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很静，窗外的蝉鸣一声响过一声，格外聒噪。
江御舟用脚推开门，三两步来到小房间内靠窗的简易床那，微弓下身，方便怀里的女孩脚着地。
刚刚来时的路上就发现了，两人偶尔搭话虽一来一回的，但不说话的间隙，女孩那透粉的下唇壁一直被她咬在口腔内，一阵红肿。
应该是疼得。
许霜随他动作坐到床沿，指腹摸在下颌骨那一直没动。
里头还有一个小空间，应该是装药的地方，江御舟走过去，敲了敲虚掩的门，果然有个女医生在里面拿着单子清点药品，正顺声音抬眸。
江御舟头一偏，示意外头:“医生，有人。”
女医生走出来，看见坐在床沿的女孩，下颌那块明显有处泛青，像是被什么撞击的痕迹，女医生看几眼，忍不住问:“你打的她？”
没等江御舟反应，许霜坐不住了，急忙摆手:“不是……”
“疼就别说话了。”江御舟被人怀疑也懒得解释 ，看向拿来药水的女医生:“您看看有没有脱臼的迹象。”
女孩抬起下巴，方便她查看。
“就是擦破了点皮，没有磕到骨头，伤势不算重，涂点药就行。”
上药的时间很慢，白色药膏盖住肌肤上，痛痒袭来，女孩不自觉抽了口气，突然，面前传来一只胳膊，许霜抬眸。
“痛就掐。”
她把手覆上去。
药涂完，医生没什么事就去小房间清点药品了。
“江御舟。”许霜叫他全名。
少年侧头，她声音很亮，一如她的眼睛:“谢谢。”
“谢什么。”江御舟不紧不慢接话，“那拳是谁替我接了？”
他收回有些指甲印的手臂，不怎么在意的放在腿侧，接着说:“明天还有三千米？跑得了吗？”
“跑得了。”
他看向她上好药的地方，“推了吧，就说受伤了。”
许霜摇头，指指自己的腿:“还好着呢。”
“没听见医生说了要休息？你就一双腿在上面跑，头不动？”
一起一落，下颌会疼。
许霜抿唇:“没事，都报好名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江御舟知道她的固执，女孩从床沿站起，他下意识扶一把抓住她小臂:“再休息会。”
一出医务室大门，季岩身影匆匆跑来。
“兄弟，可以啊！这些天的努力没白费啊！”他走两步，凑近距离附在江御舟耳后，“我当时在场，啧啧，许霜可是直接扑过去挡的。”
江御舟淡淡瞥一眼:“跑输了还那么八卦。”
“那不是交接棒不熟练嘛！”季岩说，“顾妄这人也太狂了，那一拳我都替许霜痛。”
紧接着偷偷瞅一眼门里边，女孩坐在床边，耳垂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刚刚在里面干嘛呢？孤男寡女的，这医务室也没个老师……”
“想什么呢？在小房间里点货。”医务室外的香樟枝繁叶茂，江御舟看向斑驳树干，开口，“她为什么住吴军家，你知道吗？”
季岩当然听过好些版本，都模棱两可，充斥着对一个女孩的猜想迫害。
“就古恬静啊，她之前和许霜一个寝室，因为喜欢顾妄就耍小动作嘛，许霜也没做啥。”
“被赶出去了？”江御舟眉头紧蹙。
“对，然后她在潭溪也没家，她妈妈好像是嫁去外地了，她爸爸……”
话还没说完，里面的人已经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看表情应该是没听见两人刚刚在说什么。
季岩及时闭了嘴。悻悻耸肩。
许霜看了看季岩周围，发现就他一人来了以后，很轻的抿了抿唇。
季岩多聪明:“于葭报了女子接力，严瑾玉送水去了。”又看看她伤口，应该没什么大事，看向江御舟:“那我回去了？”
江御舟:“行。”
季岩一走，就很安静了。校园的人几乎都围在操场，此刻鞋子摩擦地面声都能荡起回音似的。
“回哪儿？”江御舟瞧她两眼，问。
“教室。”许霜看向教学楼方向，“作业还没写完。”
“药擦好了？”他偏头瞧一眼，女孩下颌那块的白色药膏稀薄了不少，应该都渗透了。
“嗯。”
想起刚刚在医务室，因为没镜子怕她涂错位置，江御舟拿过棉签非要帮着涂。许霜就有些不自在。
“走吧，一起。”他接着说。
“不用，你去看比赛啊，陪着我干嘛，我腿又没有瘸。”
“没什么可看的。”他缓缓扯起她单只胳膊，“热，回教室吹风扇。”
他又扫了她一眼:“渴不渴？”
许霜摇头。
食堂超市还开着，虽然她这么说，他也知道是客气话，只让她先回去，他绕路去超市买水。
教室内空无一人，许霜拧开风扇，坐回位置拉开笔袋，看了会数学题。
没一会他就回来了，侧身入座，递来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许霜接过，本想客气回句转他微信，又想想这人上次刷了自己那么多饭卡，抿抿唇没开口。
她看一眼他面前停留的那道看了好一会还是没头绪的政治主观题，提醒道:“书上有原题。”
江御舟抬眸，停下转笔。
见他也不动作，许霜揭开夹在书立内层的政治课本，翻到第三单元，用笔盖点了点，递过去给一旁的人。
“喏，这道。”
江御舟接过，果然一模一样，题干换了个名称而已，换汤不换药。
许霜:“在材料里找关键句，再引申，相同点的要归纳概括起来。”
末了，她友善的再提醒一句:“最关键还是在背。”
江御舟瞥见她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挑了挑眉。
“这得背多久。”
语气有些调侃，许霜顺着他目光去看，发现他眼睛一直停留在她书本上那几块有些密集的手写文字上，似有几分揶揄。
女孩瞬时涌上些囧，扯过书阖上:“那别看了，我只会死记硬背。”
“没，觉得你勤奋呢。上课那么认真。”
许霜没理。
“同桌，商量个事儿。”见身旁的人似有些生气了，江御舟突然俯身，商量的话被他说得像陈述句。
“？”
“以后他再来找你，你就捎上我。”
许霜瞪大眼睛看他，睫毛忽闪几下，像受惊的鹿。
江御舟抽出她手里攥着的政治课本，摊开放在桌面:“随身保镖，就当还你那一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