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

    怀里抱着大熊猫的易江子,听到了奶奶的声音,但眼皮也不抬,和着身上的被子往里一翻身,嘴里还嘟嚷着:“还早,让我再睡一会。”

    “做强盗还早。”冯芸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两个熊猫,掀开被子,毫不客气地用小熊猫在易江子的屁股上抽了一下,“快起来,小懒虫。”

    “第三遍还没响呢。”易江子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伸了伸懒腰,慢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还打着长长的哈欠,仿佛正准备要睡。

    “第三遍还没响?”冯芸把熊猫丢在床头往外走,“你数学不是很好吗?怎么不设四遍五遍,或者六遍七遍?”

    “我咋没想到?”易江子披头散发,嘻皮笑脸地跟在后面,“还是我们冯老师头脑灵活。

    “少废话。”冯芸佯装生气地说,“你这破习惯真得改改,以后奶奶要是不在了,谁来叫你?”

    “所以冯奶奶一定要长命百岁!”易江子突然撒娇似的从后面抱住奶奶的腰,“为了您唯一的孙女我,冯奶奶一定要长命百岁!知道吗?”

    “百岁算什么?奶奶还想长生不老呢!”冯芸笑了起来,反手在易江子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快去洗脸吃饭。”

    “是,冯老师!”易江子嘴里应着,眼眶有些湿润,怕奶奶看到,松手快步进卫生间。

    自从去年年底,身体一向很好的奶奶突然病到,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易江子就发现自己变得格外感性。

    她站在盥洗池前,对着镜子用夹子把长发夹起来。伸手拿洗口杯子时,看见旁边多出一个白色杯子和牙刷,她愣了一会,才猛然想起昨晚那个冷着一张脸的臭小子。

    她刷着牙,走到客厅沙发前面,跟驴推磨似的慢慢转悠着,一双小眼睛跟做贼一样,不时地瞅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见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暗想:难道那小子不用上班,可以光明正大地睡懒觉?

    正转身把榨好的豆桨,以及热气腾腾的玉米和肉包子摆上餐桌的冯芸看见了,说了一句:“不用看,人家早走了。”

    易江子的脸微微一红,但嘴硬:“他走不走,关我什么事?我只希望他早点搬走。”

    等她洗完口脸,冯芸又把水煮鸡蛋摆在餐桌上,自己坐下来,慢慢吃着肉包子,喝着豆浆。又看了看端坐一旁,带着一脸水珠正喝水的易江子,和颜悦色地说:“做人要厚道。人家又不是白住,是交了房租的。”

    “奶奶,”易江子现在不要厚道,只想把人赶走。她放下杯子,认真地说,“就算他交了房租,但咱们家,只有您和我俩个女人,突出多出个大男人,您不觉得别扭吗?”

    “他住他的,我住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好别扭的?”冯芸云淡风轻,“倒是你,快点吃,迟到这习惯,才真的不好。”

    “早得很,不着急。”易江子嘴里说不着急,直接用手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大口,被里面的肉馅给烫到了,样子有点狼狈。

    “跟你说了多少回,女孩子家家,要慢点吃。”冯芸见了,又是递纸巾,又是心疼,“别像饿牢里放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虐待你。”

    易江子嘴巴被占住,只能嗯嗯两声。

    “今天的课都备好了?”冯芸又关心地问。

    “时刻谨遵冯老师的教诲。”易江子终于腾出了嘴巴,点着头说,“非常非常认真准备的,既对得起孩子们,也对得起我自己。”

    “就算是培训班,也要早点去。”冯芸语重心长地说,“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光有爱心和敬业是不够的,还要——”

    “我知道——”易江子摇头晃脑接过奶奶的话,“还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学识,因为你要教给别人一瓢水,首先自己得有一桶水——伟大的教育学家陶行知先生说的。”说完,用右手按在胸前,郑重其事地说,“在下时刻铭记。”

    “就知道贫嘴。”冯芸笑嗔道,“把玉米也吃了。”

    “其实,也不是贫嘴。”易江子听话地拿起玉米咬了一口,又正色道,“陈鹤琴先生说的——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以前作为学生,想当然地认为,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现在呢?”冯芸问。

    对待唯一的孙女,她吸取了以前对待唯一的儿子易凡的深刻教训,引导多于说教,并相当有耐心。

    “现在作为老师,身份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变了。”易江子边吃边说,“每个孩子的成长环境,可以说是大不相同,对待人和事,还有学习的区别,也就很大。宰予不过睡个午觉,他的圣人老师孔子,还骂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我们要想让自己的学生齐步走,只能是以陈鹤琴先生说的那句话来勉励自己,怎样尽职尽责,而不是一棍子打死。这太武断了。”

    “你说的是没错。”冯芸意味深长地说,“但孩子是父母的希望,是祖国的未来,家长和社会对老师的期望很大。你还年轻,未来的路也很长,既然选择了,也不要操之过急,要学会跟着孩子们一起成长!”

    “那当然。”易江子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豆浆,又接着说,“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经历的老师虽多,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没有几个。他们每天在台上讲得口水满天飞,不过是照本宣科,枯燥无味,跟完成任务似的,我在下面自然听得昏昏欲睡。我才不想当那样的老师,就像一次性的碗筷,用过一次便被人扔掉,既无价值,又无意义。”

    “志向可嘉!”冯芸点头称赞。

    “说正经的,奶奶。”易江子还不死心,绕了半天,突然又绕了回来,抬手往武宇轩的房间方向一指,“那男人姓甚名谁?今年贵庚?在哪高就?令尊令堂是谁?家又在何方?这些您知道吗?”她生怕被奶奶打断,跟背书似的一口气说完。

    冯芸端着杯子慢慢喝了口豆浆,想了想,实话实说:“他说他叫武宇轩,其它的我没问。”

    “真是服了您!这也不问,那也不问,就直接把人放进来。”易江子把喝了口豆浆的杯子,端在手上,继续说,“您有没有想过,您就这样把一个年轻力壮,不知底细的男人,放进咱们家,是不是等于放了颗炸弹?”

    “是□□,还是原子弹?”冯芸不苟言笑地看着易江子。

    “咳咳咳!”刚刚又喝了一口豆浆的易江子,被突如其来的冯式幽默,给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气,看着站在旁边轻拍自己后背的奶奶,撒娇似的怪嗔道,“奶奶!”尾音拖得比拖把棍还长。

    “好了,没事。”冯芸笑着慢慢坐下,“相信奶奶,那孩子,我仔细观察过,外表看起来是有些冷漠,但眼睛很干净,不会是坏人。”

    易江子很是气馁。想着自己就算真的把那小子赶走,奶奶说不定会去把人家请回来。她苦笑一声,调侃道:“冯老师什么时候还学会看相了?能不能帮您孙女看看,下次考试能否金榜题名?”

    “这个嘛——”冯芸一边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易江子,一边气定神闲地说,“姑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今年考不上中,还有明年,明年考不中,还有后年。只要努力,并且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会成功!”

    “谢谢您的吉言!”易江子憋着笑,站起身,拿着还没吃完的玉米,如同模特T台走秀般,扭着屁股往自己的房间去,“小女子这就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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