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幻想被打破，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像妹妹？自家妹妹可没这么不要脸。
阿玉看着乔穗一系列市侩的表现，冷笑着：“怎么？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就真当我是什么好商量的主吗？”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么说话多生分啊，平白伤了妹妹的心。我这也是为姐姐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如果能多救一个人，不也是为村子积善业嘛！”
这一句，却像是戳中了阿玉的痛点，她怒斥道：“积善业？这个村子业障深重，还需要积哪门子的善业？他们到现在这种境地都是活该，就不劳你们几个外乡人操心了！”
阿玉情绪起伏的太快了，在场的不论是谁都能发现问题出在哪，也许这个村子就是最后的突破口。
乔穗正准备趁人情绪变化，多套出一点话时，只见阿玉又慢慢调整了气息：“要在我们那年，我和我妹妹可没有选择的权利。而现在你们算是走运了，来吧，我只放一个人出这个游戏，你们怎么选呢？”
又是选择题，这个游戏好像处处都在设置选择题，先是顶替新娘，再就是充当轿夫，现在又来了一个选择，逼迫着玩家自己主动消减人数。
而阿玉给出的选择，真的是希望我们做出选择吗？之前她想引起玩家内讧，最终失败了，她好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过。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虞一珞倒是没想那么多，听见阿玉给的问题后，只思索片刻，便犹豫的想要站出来。
乔穗按住了她的动作，也不直接给出阿玉答案，反而顾左右而言他，关切道：“姐姐，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啥事啊？阿颜怎么了？”
“她死了啊，花雕酒不都是你们抬出来的吗？”
阿玉呛了一声后，便转过身缓缓走向吉树。虽然看起来态度很强硬，但也不完全像是不想说的样子。
乔穗自小就善于看人眼色，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清楚，需要一个契机来让人打开话匣子。
而这个契机，从一开始就存在，在进游戏之后，她们的游戏身份就一直都是新娘阿玉的老朋友啊。
乔穗眼中逐渐透露出伤感：“姐姐，到底是什么逼死了阿玉？她一直开朗热情，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过来想要和她见一面的时候，她就没了呢？”
阿玉听闻这句，立马落下泪来。
“你们来的太晚了。”
阿玉转身抚上吉树，不让旁人看见她的表情：“你们还记得，你们和阿颜是如何相识的吗？”
她的这个问句，仿佛也不期望得到任何回应，没有丝毫停顿，就继续说了下去：“那年双亲去世的早，阿颜她那会才不过四五岁，对于父母的离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我那会也到了嫁人的时候，用父母给我筹集的嫁妆为他们下了葬。下葬的当天忙忙碌碌，等到了傍晚我才发现阿颜不见了。直到夜里，我才找到她，回家路上她和我说她认识新朋友了。”
“之后，她便经常出门，说是要找朋友玩。直到她十岁那年，有一天她从外面回了家，告诉我朋友们进了城，可能要三五年之后才能回来找她玩。你们还有印象吗？她那会交的朋友，应该就是你们吧。”
乔穗微微勾起唇，像是在回忆过往：“应该吧，这些事都太过久远了，现在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可是姐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事？这些事和阿雅她最后…有关系吗？”
故人已逝，乔穗有意的在话语中隐去了阿雅最后的结局。
阿玉席地而坐，扬起的嘴角带着温馨，像是浸在回忆中：“有关系啊，那段时间可能是阿雅最快乐的时候了，所以还是得谢谢你们。”
“你们进城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阿雅的笑容也越发少了。但是好在我和阿颜一直在一起，我们的要求不多，能安于一隅也就满足了。”
“可是阿雅大了，即使我和阿雅一起帮着村里干一些活计，也讨不了好。没有双亲，我也没有成家，我们俩总归是没有根的女孩，是任人欺负的。”
乔穗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阿玉的手指冰凉，还隐约颤抖着。
她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可嗓音中的哽咽骗不了人：“可我们满足没有用，只要一直在村里，我们就是大家的眼中钉。那年阿雅她刚十四，他们就硬逼着我嫁人，说阿雅大了，不需要我再继续照顾了。”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私下里去隔壁村谈好价钱的事。我从未想过，我们姊妹俩人一直相依为命，村里也没有人多加照拂过，怎么突然到了一个时间节点，他们就会摆起长辈架子来逼迫我们。”
乔穗急迫的询问着：“然后呢？你就嫁了？”
阿玉轻哼一声：“我自然不愿嫁人，带着阿颜逃出了村子。阿颜也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我若是顺从的嫁了，阿颜第二天就会被他们卖出去，到时候我又怎么去找她？”
“可是我的阿颜不成器啊，她说有了夫家我们就有依靠了，逃出去不过三天，她就回了村子顶替了我嫁了出去。她说嫁了人，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乔穗不太明白：“所以她只是嫁了人？嫁人怎么会……”
阿玉眼中渐渐翻涌出恨意：“如果只是嫁人自然不会！但是事后我才知道，是村里欠了一大笔欠债，隔壁村有户人家愿意帮忙平债，而平债的需求就是讨个媳妇。”
“就算家中富裕，也不需要拿那么多钱来讨媳妇啊，我察觉不对，等我赶到的时候，阿颜已经被他们打死了。那户人家，是为了那失心疯的儿子讨媳妇呢，阿颜已经是第五个嫁进去的了，死的新娘子太多，除了我们村，也没人再愿意嫁女儿给他们家。”
乔穗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小声低喃的发问：“那你们村里人知道这个事吗？”
“他们能不知道吗？！你知道我们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是因为河水涨潮，为了救村子的粮食！尽管是这样，他们还是选择把我们姐妹俩卖出去！就欺我们老实，好像我们双亲去了，我们家的所有东西，包括我们俩都充公给这个村了一样！”
阿玉的双眼通红，随着她攥拳的力度加深，四周也开始缓缓降下雾气，如同天边轻薄的云朵压在了地面上。
而吉树的四周又响起了久违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能看清十步内的距离。可黑压压的人影正越聚越多，以吉树为圆，慢慢围了过来。
阿玉脸上的笑容冷冽，她环顾着四周的人影，愤懑道：“死对于他们来说太便宜了！你看看现在多好，他们就该这般，偶尔清醒一下意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孤女操控他们的身体！我就要这样同他们一直耗下去！耗到所有人的意志都被消磨殆尽！”
“所以啊，抱歉了，以我的能力，只能送你们一个人走。这次的选择题，不再是我个人的恶趣味，而是因为我需要维持这个村子存在。”
现在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空气中的雾气愈发浓重，仿佛在争夺氧气的地盘。
虞一珞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她的眼中透出一丝绝望，她偷偷将目光停留在乔穗身上，渴望着乔穗能再拿出点什么，给这件事带来转机。
好运的是，乔穗正如她所盼望的那样，在一阵头脑风暴过后，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食指在空气中不断的划拉。
最终，乔穗问道：“如果，我能让你再见到阿颜呢？”
阿玉愣住了，过往之事不可追，她在村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再和阿颜见上一面。
只见乔穗在口袋中翻找了一会，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这灰褐色的盒子，又怎么能让阿颜重新回来呢？
“你看啊，这么一推，就能打开了。里面的这个叫做火柴，拿这个往边上这样一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演示，手中的小木棍也就此燃了起来。
这，真的会有用吗？燃起来火，怎么就能让阿颜回来呢？
乔穗见阿玉发着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火柴往她手里一塞：“你来试试看，划的时候你就想着阿颜就好。”
直播页面还亮在眼前，乔穗透过这半透明的界面看着阿玉笨拙的滑动火柴，又抬手取出不少火柴盒。
去年圣诞节，直播平台出了一个活动，和圣诞树、圣诞老人没有半点关系。
活动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多不吉利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策划想出来的点子。
去年乔穗对这个活动气的牙痒痒，活动的免费礼物是火柴。她一小主播，有个免费礼物在，那段时间就净收这玩意了，没想到能在这派上用场。
阿玉终于擦出了火花，火焰腾空而起，驱散着面前那一小片雾气。
“姐姐？”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吉树那传来，众人抬头督见一片衣袖，还没看到身形，阿玉手中的火柴就灭了。
她像是抓住了希望，连忙又划亮一根火柴。吉树后探出个脑袋，头上盘着俏皮的双丫髻，俨然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她刚从吉树后跳了出来，阿玉伸出的手还未能碰到她，她的身影便消散在雾气之中。
乔穗一股脑掏出所有的火柴，堆出了一大捧，提醒到：“阿玉姐，火不能断啊，来，一盒一盒烧，灭的慢些。”
阿玉顺从的烧着手中的火柴，可每一次阿颜的出现都很短，还没有真正重逢，她就又消失不见。
眼见着火柴消耗的越来越少，她终于忍不住了：“火只要一直烧着就好了是吧？”
乔穗抿着唇，轻轻颔首。
下一秒，阿玉手中的火柴全数抛向了那枯萎的吉树。
这树早已失去了水分，几盒火柴一起点燃扔向它，没有一会，整棵树便燃起火焰。
那盘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在树下的火焰中走了出来，奔向阿玉的怀抱中。
“姐姐，我回来了。”
在两人的相拥中，枯枝也响起了燃烧的爆裂声，随着这声响，四周围绕的黑影也若有似无的发出惨叫。
惨叫声中，那一众黑影好像还在喃喃的念叨着什么，乔穗侧耳倾听，仔细辨认着，终于听清了几个字符：“终于圆满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声音杂乱，而在这一系列的声音中，一串断断续续的机械电子音猛然出现在耳边，尤为明显。
“恭…恭喜玩家…游戏将于三十秒后塌陷……奖励……”
机械音中夹杂着滋啦滋啦的电磁声，刺的耳朵生疼，也听不完整。好在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了奖励面板，可这面板也像是收到了极大损坏，不断的闪动着。
其中，有三样奖励物品：
1.通关卡，使用卡片可迅速通关，但往后的游戏难度将全部提升50%
2.配饰戒指，没有任何加成，但可以刻字
3.好感度，往后的NPC都会主动提供信息，但会额外增加80%任务
耳边机械音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着：“19、18…”
乔穗犹豫不决的将手指悬在了空中。
每一样奖励好像都说不上来好与不好的，这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