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
那天沈晏还让她可以说自己是合伙人。
就是姜云清去他办公室找他的那天。
沈晏让她可以和前台这么报自己身份。
当时她还觉得像个玩笑，现在想想，或许真是这层意思。
那个名字里，原来也包含了她。
所以她是“名字合伙人”。
想到这个点的那一瞬间，她有了一瞬的耳鸣。
心脏也忽然跳动得不规律。
慌乱的心脏轰鸣带了一点微微的酸意。
但不疼。
她有些忍不住立刻想向沈晏求证。
又怕还剩那一点点可能，是自己和他妹妹一起多想了。
想着这个以后再找机会问也不迟。
反正他们现在是想问什么就能直接问的关系。
晚上的时候，小姑问姜云清周六要不要一起和大家吃个饭。
“哪些人去？”姜云清立刻反问。
“不就我们家这些人。”小姑说，“我，你大嬢他们。我们也是周末无聊嘛，就偶尔聚一聚吃个饭。”
知道她平时不爱参加这种场合，小姑又补充：“你有空就来，没空就不管。只是我想我们吃饭肯定要喊你一声的嘛。”
姜云清想了想，周六也没什么事，吃个饭也可以。
等到周六的时候，姜云清如约去了小姑家里。
刚一进门，她就立刻看到——
“她怎么也来了？”对视了一瞬就当打招呼，姜云清把小姑拉到房间里小声问。
“她自己突然要来的。”小姑神情也有点尴尬，“我也没想到。你大嬢和她聊天时候说漏了，说我们今天在家里吃饭，她听到就来了。”
“……”
客厅里谈笑风生的那个婶子，正是那位大伯母。
察觉到她的无语，小姑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理她就是了，我们也不是天天见，就当她不存在呗。人来了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姜云清叹了口气，想了想也是。
小姑一家子也是好性子的人，没有人已经到了还赶人走的道理。
她想到过年期间的聚餐，虽说也不是特别愉快，但大体也能过得去。
于是妥协：“行。”
“你吃完饭就走就是。”小姑拍她，“也不用和她聊天。”
“好。”
掌厨的是小姑爹，旁边是大伯打下手。
姜云清也明白，人家家里都来主动做饭了，更不可能赶人。
于是吃饭前她就待在小房间里，自己处理会儿手机上的消息。
等到吃饭的时候，家里人把圆桌子拖出来。
十多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几个亲戚又开了瓶酒，边喝边聊天。
整体氛围还算不错。
吃了会儿，大姑忽然问道：“清清回来后做什么啊？现在还在之前那个地方兼职吗？”
“不在了。”姜云清为了避免麻烦，也没说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没说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模糊说，“我就主要先休息休息。”
她语气轻松，为了增加可信度，又说：“前段时间还去了趟外地旅游。”
“又去了外地？”小姑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要去外地？”
“就去了几天。”姜云清解释，“就是和大学舍友一起玩几天。”
“哦。”小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跑外地几年不回来。”
“暂时不走了。”姜云清保证。
她心里想到了沈晏。
决定回来的原因有他，未来会怎么样她无法预料，但觉得也会有他。
“休息休息也好。”姑爹赞同，“工作倒不急，反正住的地方嘛你也有，平时要是有空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姜云清点点头笑笑。
旁边大伯母接在后面开口：“舒服哦，哎哟你姐姐就没这么舒服了。又要上班苦钱，还要带孩子。”
大伯母口中的姐姐，就是她自己的女儿。
姜云清在心里感叹：来了。
果然，她大妈是不会放弃任何有可能说话的机会的。
就好像个悬在头顶的定时炸/弹，她从一进门就担心什么时候会爆/炸。
现在终于爆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太累的话可以让姐姐辞职或者换个工作。”姜云清平静开口，“这样也能像我一样休息了。”
她自认为这个话讲得也不算太冲，算个正常建议。
比她过年时候的发挥稳定多了。
谁知这好像戳到了大伯母的痛点：
“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辞职换工作？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人养，还给你那么多钱！”
这么多年，但凡大伯母开口，就是围绕着“钱”相关的问题。
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击溃姜云清的心理防线。
让她因为担心外界看法而产生无所适从的羞愧。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不会因为听到这样的问题，就产生无法面对的羞耻感。
也不会非得剖开肚子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
于是她轻描淡写点头：“哦，这也是个方法。可以让姐姐试试。”
见到大伯母吃惊又愣了一瞬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她有孩子，但有特殊癖好的人还是挺多的。”
又顿了顿。
“说不定你也行。”
一阵安静。
姜云清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得太隐晦了，没让对方理解，反而失去了最初的效果。
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她放在身后的小包。
只等随时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伯母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她一贯的尖声，“你在骂我？”
“我就是结合自身情况，顺着你的话给的建议。”姜云清诚恳。
言外之意好像是，她自己在对方口里也是“这样的”，对方要是这么说也是在骂她。
“你少说点。”别的亲戚制止她，“有的话别乱说。”
“我哪乱说！”大伯母一激动就会说话喘气，“她了不起！有钱了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亲戚！”
虽然不知道她如何得出的结论，但姜云清还是保持沉默懒得争辩。
对面想到什么，笑了声：“也真奇怪，人家怎么到现在还是‘单身’呢？”
这让姜云清联想到很多年前她说的一些话。
大概背后不能说人，刚刚提到的人打来了电话。
姜云清接起。
“你不在家？”沈晏问。
“嗯。”她应了一声，“在我小姑这里。”
“那我来接你？”沈晏征求她的意见。
这会儿她正想离开，于是同意：“好。”
“给我发个定位，十分钟后到。”沈晏说。
他知道小姑家在姜云清家不远的地方，但不知道具体在哪。
之前他给他们寄年货的那次，也是寄到了姜云清家里。
因为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他知道，她小姑会定期去帮她打扫卫生，会看见。
他还是记得很多事情的。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姜云清和小姑告别，并和她保证，“下次我请你吃饭。”
小姑当然不会要她请客，于是一边送她一边说：“这是什么话，哪有让小孩子花钱的道理。”
哪怕她已经这么大了，在一些亲人的眼里她还是小孩子。
被扰乱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沈晏说话算话，说是十分钟就真的是十分钟。
“去你小姑家吃饭怎么会心情不好？”一上车，沈晏就问。
“这么明显？”姜云清感受了一下自己嘴角的位置，她已经努力做到和往常一样。
沈晏点点头，意思是很明显。
“发生了什么事？”他神情变得认真。
“没事。”姜云清轻描淡写，“就是和亲戚吃了个饭。其他没什么事。”
沈晏有些怀疑，又不想勉强她，只是说：“如果有事就说。”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姜云清保证。
以前那么难听的话她都听下来了，现在对比就不觉得很严重。
而且她现在状态也和以前不一样。
怕沈晏不相信，又说：“但也确实没怎么吃饱。”
心里有点可惜，小姑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结果她提前退场，连饭都没吃几口。
“去吃饭吧。”果然，沈晏暂时放弃追问具体细节，选择带她去吃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说。
“去会馆？？”
“有点麻烦吧，简单一点就行。”
不仅远，价格还高，她吃不了多少。
“那日料？”
“不太想吃。”
日料有生冷的，她不太敢吃。
“牛排怎么样。”
“感觉不太消化。”
她本来就心情不好，更不消化。
“……”
姜云清忽然惊觉麻烦的好像不是去会馆，而是她。
“还是随便吧。”她说。
“……”一秒的沉默。
姜云清发现她几十秒前也是说都可以的，结果在沈晏提出建议后拒绝三连。
顿时有点尴尬。
“要不就随便去个你刚才说的店。”她连忙说。
“没事。”沈晏又提了个建议，“去上次去过的私房菜馆？”
“可以。”姜云清赞同。
“再换也没事。”他以为她是怕麻烦，“吃饭重要。”
姜云清保证：“这个真的可以。那家味道不错，也挺方便的。”
“行。”沈晏打了方向盘，换了条路。
尽管定下的整体速度还是挺快，但姜云清感觉之前的对话有点搞笑，又怕他觉得她想法太麻烦。
“没有怕麻烦。”他说，“怎么都不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