雯在一旁依葫芦画瓢,照着萧昭璟的模样脱口而出:“长姐。”

    萧昭乐的长相极具压迫感,倒是容易相处,笑着看向沈雯,将她作揖的手抬下:“不必像他那般拘礼,我也只比他大一岁而已。”

    萧昭乐是当朝长公主,皇后之女,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坐惯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没有公主的架子,为人平和;见多了后宫诡秘算计,待人仍直率坦诚。

    久别重逢,自然有千言万语需要诉说,于是他们支开众人单独离去,热闹繁华的大街又恢复往常的喧嚣。

    “公主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高高在上。”可能是话本影响,在沈雯印象中,皇室子弟都是薄情寡义、高人一等的,但她接触后才发觉: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但凡涉及利益,人与人便不分地位,都是一样绝情。

    这点沈雯深有感触。

    萧昭璟点头表示认可,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沈雯和他步频一致往前走,身后的街景都成为背景板,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俩。

    “关于成亲……”

    婚期将至,但鉴于沈雯目前身份特殊,该有的礼节无法正大光明提供。

    “父皇有命,让你直接搬去瑞王府。”萧昭璟把密令告知沈雯,在他看来,成亲是件大事;他不想委屈沈雯,又不得不为了保护她而屈服,于是承诺道:“待风头过去,我定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

    故事的结局,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雨过天晴、学塾重开,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黎芦白日照常上课,夜里住在学塾,一来看守这里,二来方便学习。

    “上次丞相府外的身影,是你?”杜衡从月光下走来,手里拿着折扇,处处透露着书生气,看似提问,实则肯定。

    黎芦倒也不加遮掩,坦率点头:“小姐于危难中伸以援手,我当结草衔环以报答。”

    “报恩不是这样报的。”

    杜衡比黎芦高出一大截,温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入耳际,闻声抬头时,月光正巧洒在院落里,树影斑驳,黎芦的思绪被打断。

    “那该怎么报?”

    ……

    后来,成亲那天,沈雯只带了冬青去瑞王府,她离开相府时身无一物,来到王府也是孑然一身,并不需要搬家。但王府的房间已由专人打理,物品也置备周全,和芍药居几乎一模一样。

    在她印象里,萧昭璟好像一直很细心……

    瑞王府还是像平时一样安静,并没有因为多了女主人而改变风格。

    庭院里堆着不少贺礼,虽然萧昭璟不合群也不应酬,但地位摆在那里,即使娶沈雯没有大办,还是有很多人纷纷前来祝贺。

    沈雯在府里闲逛熟悉路线,所有人都恭敬地叫她王妃,她想,得尽快熟悉这个称谓。

    从今日起,就是同甘共苦的夫妻了。

    “这是长公主送来的。”

    “玉如意,三王爷送的。”

    “珠宝、孔雀灯,这是……国公府送的。”

    管家和半夏在院中记录,沈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倏尔,沈雯抬手去拿锦盒上的玉佩,衣袖里的汉白玉突然滑落,幸好半夏反应迅速,及时握住玉佩的饰条,却在看清玉佩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王爷丢失那枚吗?”

    管家闻言接过玉佩,把它举过头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集中注意盯着看,频频点头:“这色泽和做工,确实是皇室专有,且论刻字,是王爷无疑。”

    管家年近四十,在卢氏本家当差,萧昭璟出宫另立门户后,便从本家来到瑞王府,对萧昭璟的事还算熟悉,一脸肯定地说:“这就是王爷的!”

    在半夏的记忆中,这枚玉佩早已在数年前不知所踪,于是他走到沈雯身边问道:“王妃怎得到此物的?”

    沈雯心心念念找了这么久的玉佩主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紧紧握着玉佩,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见萧昭璟,脱口而出:“王爷在何处?”

    在半夏带领下,沈雯走进书房院落,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

    一路上,半夏给她讲了很多,譬如萧昭璟的生活习性,以及禁忌规则等。可半夏的描述和沈雯了解的,好像不太一样……

    “依你的话,王爷严肃死板,不近人情?”沈雯的记忆中分明记得在她落难时,萧昭璟温柔安慰的模样。

    半夏意识到不对,矢口否认:“王爷公私分明,私下对人极好。”

    萧昭璟步步逼近,在半夏背后站定,或许是身后目光太过骇人,半夏悻悻不安转头,作揖问好后,飞快拔腿离开了书房。

    “王叔还在清礼单,我去帮忙。”

    沈雯见状,笑出声:“没想到,往常一丝不苟的大人私下也有另一副面孔。”

    就目前接触来看,瑞王府里的人都是极好的。

    木门被推开,萧昭璟屈腿跪坐在书案旁:“日后在王府不必拘束。”

    “嗯。”沈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头回应。

    萧昭璟看着一旁失神的沈雯,疑惑道:“有心事?”

    话音一落,沈雯从腰间摸出玉佩,放在书案上,指着它说:“你认识吗?”

    材质色泽皆数上品的汉白玉平放在玄黑桌面上,萧昭璟拿起摩挲,曾经的回忆不断浮现——

    那是萧昭璟刚随祖父出征头两年,沙场嗜血,成年男子尚且需要适应,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所幸战事并不严峻,两个月便班师回朝,冬日的边疆皑皑白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积雪深数尺,军队途径,留下厚重的脚印。

    年少的他,心慈手软,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旦动恻隐之心,便是刺向自己的利刃。

    “杀了他!”

    “就现在!”

    “他今日不死,来日定是祸患!”

    所有人围在他的身边,不断怂恿他……

    “啊!”

    伴随少年稚嫩的童音,锋利的刀尖挥出去,鲜血尽数喷洒,落在雪面上,红得格外显目,只不过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把血迹覆盖了。

    “做得好,璟儿,在战场上,我们的身后是千千万万黎明百姓,要守住这太平盛世,就必须狠下心来!”

    祖父摸着萧昭璟的头,将玉佩别在他的腰间:“这枚玉佩,见证了南朝建立,如今我送予你,务必时刻记住肩上之责。”

    表面晶莹剔透的汉白玉,却沾染了无数血腥。

    萧昭璟握着它,只觉得无限厌恶,以至于后来在沈府救下沈雯遗失,他也没有特意寻找。

    只不过兜兜转转,玉佩竟又再次出现。

    “你怎么了?”沈雯看着双眼空洞的萧昭璟,俯身在他的脸边挥手,只不过萧昭璟的脸上,好像划过了两道泪痕。

    落泪的萧昭璟没了生人勿近的杀意,眼角的泪痣仿佛画龙点睛,让他看起来楚楚可怜,沈雯的心也为之动容,不禁摸出手绢为他拭泪。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纱巾,传到萧昭璟的脸上,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

    “玉佩是我的。”

    萧昭璟带着鼻音回答,许是觉得失礼,他不动声色抹去泪痕,有时候他会想,要是私下也能控制不流泪就好了。

    “你……”

    若是其他人的反差只是让沈雯略微吃惊,那萧昭璟的反差可谓让她大吃一惊,她没想过,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私下竟然是哭包。

    贴心的沈雯立即转移话题,将玉佩握在手里:“这玉佩,是我曾经寒冬落水时,救我的恩人留下的。我找了许久,还因为心急寻人做过错误决定,但我没想到,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随着一点一点的深入了解,沈雯对萧昭璟的情感,也在不断加深……

    残阳如血,染红半边天空,夕阳西下,最后只剩一抹晚霞存于天际。时间不断流逝,月亮也如期而至,弯月悬于黑空,周边繁星璀璨。

    只不过今夜不同,街道上人声鼎沸,摊贩趁着节日外出摆摊。

    “瞧一瞧,看一看咯……”

    “平安符,卖平安符!”

    今日是宵节前夕,南高祖把建国当日定为宵节,每年这个时候,百姓都会放花灯以求平安顺遂。路两旁挂着不少灯笼,照亮了前路,来往的行人手中也会提灯,和平之下百姓安居乐业。

    街道上人头攒动,萧昭璟和沈雯也‘入乡随俗’,和路上的百姓融为一体。

    “闭上眼睛。”

    萧昭璟一手为沈雯遮挡双眼,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特定地点走。

    喧闹的声音逐渐被抛之耳后,四周变得安静下来,蛙鸣声此起彼伏。

    待沈雯睁眼时,被面前的场景震惊,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的场景,暖光在眼里闪烁。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