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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这样便很好

    武泰三年,元旦。

    林家大宅内,叶鹤步履匆匆,递来一封鹿皮信,咸安打开——二月初攻庞氏。

    字迹嚣张,落款处有飞鹰印,底纹是爪型,看来是呼坦格亲手写的。

    咸安放下鹿皮信问:“林大人怎么说?”

    “林大人仍不松口,说三秦皇城内的势力虎视眈眈,草原民族难以对付,林家断不能冒险出兵帮助庞氏,陷于水火。”

    咸安愠怒道:“林家要自保,我虽倚靠林家,却不能以灵朵为代价。”

    叶鹤说:“可是呼坦格确实不好对付,一个月后打庞氏,居然特意告诉我们,明显是把握十足。”

    咸安起身提刀说:“他想挑拨林家和庞氏的关系,随我去练兵,赶在晚上家宴前结束。”

    世家大族的元旦张灯结彩,很是热闹,祭祀神佛、赏花灯、燃放炮竹……

    家宴还没进行到一半,灵朵便溜出来了。街边的河岸人声鼎沸,河上飘满了花灯,木条编织成花鸟鱼虫的精致样式,星星点点,点燃了寒夜。

    灵朵也来了兴致,但是咸安还在林家吃酒,只能拉着叶鹤放灯。

    “这是聚财灯,元是新的意思,新的一年,新的财运。这是莲花灯,替你放的,祝你新的一年依然保持纯真。”

    叶鹤立在一旁并不动身,灵朵觉得好没意思,赌气地往热闹处走。

    手腕被人拉住,咸安叫道:“阿朵。”

    灵朵看见咸安耳朵被酒气熏红了,喜道:“哥哥吃完酒了?”

    咸安笑着,牵着她的手走:“中秋节的时候你也放花灯了,喜欢这个?”

    “倒也不是喜欢,只是不知还能做什么。”

    灵朵见他有些醉了,拉着他在僻静处坐下,指着大河正中间舞动的龙灯说:“这里热闹的不像在打仗。”

    前段时间大河下游处咸安与汗尔丹打过一回,死人的尸体还未沉底,如今岸边的人却对着大河阖家欢乐,仿佛那些血腥的日子不存在。

    寒风簌簌,咸安拿起一缕灵朵的头发把玩,“战争还没牵扯到百姓,是好事。”

    灵朵不太高兴道:“为什么总让哥哥第一个冲锋?”

    咸安知道她在关心自己,却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说:“这没得选。”

    “为什么没得选?天地间美景旷远持久,人生却雪泥鸿爪,大家把自己的仇恨强加到别人身上,我们为何要违背本心,不能随心活着?”

    咸安偏头看她,抚摸她的脸,像是郑重地承诺:“巴苗族的女子从不甘愿被世俗羁绊,若你想要自由,等我为家族报仇,为巴苗族讨回公道,你尽管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也是我以前答应过你的,只是现在不行,你在我身边才安全。”

    咸安收回手,眼底无尽寂寥,这是只有被酒意推动才会显露的悲伤。

    灵朵把下巴放在咸安的小臂上,撒娇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外面的天地于我而言,四四方方如囚笼,若能一直与哥哥这样便很好。”

    “与我哪样?”

    灵朵没想到咸安居然较真了,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每天都在身边,不被抛弃。”

    “你与白坤呢?”

    灵朵晃着咸安的胳膊说:“哥哥是哥哥,他是他,两种感情不可相提并论。”

    咸安叹了口气,摸摸灵朵的头,不再说话。

    第二日,灵朵起了大早,却发现咸安早已和林家公子出门了,听别人说汗尔丹又突袭庞氏,他们带兵前去支援。

    呼坦格是草原汗尔丹部落的首领,原本只是在中原贸易,谁知道突然用兵,进攻中原,短短半年就打破了天下的局势。

    陈国地处东南,远离战火;蜀中偏安西南,毒林密瘴,不理尘世;唯独三秦处于两国北方,与汗尔丹接壤。

    三秦自七年前实行大刀阔斧地经邦改革,原本还能勉强拼凑的国家被改的分崩离析,形成了三股势力——南边与蜀中邻近的新生势力林家;东边靠着大海的庞氏;西边的三秦皇城,虽各家大族错综复杂,但以七年前主张改革的咸家为马首。

    至于同样姓咸的咸安为什么倚靠林家,仰人鼻息,说来话长。

    灵朵驯服动物的能力可以帮咸安探路,但是此次路途遥远奔波,地势平坦,灵朵用处不大,所以没跟去。

    灵朵在林家闲着没事捣鼓出许多新菜式,把院里能逮到的爬行动物软体虫子都煮了个遍,色香味俱佳。

    过了几日,咸安回来时从马上摔落,腿上有刀伤,身上有箭伤,灵朵赶忙把他扶进屋子换药。

    这天,灵朵照常给咸安擦完药,叶鹤抱着剑倚在门廊上叫住她。

    叶鹤说:“灵朵姑娘,你知道主人是怎么受伤的吗?”

    其实灵朵换药的时候肯定已经猜个七七八八了,叶鹤说:“汗尔丹在雪山草原下培育的马匹比中原强壮,耐力、冲击力都更强,除非能力量相敌,否则会立刻死在马蹄下。林家本就不愿援助,主人带的士兵更少,他以一挡十,勉强能打个平手,但是战争远非他一人可以决定。”

    这些灵朵都知道。

    叶鹤继续说:“陈国太子承诺过,如果你愿意嫁给他,那么陈国愿意从南向北出兵相助,打赢后把三国交界的互市地带划给他即可。这件事主人不让别人告诉你,所以姑娘一直不知道。”

    灵朵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徒劳,叶鹤不可能骗她。

    叶鹤并不催促她,他终于听见灵朵问:“若我不嫁呢?”

    “主人会很难得到林家的重用,继而难以获得机会接近三秦皇城为家族复仇,所以主人会更拼命的杀敌,稍不留神可能会死在战场上。”

    灵朵望着房门,脸色苍白,忍着心痛问:“这件事情瞒我多久了?”

    “一月。”

    这一月咸安几乎没有和她见过面,一直在兵营里呆着,看见他的时候都是在换药。

    灵朵一言不发,一步又一步慢慢走了。

    晚上,寒气袭人,灵朵来找咸安,怀里捂着一盘糕点。

    “这是‘水晶蝴蝶奶糕’,为了让这蝴蝶完整地固定在里面,我费了好大力气。”灵朵拿起一块递到咸安嘴边。

    咸安咬了一口说:“这种橙色黑纹蝴蝶夏天才有,你怎么寻到的?”

    灵朵得意地说:“我夏天就把蝴蝶储存起来了,留着冬天给你做,冬天可以吃到夏天的美味,才是上佳。”

    咸安放下书卷,认真品尝起来,等看向灵朵的时候才注意到她嘴唇发青,脸色煞白,“有心事吗?”

    灵朵双手捧着脸颊,揉搓几下说:“哥哥,李恒的事情我听说了。”

    灵朵瞅了眼咸安的表情,是愤怒的,这似乎给了她说下去的勇气:“七年前我们刚进陈国时,我还不习惯那些宫殿楼宇,总爱往树上爬,那些下人和孩子就用最难听的话羞辱我,你爬上树把我抱下来,说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找机会逃出来,我......”

    “不用说了!”咸安打断她的话。

    灵朵握住咸安的手说:“哥哥,那时候你说总有一天你可以保护我,让我能以任何身份自由自在的活着,我一直都记着,哥哥,在此之前让我也为你做些什么吧。”

    咸安抽出手,语气低沉,压抑着怒火:“出去!”

    灵朵慢腾腾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咸安,最后轻轻把门关上。

    捱不过寒风的树木早早都枯萎了,脆弱的叶子姿态紊乱地掉落在地上,这是它为自己写的最后一首暗哑的诗。

    灵朵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柱子上,鼻涕都快冻成冰了。

    哥哥让她走,但她不能真的走,灵朵比谁都明白那种一丝希望悬空又断裂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东西被掀翻砸碎的声音,灵朵闯进去,看见咸安跪在地上,上衣被脱掉了,伤口全都狰狞的爆裂,她冲过去抱住咸安。

    咸安的身体因为急剧的呼吸而颤抖,他眼尾鲜红,感受到一个冰冷的身体靠近自己时,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灵朵拍着他的背,恳求道:“哥哥,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自己。”

    咸安呼吸平复后,把散落的衣服穿上,动作缓慢。

    终于,咸安重新把灵朵拥入怀中,说:“下月初,你假装嫁给李恒,当晚最迟子时,我去王府接你,妾入王府不需要吹锣,所以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他想要你做妾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对不起,是哥哥无用。”

    灵朵眼眶湿润,只是摇摇头。

    咸安抱着她的手收紧,鼻尖贴着灵朵的发顶说:“此事若有人敢声张,我定杀了他。当晚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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