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几天,芙尔图娜偶然发现了乔鲁诺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后,她开始针对性的走访调查。

    没过几天,旧事就从明面上喧嚣尘上,飞速的变成了台面下的尘埃落定。

    乔鲁诺的继父,那个人渣,长期的在虐待着乔鲁诺。

    乔鲁诺的母亲或许知道但不在意,这无疑助长了乔鲁诺的继父的嚣张气焰。

    人人都说,孩子的不幸在母亲那里总是要加倍的,但在乔鲁诺这里,这句话完全相反,家庭带来的痛苦对他来说才是双重加倍。

    芙尔图娜帮他杜绝了来自校园的霸凌,却没有立场去介入家庭中产生的暴力行为。

    人真的承担不了别人的命运吗?

    是的,对成年人来说,光是负担自己的生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大家都遵循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的做法。

    但是,乔鲁诺目前并不是能给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的年纪,原生家庭也并不是他能挑选的,她做不到放任他悲惨的命运就那么发展下去。

    芙尔图娜站在窗边,天是阴天,薄薄雾霭将世界染成灰白色,她想到乔鲁诺四肢上留下的那些烟蒂烫伤、皮带疤痕,还有拳打脚踢造成的淤青,忍不住骂了句意大利脏话,转身拿上伞出门。

    外面下着迷蒙的细雨,路上看不到多少行人,大家都还在适应着「热情」给那不勒斯带来的改变。

    芙尔图娜走进西班牙区,夹杂着尘土、水泥与垃圾的盐味冲进鼻腔,潮湿的味道令人不适。

    在路过一个有点陡峭的短坡道时,她听到了争吵的声音,没等她快速远离,耳朵已经将所有的信息都收集了起来。

    “去他的圣母玛利亚!我们竟然没发现他一下午都在跟着我们!”

    “该死的!要是被这家伙把消息传给朱斯蒂奇亚,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的脑袋打烂…”

    “就算只剩下我们几个,我们死也要拖几人下水,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起码让我先干掉这个!”

    “看看其他贩D的家族!那帮家伙单靠运D每天就能有五十万美元的进账!大家都在贩D,大家都在赚大钱,而该死的朱斯蒂奇亚还在守着老一套,我们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

    “一晚上就能净赚上千美元!只需要到港口进货,每晚都能源源不断的赚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金额!怎么有人蠢到禁止这项生意?”

    “没错,特拉狄多,先把这个家伙杀了,我们他妈的还在乎个啥?”

    几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帮派分子的男人围着倒地的人一阵猛踹,打着褐色白色波点领带的男人把倒地的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右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左手从西装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对着喉咙,从左往右滑过,尖锐的利器把皮肤切割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人还没反应过来,鲜血就从里面喷涌而出。

    几人站在雨幕中,处在坡顶,芙尔图娜站在坡底,仰起头时,就看到血液像摇晃后的可乐,打开瓶盖的瞬间就喷涌而出,溅得很远,砸出滴滴血花,凝聚成一股股血栓,朝她冲来。

    因为距离问题,血并没有溅到身上,她的眼前一片红色,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眼睛也可以闻到血腥,感到粘稠。

    事情发生得太快,对方的眼睛还睁着,双手双脚还在抽动,但人已经死了,脖子里流出的血不再喷涌,而是像山间的小泉眼流出潺潺的溪水,浸湿了整块地面,顺着坡度流下,还在无限地往四周蔓延。

    男人等到对方倒地后,才把手松开,死者的脑袋落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男人把匕首往死者的头发靠近,应该是想把刀上的血迹擦掉,但匕首太锋利,划开了头皮,变得更脏了。

    对方生气的踹了一脚,把匕首放在死者的衣服上擦了两下,才总算干净,满意地收回了匕首,又掏出槍泄愤似的在死者身上连续打了几槍,直到把弹匣打空。

    槍声近在咫尺,恍如天边的雷鸣,在芙尔图娜耳边轰然炸响。

    几人早已发现了她,但完全不在意,“把这个女孩也一起干掉吧,免得被朱斯蒂奇亚的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好吧,真烦,我不想对女人出手啊,算她运气不好吧。”

    “你去搞定,我们需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嗨嗨,知道了老兄…”

    不妙…

    芙尔图娜往后撤了几步,由于角度问题,这群人能居高临下的把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在她有所动作时,子弹随时都能隔空打到她的身上。

    去他的!这群人渣!

    芙尔图娜抬起手竖了个中指,在这群人气急败坏的目光中,使用了一次性免疫所有伤害的三分钟护盾,接着转身就跑,密集的槍声打在护盾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在她刚跑进旁边的小路时,墙角伸出了一双手,直接拽起她就跑。

    芙尔图娜被吓了一跳,看向来人,有些吃惊:“伊鲁索?你怎么会在这里?”

    “重点是这个吗?!先跑再说!”

    两人在道路上跑了起来,心怦怦地跳,舌头和牙齿被唾液淹没,血液在颈部的动脉膨胀收缩,风涌入胸口,跑得快要窒息,两人只好停下,拼命吸气,用力吐气。

    接着又跑了起来,中途雨伞都跑丢了,身后的那伙人紧追不舍,雨水混着狂风吹在脸上,天黑了下来,互相牵着的手冰冷却滚烫,芙尔图娜给伊鲁索也用了个护盾,她被对方带着跑,伊鲁索看起来很熟悉这块区域的所有路径,几次差点被围堵时都能准确的找到岔路绕开。

    芙尔图娜不清楚过去了多久,她只能算着护盾失效的临界点,频繁的续着护盾。

    从西班牙区跑到了斯帕卡那波利街上,街上的行人看见这种情况纷纷跑开,避之不及,两人跑过几家店面,子弹紧随其后,在沿途商店的玻璃橱窗上狠狠钻入,乍看好似蛀虫咬出的甬道,又仿佛层层聚氨酯之间形成的细小泡泡,密集又破碎,噼啪炸开。

    身后的那伙人就跟这里的所有组织成员一样,不杀死目标之前绝不会停手,芙尔图娜下意识想要续上护盾时,发现一个都不剩了!

    她回过头看,正好看见一枚子弹穿透雨幕,朝伊鲁索的后背射来,情急之下她来不及提醒对方,只得把伊鲁索狠狠撞开,让他能躲开那枚子弹。

    呼啸而过的子弹猛地射进躲闪不及的她的右手臂上,宛如一块滚烫的金属在她的手臂里翻搅撕裂着,鲜血淋漓,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

    “你是蠢货吗?!”伊鲁索错愕地对着她骂道,拽过她的另一只手疾跑。

    ‘明明你自己就很害怕啊…从最开始手就在不断发抖啊伊鲁索…’

    芙尔图娜没有说话,跑动太久了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想掏出槍,但一把槍对一群法外狂徒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到底还是她的心态不一样,她做不到像那些黑bang分子,能随意的夺去他人的生命,哪怕那些人是败类。

    雨势越来越大,跑动时溅起的水花泥泞不堪,冷冽的空气吸入肺腑,肺部缺氧般的刺痛。

    伊鲁索拉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正对面立着一块偌大的镜面亚克力板做成的广告牌。

    芙尔图娜掏出止血喷雾,仓促的在伤口上喷了几下,跑动的时候牵扯到手臂,剧痛绵延不绝,不知道是淋雨失温还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前一阵阵发黑,闭上眼,她感觉之前见到的鲜血全涌入体内,仿佛从出了故障的水龙头灌了进来,在她的血管里汹涌奔腾。

    这条小巷只有一盏濒临短路的路灯在滋啦滋啦的亮着,伊鲁索搀扶着芙尔图娜,少女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整个人昏沉迟钝。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反正只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吧!那不勒斯每天死的人还少吗?

    说到底这件事也跟他完全无关吧!但在看到芙尔图娜对着那群人竖起中指的一幕,他又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拉着对方奔逃起来。

    巷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灯光把人的身影照得老长,对方寻着血迹步步逼近这个角落,伊鲁索感觉身上也开始发起烧来,滚烫无比,磅礴的大雨砸在身上,热度也丝毫没有减退。

    巷口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

    紧迫关头,体内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着,心肌不断地收缩,他能听到自己喉咙吞咽时发出的干涩响动,全身的血液都跟着膨胀,骨头缝也跟着剧烈的疼痛起来。

    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似乎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朦胧鬼影。

    【鬼影...?】

    伊鲁索愣了下,以为是错觉,再看,发现那个突兀出现的鬼影渐渐凝实了起来,变成穿着银黑色衣服,带着飞行员眼镜的模样。

    “?…什么东西…?!”伊鲁索吃了一惊,他警惕的看着那个鬼影,又看向逐步逼近的帮派成员,对方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少女的呼吸就在脸旁,时轻时重,徐缓如羽毛轻抚,她好像说了什么,伊鲁索听不太清,凑了过去:“你走吧,伊鲁索,没关系的…”声音太轻细无力,仿佛蓬松细腻的棉花糖,平静又温柔。

    “你这个家伙!少看不起我啊!”伊鲁索咬了咬牙,想狠狠地骂她。

    【这群混账!竟然把他逼到这种境地,快想想办法伊鲁索…你可以的…想想办法…啊啊!他为什么要突然去救这个家伙!他该丢下她跑掉的,他早该这么做的!可是…可是…去他妈的!】

    【如果现在有个地方可以躲起来就好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世界,可以让他感到安心安全的地方…】

    “啵。”像气泡破碎,又像是装着水的薄膜破开的声音。

    闪过念头的下一秒,世界就此颠倒,两人站的位置骤然转变,身影交叠着映在镜面的亚克力板上,从伊鲁索的方向可以看到巷内那个男人的身影,对方惊疑不定的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徒劳的寻找着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人。

    “他妈的!这又是什么情况?!”伊鲁索大脑宕机,思绪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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