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黄的走廊内，两道不同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响起。
芙尔图娜走在伊鲁索身后，两人的身高差稍微有点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方的影子被天花板的射灯拉长到她的脚尖前。
芙尔图娜开始踩伊鲁索的影子玩。
影子的光影逐渐从脚尖蔓延到了芙尔图娜的膝盖，随着对方走动的步伐若即若离。
芙尔图娜抬起头，看向背对着她，近来对她表现得毫不理睬的伊鲁索，嘴角微微上翘，扬起清浅的弧度——
如果不是有意放慢脚步，影子间的距离肯定是不会骤然缩短的。
香醇的奶油蛋糕圆润均衡的口感在口中融为一体，变得浓厚，形成美妙的滋味。
甜食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
芙尔图娜悠哉的吃着小蛋糕，视线看向站在窗边的伊鲁索。
今天的节日活动上，各种服饰和面具随处可见，逼真的游尸，鬼魂，吸血鬼等装扮是年轻人的首选。
当然，这些跟伊鲁索统统没什么关系，这个人还是往常的那副打扮。
与众不同的地方恰恰就是伊鲁索的优势，这让芙尔图娜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路易莎建议芙尔图娜找个「王子」来跳舞，舞会上白雪公主与王子跳舞是常识。
对着女巫打扮的自己说是「白雪公主」…
芙尔图娜就当作路易莎是在变相夸她了。
童话里，女巫经历火焰，美人鱼经历泡沫，白雪公主经历剧毒苹果。
因为魔镜而开启逃亡之旅的白雪公主在中途遇到七名小矮人，历经艰辛，甚至濒死，最终才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芙尔图娜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故事。
不过比起自己，伊鲁索反而更像格林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他不仅有黑色的长发，甚至连性格都很像高傲美貌的「公主」。
虽然现实不是童话。
芙尔图娜放下餐盘，走上前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嗨，伊鲁索。”
男生偏过头，五官轮廓深邃，蜜色肌肤上泛着漂亮的光泽。
“要一起去跳支舞吗？”芙尔图娜问道。
问出这句话后，男生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伊鲁索慢慢站直了身体，双手抱臂看向芙尔图娜：“哈...”
不甘，愤怒，纠结，犹豫，酸涩，窃喜……
各种情绪好像要一直钻进胸腔，和血肉融合到一起。
对方只是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就让他难以抑制地感到心潮澎湃，贪婪地想要听到更多。
少女的眼睛很亮。
特别的亮。
就像深冬湖边常青树上凝结出的剔透冰晶。
从那双清澈见底的湖绿色瞳孔里，伊鲁索看见了自己内里的狼狈。
他深呼吸几下，摆了摆手拒绝了。
“诶，不喜欢跳舞吗？”芙尔图娜呢喃道。
伊鲁索暗自磨了磨牙。
从今天开始，他最烦的就是化装舞会上的各种舞蹈，再加上咖啡厅，画展，美术馆，歌剧院……
反正这些「高雅」的活动，跟他从来扯不上什么关系！
反正，他也不会被她坚定选择。
芙尔图娜想了想，牵过伊鲁索的右手，从口袋内掏出一把彩色糖果，放在他的掌心。
拖了游戏面板抽奖栏的福，她最近抽到了很多，彩色糖果可以恢复身体状态和提高心情愉悦度，应该会很适合现在的伊鲁索。
手指相碰，酥麻的感觉从指端蔓延，伊鲁索忍不住蜷缩，想要阻止那种感觉的扩散。
但是事与愿违。
相处的过往浮上心头，哪怕刻意去遗忘，杏仁体，神经元，奖励系统都会将那些经历更深的烙印在脑海里，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侵占大脑。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伊鲁索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就像对方总是若即若离的态度。
伊鲁索攥紧左手，指甲陷入掌心，他挥开了少女的手，将右手里的那把糖果胡乱的塞进口袋里。
“玩够了吗！”他质问道。
芙尔图娜惊讶的抬起头与伊鲁索对视。
“这算什么？！你总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困住我！只会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我像个白痴一样真以为你喜欢我！”
长发的男生怒气冲冲地指着芙尔图娜说道，暴躁低沉的嗓音引来附近几个人好奇的侧目。
“听着！你不能这么愚弄我！”
伊鲁索靠近了芙尔图娜，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爆发后情绪激动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芙尔图娜的大脑响起的。
芙尔图娜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灼目的鲜红色，对方红色的眼睛像蒙上了水珠的雾气蒙蒙的镜子。
对方胸腔间涨满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涌出，一滴泪珠从红色的瞳孔内自上而下地滴落在芙尔图娜的锁骨处，激起一片颤栗。
伊鲁索愤怒地瞪着眼睛，咬紧了牙齿，凝视了芙尔图娜几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了礼堂。
芙尔图娜呆站在原地，刚刚那一幕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一直以来，芙尔图娜以为自己和伊鲁索的相处模式，就是心照不宣的，在彼此身上获取情绪价值，互相调剂心情。
但是现在，芙尔图娜却突然领悟了点什么，有了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看法。
男人的眼泪才是枯燥生活的调味剂。
哪怕眼泪本来是咸的，但当对方潜意识表露出依赖不安，不自觉地流露出内心脆弱的一面的时候，苦涩的眼泪也会变成甜的。
暴躁的人有的内心脆弱,因为暴躁是他们的一种伪装与防御。
看起来温柔不发脾气情绪稳定的男生，有可能只是很擅长转移矛盾逃避责任情感漠视和冷暴力罢了。
一个男人好的地方可能是装的，但又高又帅肯定是真的，反正人品短期内是看不明白，脸和腹肌总是骗不了人的。
伊鲁索身上没有那种普遍常见的“有毒的男子气概”，反而有时候让人有种又想保护又想欺负的脆弱感。
这种矛盾感，放在伊鲁索身上，格外的特别，真的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