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哈士奇的孤狼会变成猎犬吗

    那实在是个落得毫无征兆的吻,和她捧起他脸的那刻一样突兀得不行,她表情似一个孤掷一注的赌徒般麻木,眼神却又怀揣着虔诚。他在与她四目相接中眼睛微眯,她的唇就毫不犹豫地压了下来。

    从初见她照片那天,他就知道她有着熠熠生辉的美貌。

    小姐仰着头,那一截链接着下颌骨的脖颈脆弱而纤细,雇佣兵的手正覆盖在那上面,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住这场冒犯,他们都深知这一点。

    奈布敛眸静静地看向她。

    她挨得很近,贴在唇上的触感出奇得轻,像一只恰巧停留在那里的蝴蝶,而他稍微一动就会飞走。于是他没有惊动她,沉默地任由她亲吻,手指顺着脖颈向上抚过她的脸侧,她母亲打过的地方,温度比正常肌肤略高许多。

    他慢慢摩挲着那一块,指节常年握枪留下薄茧刮蹭过她,余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在她向后撤离的前一秒,奈布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即将溢出的惊呼皆被他堵进了唇齿,他捧着她的脸,俯低身子细致地回吻她,往常总看不出情绪的灰蓝色眼眸亮了起来。余鲤嗅到他身上清冽寡淡的烟香。

    次日侍女再来查看时,只看到大开的窗口,窗帘被风吹得烈烈鼓动,屋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

    杀手也再也没出现过,这在奈布的意料之中。赫德曼小姐一生未曾树敌,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女不可能与黑/道之类的沾染关系,唯一的变数就出在她的便宜未婚夫X先生上。

    克里斯托弗经商数十年,已然在伦敦扎下了稳固的根,他的名声就和街边的妓/女一样臭,仇家跟地上的蚂蚁一样多,更遑论他祖上本就是群靠劫船运货起家的暴徒,是出了名的犯罪世家。赫德曼家族不希望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但是想杀他可不容易,所以只能从余鲤身上下功夫。

    只要把她藏起来,远离纷争,她就会逐渐被众人遗忘。

    可她的加入却打破了雇佣兵诸多计划,以及生活习惯。

    奈布平均一至两个月搬一次家,这回他在余鲤的建议下换了栋更大的房子,三室一厅,家具齐全。他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除了那株被红圈标注过的地图和他插在胸口上的玫瑰。

    花最终没有放上窗台,但是被他摆在了茶几上,他特意买了个颜色相称的细颈花瓶。

    他其实不能从吃东西中获取到多少幸福感,但也没有对食物吹毛求疵的毛病,在他看来那是需要维持机体的必需品,他懂得它们的可贵性。而她却像个没成熟的孩子一样挑挑拣拣,缠着要他变着法地给她做吃的。她经常给玫瑰换水,但毕竟少了根,所做的一切只能减缓它的枯萎速度,于是她又开始捣腾制作什么干花……麻烦得很。

    萨贝达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至少,她窝在书房看书的身影,确实让整个家中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就这样相安无事得度过了一段时日,没有刺杀再找上门,这意味着他也不再有理由留下来了。余鲤拽着奈布的袖子,撒娇般乞求道:“不去庄园行不行啊?”

    他垂着眼,手指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点点头,说了句好。

    余鲤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傻得可以。奈布忍不住微勾唇角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淡,聊胜于无。

    他想了想,决定对她解释一下。

    “……最近,X靠器官贩卖发了一笔横财。”

    余鲤下意识接着问了下去:“多少啊?”

    奈布平静地伸出了两根指头。

    在思考了金融危机刚刚过去,英国当前的经济形势后,余鲤迟疑地说出了一个数字,“……两百万?”

    他道:“两千万。”

    “……”

    “你听说过洗钱吗?”奈布侧眸看向她,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X是个商人,他的钱财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是非正规的。巨大的数额会引起警察的怀疑,他不可能直接花出去,这时候他就需要靠一些特殊手段把黑钱洗白。”

    见她的神情依旧是懵懂的一知半解,奈布轻轻伸手触了触她的眉心,耐心地将黑话转换成她能听懂的语言:“举个例子,你知道他名下有多少白色产业链吗?假如他靠正规手段赚了五十万,他可以上报说他赚了两百万,交完税后他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就能随意支配了。”

    “投资一些公司,或许他只投资了一百万,但在两方交谈后,对方允许他对外宣称自己投资了三百万,这样他就又有两百万可以光明正大地花出去。”

    “他处事很稳,滴水不漏,即使警察那边一直盯着他,也苦于没有证据。”

    基本到这一步,余鲤就已经全部听明白了。

    “现在回归话题,关于他手下干的那些破事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所以X需要在限定时间内把他所得的赃款洗干净,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他指节一下接一下叩击着桌面,双眼若有所思地眯了眯,“他被这点小事难住了。”

    “才这种程度就让他焦头烂额,换做以前的X,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奈布眉头慢慢拧了起来,因为在回想中,他发现他雇主身上还有许多类似的漏洞。譬如余鲤曾在伦敦地界遭遇过刺杀,这无疑是在打X先生的脸面。按照这个男人以往的行事作风,即便再不喜欢,他也不应该置之不理。打狗还得看主人,更遑论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可他偏偏毫无回应。

    这样造成的后果是一部分人对他的实力产生了疑虑,故意通过一些手段试探他,在X先生的生意场上使绊子。结果也很是意外。往常总能处理得雷厉风行并给予对方惩戒的主顾却好似束手无策了,与他记忆中的狠辣判若两人。

    大家笑话他,笑他变成了一颗软柿子。

    X先生催他办事已经催过了几次,然而他越是反常就越让奈布无动于衷。他决定把去庄园的任务暂且搁置,沉默地观测着事态发展,如果X先生倒台了,那么他就自然没有理由再为他做任何事。

    余鲤漫不经心地撑起了一侧脸颊,她对那些阴谋阳谋明争暗斗向来不感兴趣,X先生垮不垮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但她却对能影响到萨贝达的事情很关心。

    “如果X正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无暇顾及你,那在这个时候,你要想离开英国应该也很轻易吧?”

    她托起下巴狡黠地微笑着,“跑都跑了,为什么不跑的更远一点?”

    “你想去哪?”他因她的笑容心神微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问。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中国。”

    又是这个熟悉的国名。

    奈布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对这个被鸦片打开国门的地方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好感。她从第一次看见地图时就很喜欢它。

    “去看一个被英法侵略的国家在傀儡皇帝的统治下是如何欣欣向荣的吗?”他问道,语气平淡得犹如枯井。

    “……”余鲤在仔细考虑之后也觉得这想法不切实际,她的国家目前处于动荡不安的晚清时期,英法日正狼子野心地入侵岌岌可危的中国边境……她可不想等七老八十了以后还要提枪上阵打鬼子。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神色,“那,你带我回尼泊尔?”

    “……”

    那地方更糟,从他记忆以来,每一寸土地都有各式各样的英国靴踩过,饥荒与疾病肆虐。

    奈布的头垂了下去,眉眼低敛没有说话,余鲤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声。她捧起他的脸,视线与他无悲无喜的眼眸一错而及,倾过身子与他双额相抵,温声说:

    “我们总有地方可以去的,萨贝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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