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

    修齐与楚慕漓走了一阵子,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一个只想看热闹,一个却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货摊子。

    修齐干脆提议:“咱们快别一起走,趁早一南一北,走着宽敞。”

    楚慕漓倒也赞同,只是不太识得路。修齐便道:“这里我熟得很,你随便走,只不要到那个巷子去——”修齐比划了几下,“那里乱极了。”

    楚慕漓点点头,修齐便径自扎进了热闹堆,将云听雨所嘱咐的全然抛于脑后。

    楚慕漓自然记得来这里的目的,听说于大穆讨日子的九幽人穿衣打扮与大穆百姓极像,只有一点不同:九幽人的簪子是从左往右绾上头发的。

    只这一点不同,九幽人之间便可辨明身份,彼此多加照应。

    楚慕漓往前走了走,见前面有个老妇人卖糖画,发髻正是反着绾起。

    “这糖画儿怎么卖?”楚慕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前面,问道。

    “桩子上插着的,一个铜板买两个,好的另做。”

    “我要个好的罢。就……要个金鱼儿,怎么卖的?”

    “金鱼儿两个铜板。”

    楚慕漓拿起袋子数了两个铜板出来捏在手里,看着老妇人倒糖,装作不经意随口说道:“可要快些,我着急赶路。”

    “姑娘往何处去?”

    “听我外祖母说,往北走有个九幽国,叫我多带些盘缠,过去走亲戚。”

    老妇人手上一僵,糖都洒了不少,好好的金鱼尾巴倒毁了。

    “嘘……姑娘可别乱说话!”老妇人在嘴边一比划,“那是燕北郡呐。”

    楚慕漓半晌默然不语,待那老妇人把金鱼尾巴补好,才偏了偏头露出发髻,“老人家,我年纪小,外祖母又糊涂了,一时有个说岔了听左了,这才闹了笑话。以后再不提了。”

    老妇看了看楚慕漓的发髻,什么都明白了,却只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是回不了家了——姑娘若是能去,替我多看几眼罢。”

    楚慕漓眼中噙了泪,接过老妇递过来的金鱼,保证道:“您瞧,这金鱼的尾巴曾淋坏过,可您把它修得这样好。”

    她说着,举着金鱼转过身,“老人家,山高水长,来日再会。”

    “若真能再会,烦请姑娘带上我的骸骨,好让我归乡。”

    韩王曾与楚慕漓说,糖画是用来看的,看够了方吃。

    楚慕漓当然没忍住,一口就啃掉了金鱼尾巴。

    还真是好吃。

    楚慕漓擦了擦嘴边的糖渣,手上却湿了。

    她不管如何把心事压下去,终究是一眼活的泉水,只要稍有放松,必会喷薄而出。

    然后大水漫灌,她喘不过气来。

    这街上这么热闹——热闹却都是别人的。热闹过后,大家自会各自回家。

    街上热闹,家里安宁,自然是快活赛神仙。

    可惜她谁也不认识,她哪也回不去。

    她漂在热闹里,像一根浮萍。

    楚慕漓心中想着事情,脚上却没有停,一直漫无目的往前走,走着走着,进了条巷子。

    楚慕漓这才想起修齐的嘱咐:“这里我熟得很,你随便走,只不要到那个巷子去——”

    想到这里,她折返回身,看见一帮人朝她这边过来,心下不由得一紧。

    韩王尚在酒楼,修齐不知哪里去了,此时她一个身处异乡无处求援,又多添了一丝惊慌。

    原地不动是等死,迎面上去是找死,楚慕漓真想学个奇门遁甲原地遁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楚慕漓沉沉低着头,一步步往巷子外挪。

    越靠近巷子外人便越多,哪怕并非人人都愿帮她,只要有一个好心人相助,总比独个被堵在巷子里胜算大些。

    她颤颤巍巍往前走,面前却有一道阴风袭来。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好像不错的样子。”打头的浪荡子瘪着嘴摇了摇脖子。

    他身旁是个满脸奸样的狗腿子,身后还跟着群小喽啰。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经厉害人,破烂堆多了也算山,倒也勉强算得上人多势众。

    “这姑娘生得细皮嫩肉,公子若是享用完了……”狗腿子吞了吞口水,“让小人也受用受用?”

    “呸!”浪荡子斜着眼啐了狗腿子一口,不过点了点头。

    楚慕漓不由得眉头一皱。

    “抬起头来,叫咱少爷仔细瞧瞧。”狗腿子喊道。

    未等楚慕漓抬头,早有一个喽啰挑着她的下巴,搬起她的头。

    那浪荡子一见楚慕漓绝美的容颜,先是一痴,恍惚了好一阵子,这才喜不自胜。

    往日他于秦楼楚馆里也没少见过美人,可是连上他睡过的带上他睡不起的,竟全被这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比了下去。

    他心想今天可是好日子啊,亏黄历上还写什么诸事不宜,若是睡了这么个天仙似的美人儿,真是死了都愿意。

    此时楚慕漓还在和搬着她下巴的人斗智斗勇,趁那人不备,拿糖画的竹签子生生嵌在了那人手里。

    鲜血顿时飞溅出来,吓得楚慕漓一闭眼,肮脏的红色汁液溅了她一脸。

    那人气急,另一只手松开楚慕漓一巴掌扇向她,却发现手上动弹不得。

    一抬头,他家公子攥着他的手,猥琐笑道:“你把人家小姑娘弄疼了。”

    那人赶紧恭维:“是是是,只有公子才配弄疼了她。公子可要狠狠弄!”

    那浪荡子颇为满意,一步步靠近楚慕漓,一双不安分的手勾着指头向楚慕漓衣领伸过去。

    楚慕漓只能极近可能地往后拖,也许再拖一会儿,韩王就会来救她……

    若有一线可能,绝不可轻弃。

    “姑娘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楚慕漓不敢往后退,怕越退越显得柔弱,激得他下手;更不敢往前进,怕一进更遂了那渣滓的意。

    她站在原地,尽量稳住心神,接话说:“小女——已经许了人家了。”

    “哦?”那浪荡子仰着头,尽量做出一副英姿神武的样子,“那人是谁?可有我英俊潇洒?”

    楚慕漓表面敷衍应付,眼神却飘忽着往巷子外瞧,嘴上胡乱说道:“就是清河郡的韩公子,不过还没见过面。”

    那浪荡子的手这时已然搭在楚慕漓的衣领上,开始不安分地向下摸去。

    “那本公子就先替他尝尝……小娘子的滋味。”浪荡子的头上下顿着,yin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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