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压根没在意校园论坛，周六一直待在教师公寓，刷题、做饭、下午还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想来潭溪看她，云城离这要乘坐好几个小时的动车，她一人过来许霜自然不放心，没肯让。只说马上暑假了，可以放假回去陪她。
晚上近九点，许霜洗完澡擦着头发，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学笔记本，揉着眼皮防止自己犯困。
发尾的水珠滴在手机屏上，她目光一闪，书桌上的手机忽地亮起屏，微信发来一条消息。
手指点亮屏幕，打开微信，消息框最顶上涌上一则汉字。
发信人头像小框黑漆一片，如暗夜融进月色的一弯沉寂江面。
江御舟发来的。
下午他添加好友消息发过来，许霜还纳闷，没想到这人就是专门来问作业，倒让她觉得奇怪。
现在，他又打算问什么？
jyz:“明天有空吗？”
霜:“？”
jyz:“有个兼职的地方，亲戚家的，缺人。”
许霜擦头发的手一顿，看着那条信息，无措、不解，他什么意思？
帮自己找兼职？
还是单纯觉得她很像缺事做的人？
很快，最上的消息框又发来一条。
jyz:“时薪500”
许霜盯着那赤裸裸的三个数字，不可否认内心已经动摇了。
又无可避免地一阵泛好奇，他这么好心是可以拿回扣？
霜:“要做什么。”
不会是什么苦力活吧？
jyz:“试吃寿司。”
许霜等他回信息间隙，拿水杯喝了口水，看见消息框闪动，定睛一瞧，一瞬被他发来的话呛住，抑制住咳嗽，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水渍。
她又仔仔细细一瞬不眨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对面发来的四个大字，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霜:“认真的？怎么试吃？大胃王那种？”
三个问号，连环攻击的架势，倒显得她很急迫的样子。
事后又想撤回，可时间已经过了，反正他肯定也看到了，也是亡羊补牢。
江御舟回得很快。
jyz:“不是撑胃那种，小口吃也行。”
像引她挑的陷阱似的。
jyz:“相当于个招牌吧，吃得香一点，招客人进来。”
许霜有些犹豫。
霜:“我应该不行，我吃东西看起来不香。”
大口大口的吃，才会让人觉得有食欲，想走进来购买店内的食品。
jyz:“没多苛刻，站门口就行。”
怎么感觉他才是老板，规则都是他一手策划定的。
她也懒得推拉了。
霜:“在哪？明天几点到呢？”
jyz:“明天十点，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这人应该是习惯送佛送到西。
霜:“好。”
校园网那件事发酵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评选校花了。
还有人偷拍了休息室许霜和顾妄推拉的照片。
她一想到就头疼，不过，明天可能会获得一笔不小的数目，顿时又开心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一天两小时起步，就有一千，也不知道可以干多久，一个月的话，两个休息日叠加起来……
她要把那些钱全部寄给奶奶，那些胡搅蛮横的人就可以少来纠缠几天。
许霜放下手机，钻进被窝，没一会就睡着了。
梦里，她身边有了一个男孩，和她一样年纪，比她高，对她好。
他们一起回家，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家，美满的家庭照钉在玄关墙壁上，四个人贴在一起幸福地笑。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霜发现自己昨晚上竟然哭了。眼下两串泪痕已经干透，还有的滑进鬓发，凝固了。
许霜揉了揉脸，直起身，想到今天的安排，她决定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可不能随意对待。
换上睡花裙，搭配小白鞋，马尾分成两股，扎小辫子，耷拉在胸前。
镜子里的女孩，青春洋溢。
不是顾忌已经长大，她都想转一圈。
叶玲听见动静出房门，睡眼惺忪:“许霜，今天我和闺蜜约好了去逛街，中午在外面吃饭，你帮我带带润竹——”
在看见她一身打扮后，叶玲清醒了大半，停住脚步，语气顿了顿:“你要出去？”
“嗯。”许霜点头，本想多说几句，又不想阐述得太详细，阖上嘴。
叶玲有些不满，嘟囔了几句，坐在沙发上看着准备出门的女孩。
吴军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状况，劝了句:“人家小女孩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嘛，周末天天帮着我们照顾小孩还少吗？”
叶玲瞪了他一眼:“你带我不放心。”
“怎么不放心了？”
“你知道尿布几小时一换吗？还有奶粉，挖勺的比例你都控制不住，做得有人家女孩子细致？”
“怎么，你这话说得人家像保姆一样，许霜也不是有义务做这些的。”
叶玲嘟嘟囔囔:“进来了我们家，不做这些……”
吴军打断她的话，朝门口换鞋的许霜挥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晚上还要晚自习呢。”
许霜点头，看一眼在沙发上略显不满的叶玲，拧开门把:“谢谢吴老师。”
下了单元楼，外头阳光已然充沛，穿透老槐树叶隙洋洋洒洒落在草地空坪上。
鞋带又松了，她弯腰系好。
她走出楼道，少年的背影停驻在前方。
稀薄的阳光氤氲在他的白衬衫上，连带着融柔了几分俊逸侧脸。
江御舟听见脚步声，侧身。
四目相对，他目光向下挪，擦过她那件连衣裙，又重新对上她的眼睛:“昨晚睡得好吗？”
许霜微微仰视着面前高了她大半个头的少年，点头:“嗯，做了个好梦。”
江御舟侧头留意了她眼下，白白一片，没有黑眼圈。
看来是真按点睡了，没有被什么不良因素影响。
许霜:“我们怎么去？”
江御舟:“你想怎么去？”
从这到那个商圈路程要一小时，打车费可不便宜，还是坐地铁经济实惠。
“地铁，你也坐吗？”
“嗯。”
许霜看着自己的鞋面，还是说一句谢谢好了。昨晚上回了消息她直接就睡了，人给他介绍兼职，她不能太死板。
可嘴缝就像粘了520强力胶，那句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御舟侧眸，身边人垂着头看鞋面，有心事的睫毛偶尔眨几下，安静得像一具影子。
他不由得扯唇:“真想谢我过会就好好吃，多吃。”
许霜圆目睁大看他:“我又不是猪。”
江御舟:“那就吃得香一点。”
“这有什么性质上的区别吗？”
少年笑了笑，不答。两人并肩走出教师公寓。
到了宽阔马路，耳旁嘈杂四起。
许霜声音放轻:“江御舟，为什么偏偏让我去。”
“缺人。”他回。
许霜:“你这是给同桌的福利？还是单纯觉得我很瘦，最适合吃？”
江御舟目光平视前方，插着兜，看她一眼:“怎么想都行。”
走了不足百步，来到附近的地铁站。
恰好有人在地铁口弹唱。许霜停下脚步，弯眼聆听。
江御舟偏头看她认真样子，问:“为什么不想让学校同学知道会弹吉他？”
氛围太自然了。轻松乐曲搭配幽静环境，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表露。
许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候在别人面前表露太多，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处，索性隐藏了去。”
江御舟不置可否。
“你看见论坛热帖了吧，充数跳个舞也能被曲解成那个样子。”许霜随音乐手臂轻摇几下，语气很是自然，“想法就更坚定了。”
女孩笑得无害，江御舟蹙眉，本想伸出裤袋里的手，顿了会儿，最终还是停下，摩挲几下指腹，没有伸出。
“进去吧。”他说。
寿司店坐落在繁华商场的三楼，饭点刚过，人不算多，许霜去店长那领了任务，在店门口单手拿着一盘鱼子酱寿司招呼着。
女孩穿着连衣裙，露出光滑白皙的一截腿，个高貌美，活招牌一般立在门前。
不少路人停下驻足。
少女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寿司，笑着和路人介绍，不少人纷纷涌进店内。
江御舟一直坐在店内柜台旁高脚椅上等她。
两个小时结束，许霜肚子撑得满满，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怎么饱。
但手上拿着厚厚一叠钞票，她眼睛笑得眯起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江御舟下了椅子，看着她笑，也扯了扯唇角。
这么开心？
许霜注意到他走过来了，笑着看他:“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没有他，她也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江御舟挑眉:“点什么都可以？”
许霜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捏着钞票:“也不是什么都可……”
以还没有说出，面前的男孩扯住她单边手腕，领她往店外走:“那陪我去个地方。”
诶？？？
许霜被迫被拉着，脚随着他力道移动。
这人，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