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声

    夜晚寂静,耳畔几声蝉鸣,陆梨、千树并肩走,谁也没有讲话。

    千树家先到,在上楼之前,他有心因周考安慰陆梨,便开口:“你......”

    陆梨亦有话要讲:“你......”

    二人同时一怔,目光相触,眸中仿佛有火花一闪而过,最终千树率先移开视线,“你先说。”

    “嗯.....”陆梨百般纠结。

    身穿校服、面容白净的少女攥着书包带子,踟蹰着不知怎么开口,千树忍不住笑,

    “怎么啦,不是有话要讲?”

    给自己打了气后,陆梨抬头:“以后我要是有不懂的题可以来问你吗?”

    “我以为多大点事,”千树笑容更深几分,“没有问题,肯定能给你提高个几分。”

    他信誓旦旦,陆梨也扬起笑来,极轻极轻地说:“谢谢你,千树。”

    她声若蚊蝇,却也被千树捕捉到了,千树低下头,伸出右手,小拇指翘起,“来,拉钩。”

    “好幼稚,”陆梨嘴上嫌弃,但还是用右手小拇指勾住了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人异口同声,话音刚落,拇指对拇指,盖章完毕。

    千树哼哧哼哧跑上楼,陆梨在楼下看着四楼某间房间灯光亮起,他开窗探出身子和她挥手。

    她被逗得“噗嗤”一笑,抬起手卖力地挥着,等到千树的身影离开窗边,才转身离开。

    到家后,一片漆黑,陆梨摸索着开灯,被端坐在沙发上的刘胜男吓了一跳,“妈妈,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刘胜男掐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陆梨丢下书包去扶住她,她这才发现,刘胜男小腿有划伤,正往下滴血,她不由心疼起来。

    前世她恨极刘胜男变态的掌控欲,可她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见刘胜男受伤,陆梨眼眶泛红,憋了一汪泪。

    “妈,你要做什么?受伤了怎么不擦药?这么大个伤口我们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好不好?”

    刘胜男对陆梨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厨房,取了面和鸡蛋,惨淡地笑,“这么晚回家饿了吧,想吃什么?鸡蛋面吧,妈妈给你煎两个荷包蛋,你爸没福气,吃不到,给我女儿吃。”

    陆梨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爸爸陆嶒的生日,但是无论前世今生,她这个父亲都很少回家,对她的关心也很少,一门心思寄托在他那个初恋情人身上!

    那个女人就是她和刘胜男的眼中钉肉中刺!

    陆梨心中埋怨,嘴上劝着:“妈妈,我不饿,我先带你去消毒包扎伤口。”

    不知是什么话触动到了刘胜男的神经,她将鸡蛋砸到地上,卡擦几声,一股蛋腥味弥漫,而她蹲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陆梨在她身旁,极有耐心的等她哭完,随后便听到了一句她已经能背的话。

    “你要是个带把的就好了,他肯定老老实实在家安心过日子。”

    陆梨只是唇角微勾,一抹淡笑一闪而逝。

    陆嶒的心本就不在家里,哪怕她是男的,哪怕她有优秀的成绩,也拉不回来他,她的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呢?

    她将反驳的话压下去,一阵沉默后,说:“我知道了,妈妈。”

    给刘胜男的伤口止血、消毒、包扎后,刘胜男闭眼沉沉睡去,陆梨回到自己房间,掏出数学练习册,专心做题。

    重活一世,学习不是唯一出路,却是最好的。

    陆梨在草稿纸上验算,她先牢记公式,再根据相同题型举一反三,目前做的题倒是能用明确的解题思路解出答案,偶尔有拿不准也做了重点标记,她打算等到周一再去给千树批改一下。

    第二天是星期日,是每个星期唯一的休息时间,陆梨不用担心上学迟到,因此沉迷做题,等她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她连忙拿了衣服洗漱睡觉。

    一觉到上午十点,陆梨推开房门来到餐厅,刘胜男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笑着喊她来吃早餐。

    米白餐桌上摆了小笼包、水饺以及皮蛋瘦肉粥。

    “醒了?一直给你热着,先吃一点垫垫肚。”

    陆梨喝完一碗粥已有八分饱,又听到刘胜男在讲话。

    “我昨天想了想,你的数学基础还是有些薄弱,需要夯实基础,给你报了一个补习班,你下周日开始补习。”

    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也被压缩大半,陆梨没有反驳,默默接受,“好的妈妈。”

    刘胜男又说道:“你应该周考了吧?下周就出成绩了吧,成绩单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陆梨握紧勺柄,有几分慌乱与心虚,低垂着头不敢和刘胜男对视,她低声回道:“成绩老师还在改呢。”

    “嗯。”刘胜男没有察觉她语气的不对,“吃完早饭后多看会书,以后的星期天要补课,不能再睡到十点这么晚了。”

    她等到陆梨彻底不吃,将碗筷收拾进洗碗池,一边刷碗一边又嘱咐:“妈妈也不想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但是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偏科学习更要抓紧,咱们就是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高考最起码也要靠个六百分。”

    六百分?如果是真正十八岁的陆梨拼了半条命还有可能,但是她现在是远离高三七八年之久的二十五岁的陆梨,她连四百分都不敢保证。

    陆梨心里苦哈哈地笑,嘴中乖巧应着:“妈妈,我会努力的。”

    下午两点过后,刘胜男去上晚班,陆梨拨开面前的书,从窗户看见楼下的刘胜男跨上自行车骑远,她又做了一套题,等到四点半换好衣服下楼打算去公园散散步。

    题她自觉今天已经做的够多了,书也看得眼睛累了,她想放松放松。

    她穿着一身灰色宽松的运动套装,在楼下花圃旁想压一下腿,发现她崴伤的脚限制了自己,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一道男音:“腿都受伤了还不老老实实养着,想伤得更严重么?”

    陆梨回头,是千树,他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弯,因他肤色较白,在姹紫嫣红的一众花朵的衬托下,清清爽爽。

    面上有些发烫,陆梨讪讪一笑,“在家待着太闷了,我就想出来走走,这几天脚不怎么疼,就忘记还在养伤了……”

    她越说越小声,仿佛是心虚,过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自己也感觉奇怪,为什么她一犯错在千树面前就发怵?明明她的芯子大了千树七八岁。

    她还未想明白,便看见千树不知何时推了辆天蓝色的自行车走来,他伸手拍拍后座,“想散步吗?走,带你去海边,大夏天的,就要去海边解暑。”

    陆梨哭笑不得,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她也没拒绝,她确实需要散一下心,只是在上座的时候犯了难。

    自行车后座下方有两个脚踏,若是她跨坐就需要两脚发力踩在上面,从家里到海边骑车过去需要十几二十分钟,她不知道她的脚能不能坚持这么久。

    千树一眼看出她在纠结什么,“侧着坐,抱紧我的腰。”

    陆梨听他的侧坐上去,左脚踩着脚踏,崴脚的右脚微微悬空。

    “抱紧啊,”千树一脚将自行车蹬出去,“你要是二次受伤我概不负责。”

    本来只是揪着他衣摆的陆梨听到这话,当即伸长手臂环住他的腹部,她掌心朝内,感觉到衬衫内部,块垒分明的部位……

    “咳。”轻咳一声,陆梨将脸侧到一旁,耳尖泛红,她不知道千树是否有感觉到她刚刚不安分的手。

    千树溢出一声笑,清越的口哨来字他的口中,是一首成调的曲子。

    陆梨原本不喜欢别人吹口哨,在她眼里,口哨一向是流氓、下流的代表词,此时她听着千树的口哨声,却觉得很好听。

    微风拂面,亦将千树的口哨吹得更远,陆梨听到头顶有鸟鸣,仿佛在合唱。

    千树将自行车挺好,褪下鞋袜,漫步在沙滩上,他后方是陆梨,也是光脚状态,她走得慢,他便时不时停下等她。

    陆梨有一些不好意思,将碎发拨到耳后,“你要去玩水吗?不用管我,我随便散一下步就好了的。”

    千树摇头,“没事,我不急。”

    陆梨抿一下唇,低了头,看着脚下黄色的沙滩,感受到一股很淡的暖意。

    此刻已经是傍晚,远方西边天际线,一抹橙黄在缓缓坠落。

    金光晕染白云,一派火烧火燎,陆梨感叹:“好美。”

    前世她一直被催着赶着朝前跑,很少停下来近距离接触大自然。

    “陆梨,”千树轻声唤,“来拍张照吧。”

    他手上是一部智能手机,但是是非常旧的款式,前世的这个时候,智能手机纲研发出来,还未大面普及,千树手上这部不到巴掌大小,他解锁调出相机,小心将手机举高。

    “好。”

    陆梨应了,笑声清脆。

    二人背对夕阳,中间隔了半臂距离,陆梨和千树同时伸出剪刀手,一二三茄子后,一张照片在手机内定格。

    “我找个时间去一趟照相馆,让老板打印出来,到时候给你一份。”

    千树打量手机里的照片,感觉挺满意,“这张照片好啊,充分拍出了我的帅气。”

    “咦——”陆梨啧啧假装嫌弃,“臭美。”

    “咦什么,”千树抓了一下刘海,“我又没说错。”

    这要是几年后,陆梨会骂一句“普信男”,可在十八岁的这一年,她和千树深邃的眼眸对视,脚边海浪滚滚,又有咚咚声响起。

    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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