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明璟老实在府里待了几日,但时不时被提亲的消息烦扰。几日后,她忍不住又上街图清净去了。鉴于上次凌娅造成的不愉快,她这次特意走反方向,特地离扎萨克郡王府远远的。天寒地冻,她披戴着银白色的斗篷艰难地行走在雪地上,一边迈步一边骂骂咧咧:“哎哟,这个鬼天气出门可真受罪!这些人就不能给我消停点,正月十五才刚过几天就要这么折磨我!”

    筠贤偷笑道:“格格躲屋子里不闻不问就好,何必在意?”

    明璟叹气道:“我就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前路漫漫,不知携手相伴之人是谁,不知将会去向何方,让人焦躁得很……我干脆跟阿玛说我要出家算了!”

    “别啊!奴婢可不想跟着格格做尼姑,做了尼姑就不能吃肉了,那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你个吃肉怪!吃!吃!吃!现在多吃点,以后做了尼姑就没得吃了!”

    “格格!”

    明璟和筠贤正拌着嘴,一个不察,突然被人从后背掳上马背。明璟侧坐在马背上,惊魂不定地看着罪魁祸首——扎萨克郡王,惊道:“你干什么!”

    齐默特多尔济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对筠贤道:“借你们家格格一会儿!”说罢竟策马将明璟带走。

    “格格!”筠贤连忙带人回府上报此事。

    此时天空开始飘起鹅毛大雪,街上行人稀少,多数都躲进酒楼温酒听戏去了。齐默特多尔济策马带着明璟横穿半个北京城,明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叫他他也不应,寒风扑面,冰凉刺骨,马骑得也快,颠簸得很。她裹紧斗篷,冷得牙齿发抖,道:“你是想冷死我?要报复也麻烦换个方式行不行?”

    “实在对不住了,本王看天色这样昏暗,想着要在刮大风前回到府邸,还请格格多多担待!”齐默特多尔济在风雪中笑喊道。

    所幸,在风雪变得更大前,他们骑到了扎萨克郡王府。齐默特多尔济将明璟扶下马,把缰绳丢给一旁的门房,带着她走进王府。扎萨克郡王府府内门人稀少,加之天色昏暗,显得府内颇为萧条,自然与亮堂热闹的怡亲王府没得相比。明璟一边跟着齐默特多尔济,一边心里祈祷最好不要遇见凌娅那丫头片子。

    她只听见走在前面的齐默特多尔济道:“上次本王的妹妹不懂礼数冲撞了格格你,本王一直很过意不去。今日刚好在集市遇见格格,择日不如撞日,本王想送格格几样礼物当做赔罪,还请格格赏脸!”

    说罢,他突然停住,打开一扇门,侧身请明璟先进去。那间屋子明显是个宝库,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匕首、弓箭、兽皮,地上堆放着好几个大百宝箱。齐默特多尔济将箱子一一打开,里面装着黄金、珠宝、美玉,琳琅满目——那是让她任挑任选的架势。

    “格格可有看上眼的?无论什么本王都可以送。”齐默特多尔济自信道。

    明璟点点头,左看右看,但其实兴趣缺缺。

    “你看这夜明珠如何?”

    家里大小书房都有十几颗,不太稀罕……但为了不失礼仪,明璟还是道:“还行……”

    “你看这兽皮如何?”

    家里墙上有挂着、榻上有铺着,但明璟实在不喜欢动物的皮毛,于是道:“一般吧……”

    “你看这匕首如何?”

    弘暾有一把差不多的,但经常被她拿去削各种东西,在她眼里只能算一把还算称手的器物……“还可以吧……”她道。

    齐默特多尔济低眉琢磨明璟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想这些死物兴许勾不起她的兴致,于是道:“本王府上还有两匹汗血宝马的小马驹,那两匹小马跟着本王从科尔沁来到京城,冰天雪地竟也活了下来,十分难得,就赠与格格如何?”

    明璟道:“王爷倒不必如此客气,我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今日有幸到贵府参观,我……”她话还没说完,齐默特多尔济就道:“都不满意?难不成要本王以身相许?”门外,有管事来报:“王爷,怡亲王世子来访!”一门之隔,那管事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遥远。

    明璟静默,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一眼,她此刻才终于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挑眉,道:“你想嫁啊?那也要我肯娶啊!”

    “如若本王以这宝库为聘向你求婚,你可愿意嫁予本王?”

    “婚姻大事……你得去问我阿玛,他要是同意,我……我再说!”她说完吐吐舌头,转身就溜。

    齐默特多尔济爽朗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扎萨克郡王府外,弘暾坐在马车里正等候王府管事去通传,但没想到直接等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明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一蹦一跳地走出来,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龙津心内虽觉得怪异,但还是关心道:“格格,您没事吧?”弘暾闻声掀起帘子,同样留意到她不同寻常的脸色,道:“扎萨克郡王找你做什么?”“没什么。”她有些害臊地摇摇头。

    齐默特多尔济出门相送,明璟却早已躲进马车里,只听得他和弘暾在外寒暄,他的一字一句都在她脑海里异常清晰,光听着他的声音都能让她脸红心跳。后来弘暾上车,帘子掀起的那一瞬,她往外看去,正正瞧见齐默特多尔济的眼睛。那双眼眸,浓眉大眼,明亮有光,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明璟觉得,或许她有些沦陷了,一见钟情那种。

    弘暾偷偷观察她的神色,心里打趣道:兴许有人要害相思病了……

    翌日,齐默特多尔济穿戴整齐准备进宫面圣。出门前,他想了想,笑着命管事将后院马厩那两匹小马驹送到怡亲王府赠予明璟格格。

    皇宫里,齐默特多尔济先是向雍正行了礼,然后大大方方道:“皇上,微臣斗胆向您要个人……”

    雍正顿了顿,道:“哦?这倒稀奇,你且说说看……”

    “不怕皇上笑话,微臣在亲藩宴上对明璟格格一见倾心,思来想去,还是想迎娶她当王妃,还望皇上成全!”

    雍正沉吟片刻,道:“此事朕得先跟怡亲王商议,你先回去,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

    “多谢皇上!”

    送走齐默特多尔济后,雍正的精神一下子萎靡许多。“皇上,是时候吃药了。”苏培盛躬身道,然后一名太医拿着托盘从他身后走出来。

    雍正有一套专门的杯子用来量药,先将两颗既济丹分别化开水,每一杯水再倒进两个小杯里,拢共分成四小杯。试药的太医首先喝一小杯,尝到和昨天喝的一样,雍正才肯喝同一颗丹药所化的剩下的那一小杯。第二杯如法炮制,如此才能一滴不多一滴不少尝出个咸淡来,尝出炼丹的张太虚道人有没有偷工减料,还能防止一颗丹药一半有毒、一半无毒。听说那丹药极苦,整颗吞服还好一些,化开了又苦又臭,但雍正却能面不改色将其饮下。

    服用完丹药后,雍正闭眼假寐,苏培盛在他耳边小声道:“皇上,可要召怡亲王回来?”

    雍正沉声道:“罢了,他前脚才刚离开,无谓再叫他回来,等明日他来再说吧。你叫人去给他传个话,好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苏培盛躬身道:“喳!”

    扎萨克郡王府的管事依齐默特多尔济之命将那两匹汗血宝马的小马驹送到怡亲王府上,引来街上不少行人注目。这热闹自然也早早引出了明璟,她站在门口,惊讶道:“他真送啊?”那管事巧言道:“回格格,王爷说了不送到不准小人回去呢!”

    此时允祥外出未归,弘暾去了皇宫听课也不在,府里一时没个拿主意的人。怡亲王府的管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示王妃兆佳氏时,就听见明璟道:“那就先牵到马厩里去吧!”言下之意就是收下那两匹小马驹了。扎萨克郡王府的管事自然喜出望外,早点完事他就能早点回去,也好交差。怡亲王府的管事于是命仆从将小马驹牵到后院去。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最平常不过、日常交往的赠送往来,谁能想得到日后会一波三折。

    皇宫里,那试药的太医服侍完雍正,就尽量不声张地疾步往太医院赶。他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没进屋就开始抠喉咙,趴在地上呕吐。黄色的胃液混合着黑色的丹药水,被呕吐在地上,发出阵阵腥臭,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他的同僚闻声,赶紧出来将他扶回屋内。

    他绝望道:“每日吐个半死,这天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寒窗苦读二十余载,怎能当个区区试药童子蹉跎了去!你替我想想法子吧,我再也不想去伺候龙椅那位了!”

    他的同僚无奈道:“你可收敛点,圣上阴晴不定,要是被他看出点端倪,早晚收拾你……唉,别想太多,今日还是洗洗睡吧,料想那些劳什子道人也不敢毒害皇上……”

    那试药的太医被宫人发现淹死在井里。而他那位同僚,听说休沐回家时在外喝醉酒梦游,被冻死了。日升日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试药太医又重新物色好了,皇宫里的日子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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