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祝月怀家的门铃又响了。
开门，是拎着早餐的虞清晓。
“师哥啊，你最近这么忙，就别老给我带吃的啦。我都准备去外面随便吃点了。”
看着虞清晓眼下比昨晚更明显的青色，祝月怀责备道。
自从和妈妈重逢后，师哥就成为了她生活里随时可见的人。
她知道，他还在为当年的事愧疚。
可是都过去了，她一点也不想责备他。
也不想看见他难过。
虞清晓捕捉到祝月怀眼神中的心疼，像小孩吃到糖一样满足地笑了起来：“买了你爱去的那家早餐铺的豆浆和油条，还有糯米烧卖。”
“真的？”祝月怀惊喜地抢过虞清晓手上的袋子，“那家店早上人特别多欸。”
虞清晓夸张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老师出去采风之前特地叮嘱我要多照顾你呢？”
祝月怀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对我妈言听计从哈。”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昨晚一直在帮池早找人。问了公司的人，也问了比较靠谱的朋友，要么有安排了，要么觉得节目类型不合适。好不容易有个人选吧，池早又觉得不满意。刚刚也在打电话，不过没什么收获。我打算今天再找找没那么熟络的关系。”
虞清晓闻言，也点了点头：“我也有到处问，情况差不多。”
“真邪门。想找两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祝月怀叹道。
“是啊。”
虞清晓表面乖顺地附和，心里却在冷笑。
昨晚一从虞清晓家里出来，他就开始动用手头的人脉警告各路符合《恋恋不忘》条件的人马，不准去这档节目。
虽然几回闻主要是个音乐唱片公司，但是现在也逐渐开始拓展业务，包括和综艺圈的资源合作开发综艺、送旗下艺人进军影视业等等，已经积累出了一定的声誉。
他们能找到人才奇怪。
本来一开始，他只是看池早有点不爽。
因为她既是师姐的朋友，又是那个贺盈风的朋友。
师姐和她走得近，自然很容易又和贺盈风搭上关系。
但既然师姐喜欢和她玩，她也没弄出什么讨厌的动静来，他便懒得去管。
……只不过是偶尔恶心她一下罢了。
谁知道这次过于草率，做得太明显，竟然让她找师姐告了一状。
他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师姐，明天《先声夺人》开录，我要跟着出外景，会有一段时间不在S市。我给你请了个生活助理，她会照料你的衣食住行。”
“啊？不用不用，千万别。我都有一个助理了，完全够了。拜托你们，我已经三十岁了，一个两个还把我当小孩一样。”
祝月怀急得连连摆手，头疼地拒绝：
“我妈今早还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不能睡懒觉，尽量不要吃隔夜菜……好不容易把她电话挂了，你别又来了啊。”
虞清晓挑了挑眉，似乎对祝月怀的反应并不意外：
“哦，好吧。不过我和她已经签了半年的合同了。也没关系，咱们家公司大，养一两个闲人也没什么。”
闻言，祝月怀叹了口气：
“你花钱怎么老这么大手大脚的？好吧好吧，你让她先去制作部跟着Eric做事，我有什么需要再找她。”
“我钱多得没地方花，只好花在你身上咯。她是生活助理，肯定要跟着你呀。我等会把她电话给你，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直接和她说就好。”
虞清晓含笑看着一脸无奈的祝月怀。
在两人反复的推拉中，祝月怀还是如他所料地、一如既往地妥协了：“好吧。”
吃着吃着，她跑回房间，拿了个袋子出来：“你看我这记性，昨天都忙忘了。那天在机场随便逛了下，感觉这件衬衫还不错，就买了。你回去试试，不合适要告诉我，还可以拿去换的。”
虞清晓接过袋子，是自己惯穿的牌子。
他立马觉得昨天积压下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天是晴朗的，空气是清新的，连外面的阳光都更灿烂了些。
*
常来庄火锅店的二楼包厢，已经吃到尾声。
彦何边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边瞧着坐自己旁边，几乎没怎么动筷的贺盈风：“你今天是怎么了，话没说几句，饭也没吃几口。”
齐逍遥一边继续举着筷子清扫战场，一边接过话茬：“你第一天认识他？他哪天不是这个要死不死的样子。”
贺盈风无语地瞥了两人一眼，“我又不爱吃这些。我一般只吃清汤底的牛肉火锅。吃这种嗓子容易不舒服。”
彦何啧啧感慨：“你还真是有做歌手的自觉。”
齐逍遥终于吃饱，放下碗，眼神也从食物上挪开，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正瞪着彦何的贺盈风；“我看他是后悔参加那个恋综了。”
“别呀，多好玩啊。我都打听了，另外几个女嘉宾一个也是歌手，一个是那个之前很多猛料的小演员。不过还有一个女嘉宾是谁我就不清楚了。”彦何笑嘻嘻道。
“好玩个屁。一想到要去和那个余欲雨炒cp，我就头大。”齐逍遥叹了口气，“我和公司说说，让他们换你彦何去和余欲雨炒cp吧。反正你这么爱谈恋爱，拓展一下性别应该也无所谓。”
彦何翻了个白眼，“我事实上是个很专一的人，十年如一日地专注于女人身上。要我去和乳臭未干的小弟弟扮恩爱，你不如杀了我。……或者这样，你去和你们公司说，换我和你炒cp怎么样。”
看着笑得一脸促狭的彦何，齐逍遥一巴掌拍了上去：“我现在就杀了你。还没被我打够？”
贺盈风则直接起了身：“吃好了吧，我先回去了。”
留下彦何与齐逍遥面面相觑：贺盈风这几天好像确实是特别的心情不佳。
彦何嘀咕道：“这小子，不想买单最起码也要和我表演一下抢夺买单的过程啊。”
走进来收拾餐桌的服务员闻言，微笑道：“刚刚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上了车，贺盈风接过经纪人林达递来的水：“谢谢。林哥，拜托你帮我物色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林达皱着眉，摇了摇头：“真是稀奇。我干这行也有小几十年了，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想找两个人，硬是找不出来。要我说呢，这池导的眼界也忒高了。给她推了好几个，就是不满意。”
一想起池早在夺命连环call里一口一个Linda地叫他，他一个人高马大的魁梧光头壮汉就觉得无语。
两人正说着，贺盈风的手机响了。
是池早。
接通，还没张口，池早的哭声就如洪水一般通过手机信号倾倒在车内。
“……大姐，你这又是闹哪出啊。”贺盈风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头疼地靠着车后背。
“呜呜呜呜呜……找、找不到……呜呜呜呜呜……我要被开除了，我要没工作了……”池早抽抽嗒嗒，哭得动情。
“有这么严重？不就少了两个人吗？”贺盈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最近几年的综艺成绩都、都很差……呜呜呜呜呜……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真的没想到会这样……苍！天！啊！！”池早的哭声愈发惊天地泣鬼神。
“能不能先别哭了？你吵得我头很晕。”贺盈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行……呜呜呜……但是，你要答应我……”
“答应什么？”
“你来我的恋综。”
——最后一句话非常流利干脆。
“不可能。”
——贺盈风的回答更是迅捷。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达却摩挲着自己下巴的胡子，思考了起来。
“为什么。”池早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她紧张地看着纸上列出的台词，十分怕这场对话失败。
步吉则在她旁边默默蹲着，左手拿催泪用的风油精，右手举水杯，严阵以待。
“我从不上综艺。”
“就当救我一命。”
“我已经尽力了。”
“你下一部戏是不是《走近远古》。”
“是。”
“和你搭档的女演员齐逍遥也会上《恋恋不忘》。你可以借这个综艺和她炒炒cp。”
“《走近远古》准确来说是个纪录片，我是旁白。她特别主演一个生活在距今约170万年前的元谋直立人。”
“……”
池早那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瞪着步吉：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搞清楚？
步吉拼命摇头：
我和你说了，你忘了。
池早清了清嗓子，决定使出最终杀手锏。
她要打开尘封了六年的潘多拉魔盒。
她要触碰龙的逆鳞！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上我的恋综。”
“哦？”贺盈风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等着听她继续胡搅蛮缠。
“因为，你还深深爱着祝月怀。”
池早缓缓吐字时，林达正从前座侧过身，想转过来插话。
“噗！——”贺盈风闻言喷出的水直冲林达的光头而去。
由于林达正处于一个动态的转头过程，因此他由后脑勺到脸，都获得了均沾的水露。
贺盈风那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关掉免提。
车正经过隧道，他的脸上是散不开的阴影。
池早和步吉心惊胆战地等待。
终于，透着彻骨寒意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再说一遍？”
池早张了张口，又有些畏缩。
但看着拼命给他打气的步吉，还是眼一闭心一横：
“这六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对其他人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从来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如果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心里有人。结合六年前你和祝月怀的突然决裂可以得知你们背后一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无论是什么故事真相就是你！还！爱！她！所以你不愿意上恋爱综艺因为你怕被她看到之后让她误解为你不愿意再为她守活寡了！”
一口气说完，池早差点晕过去。
她连贺盈风的回复都没勇气听，直接挂断了电话，合掌祷告：
“说者无心，切莫怪罪、切莫怪罪、切……”
电话响了。
惊得她和步吉一哆嗦。
来电显示：贺盈风。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