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5

    杰森·陶德不是唯一一个想知道阿琳娜下落的人。

    他从离开哥谭的时候就在等待一通电话。

    他没有把握,因为他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女人总是离开得很快,就像是死在注射器旁的凯瑟琳·陶德,在他人生中消失又出现的希拉·海伍德,他还记得凯瑟琳的手摸过他的额发,早餐的脸颊麦片,还有希拉的照片在蝙蝠洞的数据库里的样子。

    瑟琳娜·凯尔或许有几个瞬间喜欢过他,但这些感情消散得比哥谭的夜风更快,她同蝙蝠之间还有太多没法解决的东西。猫的生命里没法再容下一只罗宾鸟的位置了,尽管杰森也真的喜欢过她。

    离开哥谭后的当天,斯莱德将他带到莫斯科。

    他在这之前从没来过这座冰雪的城市,布鲁斯承诺过几次,可蝙蝠侠在假期方面的承诺尤其脆弱。而丧钟的目的显然也和旅游无关,在他看清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之前,他就被送往一家诊所进行脊椎手术。

    所有人都在说俄语,语速飞快,口音浓重,在他分析出处境前,斯莱德就在账单上签了字。带着口罩的的斯拉夫男人冷冰冰地瞧着他。你还想站起来吗?他们朝着他发问,告诉杰森他们会往他的脊椎里植入什么东西。那是个专有名词,于是他们又用更难听懂的英语朝他解释了一遍,顺便告知他这场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六十,也就是说当杰森一觉醒来,他有四成多的可能瘫痪在床,他不敢想象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会怎样。首先他的复仇计划彻底泡汤了,其次,他不知道其次会怎么样,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丧钟不会继续在他身上投资,而布鲁斯早就有了更好的士兵。

    他沉默了一会,瞧了眼斯莱德,丧钟站在他的床边,低下头,独眼与他对视。

    “他们是很好的医生,”男人解释道,“他们给金刚狼动过手术。”

    “……我们都知道金刚狼差点死于他骨头里的金属。”

    “好吧,”丧钟说,“你都说了是差点。”

    “他们应该在手术前杀了万磁王。”

    “那应该是我们的工作,或许你以后可以试试。”

    “不了,”杰森说,“我还是把这项希望寄托在x教授身上。”

    他勉强咧开嘴笑了笑,伸出手,在手术前的免责申明上签了字,丧钟接过他的笔,他重新躺下来。世界上所有医院的天花板都是一样的,他的胸膛涨起又平复,几秒后,他朝岩石一样的男人偏过头。

    “嘿,”他冲斯莱德笑道,“如果我死在了手术台上,能不能把我的骨灰装在烟花里,然后冲整个哥谭他妈的开一炮,我提前可以提前为这个付款。”

    丧钟难得像是被噎住了几秒,“……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我是蝙蝠侠永恒的失败,”他用一种话剧的朗诵腔调说道,为自己的幽默感洋洋自得,“我想没人能在这方面打败我。”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说不好丧钟是想要笑出声还是想让他永远闭上嘴,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了,鼻子和眼睛都在抽动,最后,男人弯下腰来,熟练地替杰森将床摇高,杰森的背部立马好受些了。这时候,杰森才会再次回想起斯莱德·威尔逊的父亲身份,或许在他还没那么糟糕的时候,他也这样照顾过他的孩子。

    手术室正在准备中,窗外是呼啸的风雪,莫斯科的风在建筑外怒吼。病房内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杰森换了几次台,发现里面的国际新闻提到了哥谭,阿琳娜的面容在电视上一闪而过。他不仅偏头望了一眼斯莱德,丧钟没有出声要求他调换频道,可也没有对新闻上满身鲜血的女人发表什么意见。

    杰森为阿琳娜高兴,他知道这有多难,他也知道阿琳娜或许这辈子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他没资格替她做出选择,他也没资格要求阿琳娜为他做些什么,可不管怎么说,有那么几个瞬间里,他依旧希望阿琳娜能选择自己。

    “杀死哥谭谜语人的凶手……”

    屏幕中,女人刚刚杀了谜语人,整个人放松地向后靠,金发散落下来。整个哥谭都在瞧着这个被鲜血涂抹的神秘人,谜语人的尸体从屏幕前缓缓地滑下,露出后面杀手的全貌。女人在这间牢房里微笑起来,于是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她的微笑了。

    新闻里说她是个疯子,把她和哈莉·奎因相提并论,这真是不可理喻,他们猜测她的身份,猜测她的目的,有人认为她是俄罗斯人,有人认为她是美国人,还有人认为她是间谍。哥谭的荒谬新闻很快播放完了,美国队长出现在了屏幕上,杰森的思维开始涣散,而斯莱德却全神贯注地瞧着史蒂夫·罗杰斯的傻脸,像他们没有见过面似的。

    ——你觉得她还安全吗?你觉得她过得怎么样?你觉得她还会来找我们吗?在娜塔莎·罗曼洛夫终于朝她张开双臂的时候?她会抛弃……什么吗?

    但杰森·陶德最终没有张口,也许是因为他其实也并不想知道答案。

    有人敲门,通知他手术准备完成。

    斯莱德动了动腿,他站起身的时候还在盯着新闻。

    “我会把你丢进拉撒路池,”丧钟说,电视里,史蒂夫·罗杰斯在向记者解释他对新条例的看法,“尽量别死了,你值一大笔钱,孩子。”

    *

    他没有死,当然。

    手术后第二天,杰森·陶德向下趴在床上,床的中间被开了一个巨大的洞,他就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了和丧钟的对话。

    “所以,”斯莱德·威尔逊坐在他的床边,“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什么?”

    “你的计划,简单来说,你还准备杀死蝙蝠吗?”

    他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麻药的劲力消退下去了,他的脊椎在剧烈的疼痛,闭上眼的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阿卡姆,只要睁开眼就是小丑无尽的嘲笑。他等待了一天,两天,蝙蝠侠从牢房旁经过,新罗宾的新闻流水一样灌进他的耳朵,不仅仅是蝙蝠抛弃了他,哥谭,这座曾经被他守护的城市——它也抛弃了他。

    可他同时也记起了临行前蝙蝠在通讯里的话语,布鲁斯曾爱过他吗?布鲁斯现在还会爱他吗?如果他抛弃这一切,他乘上回到哥谭的飞机,在人满为患的哥谭机场降落。他乘车经过整座上城岛和东区,路过罗宾逊公园,最后开过那长长的林荫道,绿意在车窗间洒落,阿尔弗雷德还会在门口等他吗?他还会叫他孩子吗?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他值得一场失败。”

    一场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失败,布鲁斯错了,蝙蝠对待哥谭的方法只会造出像他这样的失败品和更多的疯子。

    “你想要一场复仇?我猜双面人还有企鹅人会乐意为你提供便利,他们会张开怀抱迎接你加入哥谭的恶棍俱乐部。”

    “操,”他说,“我唯一接受他们的方式就是站在他们的坟头上撒尿。”

    “注意语言,孩子。”斯莱德假惺惺地说,哪怕杰森瞧不见,他也想象出丧钟咧开嘴角的样子。

    “所以你到底想做些什么?”男人说,“如果你想像阿琳娜设想的那样,彻底抛开蝙蝠,去往地球的另外一端,我不会嘲笑你。”

    “你会把我丢在这儿等死,对吧?”

    “不,”丧钟平静地说,“我会给你买一幢在欧洲的房屋,然后我会给你留下一些钱,你会在养好伤后找到一份工作,顺利地生活下来。几年后,你的伤疤会淡掉,你的噩梦会消退,你会慢慢再也想不起来阿卡姆和蝙蝠——”

    “不。”

    “——就像他们从不曾抛弃你和背叛你一样,有天你照镜子,看见你脸上的字母J,你会花很长时间来想这意味着什么。你的手再也拿不动枪和刀,你每天只会忧心晚饭,而不是你的罗宾装,你会忘记鲜血和火药的味道,会忘记哥谭每夜的枪炮声,你喜欢吗?孩子?”

    “闭嘴,”他说,“别再讲了。”

    “这是事实,罗宾,面对它。”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可他脊椎上的刀口限制了他,于是他转而朝斯莱德叫道:“出去!”

    他的枪和刀都不在身旁,他只能可笑得将手中的枕头向床边的男人投掷过去,枕头轻飘飘地在空中飞到丧钟手中,造成不了比一根羽毛还要大的伤害。汗水因为疼痛从他的脑门落下来,他喘着粗气又狼狈地跌倒在了床上。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斯莱德·威尔逊的手粗糙又温暖,那只手将枕头重新塞回杰森的怀抱,他冷哼着坐下,在杰森的身旁沉着脸。杰森没从这位雇佣兵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即使他依旧面目凶恶,肌肉壮硕像铁塔高耸,可当他望向杰森的时候,却像波吕斐摩斯守护他的羊群一样,这位独眼人放在他肩头的手稍微握紧了些。

    “别像个孩子一样,”他用那种带着点亲切的斥责口吻,“我在帮你。”

    杰森想起来,阿琳娜曾经告诉过他,绝不要在最无助的时刻听信斯莱德·威尔逊的话。

    他并不是那种愿意将你带出深渊的人,恰恰相反,斯莱德·威尔逊是会给你一条看似是出路的歧路的人。你倒在地上,世界在你面前崩塌,你困在陷阱中,前后都无法瞧见希望,这个时候丧钟出现,带着他的刀和枪,强大到像是不可战胜。他蔑视所有的规则和道德,你所惧怕的东西在他瞧来不堪一击,因为斯莱德·威尔逊从不真正在意什么东西。

    你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你知道你不该接住他伸出的手。

    可你毫无选择。

    “什么?”他说。

    “你需要的不是复仇,杰森,”丧钟说,他的掌心发热,迫不及待地简单宣判了他的命运,“你需要一场战争。”

    *

    谜语人死亡后的第五十二天,阿琳娜坐在约翰维克的客厅中。哥谭的那场争斗的伤口在她身上已经完全愈合了,血清在她体内燃烧,只用了短短几天,她又拥有了新生儿般的肌肤。

    约翰·维克的壁炉上放着一张相片,在前杀手本人从厨房的食品柜里拿出饼干招待客人的时候,他发觉阿琳娜开始对那张相片产生了兴趣。

    那可能是唯一还能揭示这位杀手过去的纪念物,阿琳娜的目光从那张小小的制品上滑过去,她仔细盯着相片上的女人。约翰·维克死去的妻子,海伦在这里并不算十分美丽,她带着一顶滑稽的小帽子,眼角的皱纹有点多,照片的角度也找的不好,让她和维克的脸有一半都在阴影里。

    “你想要点饼干吗?”约翰从厨房走出来,狗在门外挠门,男人咕哝一声,打开门,让黑色的拉布拉多挥舞着尾巴冲进温暖的屋子里。那道胖乎乎的黑色闪电奔向阿琳娜,他的视线顺着狗看向阿琳娜,接着看向相片。

    “哦,”约翰说,“那个,我剩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了,海伦并不喜欢这张。”

    “饼干——谢谢,你在照片里像一个在公园里睡觉的流浪汉。”

    “一个高兴的流浪汉,”约翰·维克补充道,“她就是有这样一种魅力,能让身边的人都快乐起来,好的婚姻给人带来改变,阿琳娜。”

    “你怎么能定义一段婚姻的好坏?”

    男人耸耸肩,他将一块毛巾搭在狗的身上,“这取决于你离婚或者丧偶的那天你的表情会不会像是走出法院的妮可·基德曼。”

    阿琳娜显然没有听懂他精心准备的笑话,每到这种时刻,约翰才会意识到那这是个可以年龄称作自己长辈的女人。因为阿琳娜的面容又如此年龄,她犯傻的时候像个没长大过的孩子,以至于她陷在沙发中,口里咀嚼饼干的样子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出来。

    约翰同样也是被这种错觉击中的人,他不会说出来,那样太不尊重。可他同情阿琳娜,这个和他有一样故乡的女人,在那个庞大的钢铁巨人解体的时刻,他还是个年轻人,阿琳娜的人生却已经随着时代定格了。往后的日子里,他自愿将自己的人生出卖给了高台桌,又能在幸运的时刻赎回自己的灵魂,当他决定丢下枪的那天,他碰见了海伦——

    人生会因为微小的选择走向不同的道路,如果他那天没有决定出门购物,或者倘若他选择了不同的城市定居,又或者他那天没有放弃开车,一切都会不一样。

    在他为放下枪的新人生忐忑不安的夜晚中,是海伦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让他从一个亡命徒,变成了一个愿意欣赏晚霞和超市折扣的人。他在离开高台桌时想成为的那种人。

    现在站在岔路口的人成了他的朋友,阿琳娜出神地望着相片,她或许想到了那段和丧钟失败的婚姻。饼干被她从指缝掉落,他的狗凑上去叼走了那块掉落的零食,女人顺手将手擦在黑狗的皮毛上。

    “你喜欢这里吗?”

    “你有狗,有温暖的屋子,有你的酿酒作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儿!”她抱着狗抱怨道,“然而我只有敌人,子弹和不停搬家的安全屋。”

    “你有娜塔莎·罗曼洛夫,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不,约翰,你压根不明白,”她叹气,手指在空中比划得像一个意大利人,“我可以逃走,而娜塔莎当然会替我做这些事,就像我十六岁的时候,她情愿我一个人离开,逃到欧洲去,她来负责剩下的一切,只可惜我没……”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怀里的狗感知到她的情绪,迷茫地舔了舔女人的下巴。

    “怎么了?”

    “她……该死,她骗了我,逃走的机会其实只有一次。娜塔莎……约翰,你曾经是个杀手,你知道出现叛徒后组织里会怎么做。”

    他再清楚不过了,日本人会剁下叛徒的手指警示剩下的帮众,俄罗斯人会用烙铁让其余人长长记性。阿琳娜缩在沙发里,她怀里是饼干的包装袋和呜咽的狗,她的声音轻轻的,俄语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复仇者这次会不会抽出空来帮助娜塔莎。”

    “他们是朋友。如果连我这种人都拥有朋友把我从巴黎的台阶上扛下来,我相信复仇者会开着昆式战机去接你们。”

    “可我不是英雄。”阿琳娜说,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睛里有泪光闪过,约翰礼貌地偏过头去。

    “英雄总是有更重要的事,英雄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想再次把所有事交给假的姐姐,然后像一个懦夫样躺在地上。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不能直接替我做出选择吗?像过去那样。娜塔莎·罗曼洛夫总是会解决的一切的,红房子,九头蛇,我在哥谭留下的烂摊子,复仇者的内战,我的前夫是一个反社会雇佣兵,他要带着我在哥谭的孩子开启一场战争,天啊,约翰,一场战争!”

    她沉默了一阵,接着用毛巾擦干狗的皮毛,拉布拉多并不算是适合在莫斯科饲养的犬类,也有可能是这只狗年龄已经很大了,算是狗中阿琳娜。黑狗懒洋洋地趴在女人怀里,享受着顶级杀手的贴心服务。

    “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壁炉。”她说。

    “我可以把链接发给你。”他艰难地不去思考丧钟还有那个捡来的孩子的事。

    “还有地毯,”她的脚在地毯上踩了踩,“很舒服。”

    “你可以拿走。”

    “我想要很多狗。”

    “我一位邻居家里有一只怀孕的母狗。或许你可以等待一段时间,然后领养几只。”

    “你认为我可以做些什么工作?我过去帮过我妈妈,不是红房子的那个,我帮她做饭,我还喜欢做一些木工活。”

    “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他说,“你只需要确保你有足够的金钱生活就行。”

    “我……我有一些存款,”阿琳娜皱眉,“当我离婚的时候,律师说我可以分一些财产走,但我不知道斯莱德有没有过合法财产。”

    约翰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不太熟练地拍拍这位友人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时开始新生活。”

    阿琳娜垂下眼睛,约翰已经从她相当简单的肢体语言中看出了拒绝和犹豫的信号,她的嘴瘪起来,怀里的拉布拉多简直不敢置信自己要作为一只安慰犬开启狗生的第一次工作。片刻后,黑狗率先认了输,今天第三次安慰地舔上这个女人的脸颊。

    “我想我做不到你这样,你非常了不起,约翰,你找到了一条你的新道路,靠着你的啤酒和狗,”阿琳娜大声说,“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做不到,我没法彻底抛弃我的过去,所以我要去彻底面对它……九头蛇,红房子,我的前夫还有捡来的孩子……”

    “你究竟在哥谭捡来了什么孩子?”约翰忍不住问道,“你不能把孩子当成流浪狗!”

    “我从蝙蝠那里学来的。”阿琳娜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起身,留念又羡慕地望着这间漂亮屋子,羊毛地毯,壁炉里的苹果木在噼啪燃烧,脚下的黑狗,院子里还有另外几只在打闹,后面和地下是约翰的工作间。

    前苏联的杀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面容真诚,语气诚恳:“或许我过去有和你一样的机会,但我……唉,约翰,我真想要和海伦结婚。”

    “不好意思,什么?”此刻这位朋友面目可憎了起来,他半是恼火半是好笑,“不!不行!你不能和我的妻子结婚!你没法和她结婚!”

    这不仅仅因为阿琳娜想要见到海伦需要吞服一枚子弹,还因为阿琳娜的国籍,无论哪个,过去的和现在的,真实的虚假的,想要实现同性婚姻的难度都不亚于吞服子弹。

    “哦!不是!”阿琳娜惊慌地摆手,“我不是想要和你的妻子结婚,我是说我想要和海伦结婚——我只是想说,如果我能走入一段和你一样的婚姻,说不定我就能拥有和你一样的生活——”

    约翰·维克在温暖的室内假装倒吸了一口冷气,“首先,”他说,“是我决定了这种生活,我才碰见的海伦。”

    “其次,阿琳娜,”他突然很想再喝一杯伏特加,约翰尽可能温和地讽刺道,“普通人生活下地狱的开端,就是从冒出婚姻可以拯救生活这种幻想开始,不然丧钟的一双眼睛应该还能瞧见他的儿子,你说是吗?”

    “唔。”阿琳娜从嗓子眼里憋出声音。

    “那么,”约翰·维克把自己的狗从女人手里救了出来,“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大陆酒店还愿意接你的电话吗?”

    “约翰·维克已经死了,”他说,站起身,“但是大陆酒店的经理的朋友没有。”

    “我需要打一通电话。”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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