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一声停在第十六层，言青霜快速从里走出，解开裹到下巴的羊绒围巾，清浅的身影笼罩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
“言律师早。”
“言律师。”
“言大律。”
………
言青霜点头一一应过，在密集的键盘声中穿梭过工位区，指纹锁发出微弱的绿光，办公室门应声自动打开。
她脱下大衣，点开电脑坐下，助理律师小莫算好时间恰到好处地敲门，唇角是严丝不苟的标准微笑。
言青霜抬头看了眼：“请进。”
小莫脚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言青霜的示意下落座，开始汇报工作。
“言律，诚宏财经想要邀您进行一期关于在国际金融市场中，您对于股市的传染分析和投资建议的专访。”
言青霜斟酌片刻：“你先帮我推了。”
“好的。”小莫坐姿挺直，打开手中精心设计的饰品盒，“还有一件事，如非集团跨境投资的董事长昨日递了名片过来，希望能达成长期合作，对方知道您喜欢收藏宝石，送来这款以表见面礼。”
“也帮我推了。”言青霜在几份文件上签完字，合上钢笔，“帮我把A组B组的几位律师和他们带的所有律师都叫到会议室。你也一起过来。”
“好的，您稍等。”小莫站起身。
没过几分钟，众人鱼贯而入到齐，手里分别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工作记录本，神色严肃忐忑。
言青霜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我手头现在有一家公司正准备首次发行证券，A组和B组，谁想要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组同时惊喜出声：“我们组。”
言青霜目光梭巡一圈，缓缓开口：“那就按照老规矩，你们来场辩论。我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关主任。”
有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那言律，您呢？”
“我已经打了休假报告，应该会有很长的一段假期，下午开始我就不过来了。”言青霜嘴角因好心情提了下，“上市前需要的背调，背调公司、法人或董事长有没有违法记录，征信如何以及名声等，希望你们能做到完美。由于你们没有经验，这次由罗大律带领你们完成。”
言青霜做了最后补充，继续道：“有几位律师在乘远的工龄已超过一年，明年这个时间，我希望你们能够独自接案子。还有一直没讲的是，做ppt的时候，每一页的页边距都不整齐，格式没有一致，看起来凌乱。各位实习律师需要注意调整一下。”
“那散会。”见无人有异议，言青霜干脆利索起身，推回椅子至原位，“辛苦了。”
*
安宁镇。
繁星密布于天穹，犹如一条条丝带般的银河。浪漫唯美中勾勒出布灵布灵的梦幻光芒，璀璨到身临其境，抬手似乎就能轻易触摸。
一声嘹亮的鸡鸣在破晓中划破天际。
言青霜被声音吵醒，开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三十六分。她扔下手机，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直到太阳高高悬挂于天际，金黄的光线从窗帘交缝的间隙折射进房间，言青霜醒来叠好被子，洗漱好打开窗户。
清新的空气扑在鼻尖，酒店对面是高低起伏的房檐，中间是宽阔的柏油马路，自行车骑过，叮当响的按铃声，几匹马和几头羊在更远的田地里甩着尾巴吃草。
导游领着一群游客往前走，看方向应该是去雪梅街。
四处一派悠闲自然景象。
言青霜是五天前来到这里的，在餐厅吃完早饭，她就回了房间，打开手机随便看了看。
#谁能拒绝徐亦曼#
#白月光徐亦曼#
#徐亦曼大方表示对江素砚有好感#
#徐亦曼五年暗恋#
#江素砚极品长相#
言青霜缓缓点进词条。
视频中，徐亦曼生了双明媚的大眼睛，澄澈传神，五官娇艳，琼鼻玉唇，巧笑嫣兮，美的张扬。
针对性主持人提问的感情问题。她眨眨眼，笑得狡黠：“我有一位很喜欢的人，喜欢了整整五年。”
主持人惊讶到连声哇哦，话筒更递近几分：“方便透露下对方是谁吗？”
徐亦曼盯住镜头，一字一顿：“他叫江素砚，江水的江，素质的素，砚台的砚。”
主持人继续追问：“我知道一位，系源集团董事长就叫江素砚，据悉，五年前，你为系源旗下传媒子公司拍过一次广告，是他吗？”
徐亦曼眉间含几分羞郝，笑而不语，良久，娇嗔摆了摆手：“哎呀，不能说。”
徐亦曼今年二十八岁，六年前以一支桃花舞闻名出道，后又因无法割舍舞蹈而淡圈，直到去年，她凭借一部古偶女二爆火，参加了档健身综艺，鬼灵精怪性格圈粉无数。
热搜文娱板块，这五个词条以超高的浏览量霸榜前五，底下评论已过十万。
“心疼我女鹅，江素砚到底何德何能。”
“曼曼好美，支持你恋爱。”
“从六年前就关注你，我喜欢你六年了，我懂你的感受。”
“谁懂啊，我真的是心疼死，声甜会舞性格好，盛世美颜迷人眼，江素砚你最好好好对我曼曼，这样的女朋友你哪里找。”
“论江素砚哪里来的好命能被曼曼喜欢上。”
言青霜换个姿势继续往下滑。
“我不是特别理解哦，明明是徐亦曼的暗恋独角戏，为什么现在要把另一方也牵扯进来。”
“你觉得有男人能抵抗曼曼的喜欢吗？”
“笑死，我就不喜欢。”
“这个人是系源江素砚哎，身家千亿那种。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我家曼曼最美，谢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徐亦曼想嫁入豪门的野心，和主持人自导自演呢。徐亦曼粉丝小心老了被骗保。”
“我家曼曼这么单纯，把你嫉妒的哦。”
“是是是，我嫉妒她，是谁当年演了三部连续剧不火，假惺惺说为了舞蹈淡圈，还不是不甘心，又出来演戏上综艺，言行不一致，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
“江素砚极品长相那个热搜你们点进去看了吗？我被帅到舔屏了。”
“江素砚，绝，很绝，特别绝。”
“我口水斯哈斯哈。”
言青霜放下手机，起身去烧了热水，等握着杯子重新坐下翻开手机，那几个热搜已经不见。
#江素砚辟谣#霸榜第一。
点进去。
系源集团发了一条微博：本公司江素砚老板与徐亦曼女士从来没有任何交集，此事上热搜纯属同名同姓缘由引起，特此辟谣。此事对江总造成困扰，还请徐亦曼女士@徐亦曼发微博共同解除误会。
今天新注册的账号，首页只有这一条内容。
“这么快就打脸了吧。”
“人家身家几千亿总裁，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徐亦曼这种心机真的也好意思拿出手？”
“不好意思，给江总带来的困扰，我替曼曼道歉。”
“不好意思，谣言打扰了。”
“江总，辟谣速度也太快了吧，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话说，辟谣这么快，感觉江总有倾慕的人，就怕对方误会了。”
……
早上十点整，徐亦曼发了一条微博。
因为我行事的不严谨，对江总@系源集团造成的困扰表示抱歉，我会努力改正错误，绝不再犯。
这场谣言，涨潮得来势汹汹，退潮后辟得一干二净。
手中滚烫的开水已变得冰凉，言青霜一时之间忘了喝，她的情绪莫名变得烦躁，本以为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模糊的少年，却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呈现打了她一个毫无防备。
言青霜走到镜子前，她的眼神依旧平淡，记忆却不可控往后退着描绘。
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冷利，眼神温柔带笑，唇角勾起带桀骜，肩宽腿长，骄傲明朗，漆黑的眸子掩不住的深邃凛冽，恣意又温暖。
言青霜退后一步打量镜中的自己，圆润肩膀两根细细的连衣裙带子挂着往下坠，露出的肩颈锁骨雅致美丽，长发如缎，乌黑顺滑。
她突然生出一股剧烈的冲动，言青霜疾步走到桌前，勾住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备注的“江素砚”。
不知哪里来的冷风，言青霜的指尖冷得一缩，那截凝聚的气息顿时在空中尽数散光。
只要一想到少年曾经那如困兽受伤的眼神，总归还是不敢的。这些年，到底是避而不谈还是没有机缘，言青霜也说不清楚。
她这辈子虽凉薄淡漠，却没亏欠任何人，唯独只亏欠他。
这句话是个语病，也像她的心病。
最终，纠结了一天的言青霜在那晚给江素砚转了一笔钱。
一共五百元。
是试探，也是敲门砖。
言青霜已经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或者不当回事的忽略不回复，又或者拉黑删除一气呵成，再或者几天后阴阳怪气的回复，你有事吗？没事少来打扰我。
这种猜测，让言青霜在对于江素砚的称呼中不知怎么下手。
江总？江素砚？还是你好？
她犹犹豫豫半晌，时间过去了五分钟，这个时候再打文字过去说明转账情况，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言青霜干脆破罐子破摔，删除所有增增减减的寒暄，关闭聊天框。
江素砚的消息是在发过去后的第十五分钟回复的，一条很柔和的句子。
“青霜，你的转账是什么意思呢？”
言青霜愣了半晌，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绷起的神经缓缓松懈：“这是当年问你借的五万元，最后剩下的五百元还没还清，今天转给你。谢谢。”
江素砚这次回复得很快，几乎是五六秒的时间：“好的，知道了，不用谢。”
墨菲定律有时候真的很神奇，言青霜睡前在知乎中刷到一条问答：你伤害过的人有一天会原谅你吗？”
言青霜没忍住，在下方回答了：“他好像原谅我了。”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言青霜觉得这晚的月亮格外盛亮，她拍下整片星河，没配文字发了一条朋友圈。
定位于安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