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嫌

    她好像回到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画地为牢了。

    秀旦儿日日忧心,吃食卖相方面竟比以往要精美几分。

    此刻,她坐在庭院中侍弄着手中的花草,时不时看向洒扫的丫头,有些出神。

    这丫头面熟的很呢,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和谁的模样相像,瞧,这丫头一身泥土的颜色,像是庄户人家出身。

    阿娇来了兴致,笑吟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见太子妃如此好说话,不像传闻中那样娇纵,于是大着胆子说道:‘俾子叫春丽,是附近农户家的女儿,如今是馆陶长公主府里的一名短工。’

    阿娇笑意更深了,她委实没想到这个丫头能说那么多,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没问你那么多。”

    春丽吓得大惊失色,立刻跪在阿娇面前:“奴以后不敢乱说话了。”

    阿娇终于露出这几日里最畅快的笑容。

    秀旦儿端着栗子糖站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停住脚步。

    看来从东海郡购买的“栗子糖”现在没必要呈给太子妃了。

    春丽见太子妃笑了,也跟着笑起来,随后胆子也大了几分。

    竟然出言提议道;“太子妃,快五月了,奴的家乡有许多桃子。今年的收成好,您可愿意去桃园逛一逛,舒缓一下心情可好哇。”

    阿娇闻言,旋即问春丽:“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啊。”

    春丽有些许为难。

    “许你乱说话。”

    春丽见太子妃允许了,便放心地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听说的话,都说给阿娇听。

    阿娇从中知道了,娈童“韩嫣”被太后处死了。

    她也没有很高兴。

    说实话,前世韩嫣的死,跟她有直接的关系。是她跑到祖母那儿哭诉婚后的不幸福,祖母得知韩嫣日日陪伴在刘彻左右,勃然大怒,于是将韩嫣送上了断头台。

    她隐约记得那年是开春啊。

    刘彻正在治理淮河以南的水患,听闻韩嫣身亡的消息,更是星夜兼程地赶回长安,找到她兴师问罪。

    问她:“阿姐,你可还记得,你玩闹任性时,让韩嫣当马,骑在韩嫣的脊梁上满面红光,心情愉悦的模样吗?我看见也允许了,可你为什么还要他的命!!!”

    她那时没有任何愧疚,一个庶子儿子,死了便死了,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安抚刘彻的心。

    于是那时给了刘彻好处——东海郡一大半的财富。

    刘彻靠着这笔财富,钱生钱,生来的钱财便投入豹琥军团。后来卫青掌管豹琥军团,打得匈奴落花流水,后来卫家又出了一位年轻的将军——霍去病。

    春丽见阿娇陷入沉思,以为阿娇不高兴,旋即便问:“太子妃你不高兴吗?导致您和太子不和的源头已经去世了。”

    阿娇摇头。

    秀旦儿此时打断春丽的好奇心:“没分寸,还不赶快去干活。”

    春丽怕极了秀旦儿,纵然她有着高强的武功。

    因为只要秀姑姑眉头一皱,就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不像太子妃,说话的声音那么温柔,给人一种十分好亲近的感觉。

    这时阿娇喊住了春丽:“明天你带我去桃园看一看吧。

    春丽应了。

    ......

    一天的劳作已然结束,春丽找到机会,化为黑衣人,往思贤苑的方向窜去。

    速度极快。

    路过无痕。

    潜入思贤苑后,春丽找到刘彻的所在地,推门而入。

    当看见身居高位的少年,春丽打心底里敬重。

    刘彻并未抬眸,依旧盯着国策。

    春丽也没出声打扰,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刘彻这才问春丽:“阿音,太子妃得知韩嫣身亡的消息是如何态度?”

    春丽没想到太子会问这个问题,只好如实回答。

    刘彻听闻,也没多大的反应。

    春丽明白太子的心思,“还请太子殿下放心,太子妃明天会同属下去桃园体验农家生活。”

    “什么时间?”

    “奴没问。”

    刘彻停下手中的毛笔,略显急切:“问好了,告诉我。”随后,又说起了天机阁的事。

    春丽说:“殿下,十有八九,天机阁是太子妃十年前设立的组织。”

    刘彻闻言心下一冷,阿姐在五岁的时候就有如此能耐了吗?他宁愿她笨一些,做一个花瓶,在他羽翼下平安地活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天机阁的阁主是谁?”刘彻问。

    春丽脸色一变:“此人是睢阳城师素水的关门弟子,武功高强且擅长易容术,奴查不到。而且这个月,几乎没有人和太子妃联系。不过此人在三个月前,曾出现在临江王的葬礼上。”

    刘彻觉得此人不简单,便叫春丽去查。

    春丽觉得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刘彻不放心阿娇,便对临走的春丽说:“明日我便要去淮南了,照顾好阿姐。”

    春丽跪地,郑重道:“属下遵命。”

    ......

    东海郡的栗子糖甜而不腻,她前世被囚禁在长门的时候,这种栗子糖从来没断供过。

    据说,是刘彻吩咐的。

    所以,如今她吃着栗子糖,才允许他放春丽这个眼线在她身边,监视她。

    她敲了敲桌子,响了三下。

    屋外天机阁的死士得到消息,便快马前往睢阳,通知魏冲。

    魏冲接到密信的那一刻,直言:“郡主,我辜负您了。”

    一旁被大火烧坏了容颜的女子,咬牙切齿道:“还请阁主为了您死去的侄儿临江王报仇雪恨。明日,刘彻便会出发去淮河以南,路过滁州的时候,便是您动手的最佳时机,届时,我会替您把路铺好。”

    魏冲握住女子的手,感谢道:“荣儿有你这样忠心的人不枉他活在这个世界一回啊。只是金潘儿,你当真不就给旧主一封信吗?”

    金潘儿摇头:“不给了,多说无益。”

    言毕,金潘儿带着无限的怨恨快马前往滁州。

    这一次的刺杀计划,魏冲必须死。

    只有魏冲死了,太子妃才能变回从前的郡主。她绝不会让害死临江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得到爱情。

    …………

    未央宫两个女人愁眉苦脸,彻儿与阿娇自从成婚以来,两人已经分开两个月了。

    馆陶如今后悔极了,“当初定亲的人如果是彻儿,那该多好啊。”

    王娡说道:“不怪长公主,那时的彻儿其貌不扬,您看不上,实属正常。”

    馆陶见王娡如此善解人意,旋即握住王娡的手,“要怎样,才能让这两孩子恩恩爱爱呢。我的阿娇命苦啊,像我一般。”

    王娡闻言,立刻心中警铃大作,馆陶长公主喜怒无常,说这句话时,难免下一句不会责怪她。

    “这女人没有男人的滋润,就会变老,我这边有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貌少年,您看要不要带回家。至于阿娇那边,亲家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敲打彻儿。”王娡说道。

    王娡说话让人舒服,馆陶刚想发难的心思被化解,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这时,黄门通报:未央宫走水了。

    馆陶担心太后有危险,旋即起身往未央宫跑去。

    好在“人”都没事,只是损坏了一些珍宝以及建筑。

    太史令司马谈得知:巳酉,未央宫东阙大火,于是当日就在宗室录上沉重地记下了这不同凡响的一笔。

    只觉得心里烦乱极了。

    好好一座宫阙,怎么会被大火焚毁了呢?据说,大火是从天而降的,带有紫光,像极了炼狱里的业火。

    这意味着什么呢?司马谈不敢多言,只好找来田盼,共同商谈。

    田盼建议如实记载,背地里却是个信巫蛊的人。

    当天夜里,田盼便找来楚人钟楚缨举行祭祀大典。

    钟楚缨围绕火坑跳了三个时辰,得出结论:滁州。

    田盼左思右想,才想起明天一个星期后彻儿路径的地点便是滁州。

    于是赶忙问钟楚缨:“是吉卦还是凶卦呢?”

    钟楚缨面露难色,“大凶卦!”

    田盼得知,立刻派出精锐的骑手通知刘彻,随后便在房内独自等待回信。

    而巫女钟楚缨站在火坑里,又念起来的能与神灵沟通的语言。

    顷刻,钟楚缨便吐血三升,由徒弟带走。

    徒弟们纷纷议论:“难道有转世者乱了天道吗?据巫女传记载,首巫长如果吐血三升,三天后毙命,必须找到转世者。”

    不久,钟楚缨便醒来,告诉徒弟们:“快去拜访太子妃。”

    阿娇见到钟楚缨大惊失色。

    钟楚缨何许人也!

    前世蛊惑她行巫蛊的女人。

    今生怎会提前找上门来,阿娇不得不警惕起来:“不知楚地大名鼎鼎的首巫长来公主府有何贵干呢?”

    钟楚缨直奔主题:“太子妃您是转世者拥有了前世的记忆,这有违天道,还请太子妃不要干涉别人的命运。”

    阿娇怒问:“我什么时候干涉了别人的命运!”

    直到钟楚缨说:“栗姬,刘荣,金吉,魏冲,金潘儿……这些人都应该早死,你却让他们多活了几年,至今除了刘荣已死,其他人都完好无损。而韩嫣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他应该是五年后身亡,如今却提前了五年时间步入死亡。太子妃,这难道不是干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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