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药

    秦眉一巴掌招呼到秦传宝后脑勺上,“大惊小怪什么,生怕隔壁那爱多管闲事的婆娘听不着是吧?”

    谁跟秦云瓷走得近,秦眉就视那人为仇人,况且大婶因秦云瓷的关系,从不给秦眉好脸色看,秦眉自是恨她恨得牙痒。

    秦传宝摸着受创处愤言,“秦眉!我要告诉娘你打我,让她收拾你,你等着吧!”

    秦眉又一巴掌拍在恃宠而骄的小崽子背上,磨牙道:“秦眉是该你叫的吗!没大没小的小东西,有能耐你就去告状,你告一回我收拾你一回。”

    秦传宝见识过秦眉收拾秦云瓷的手段,心下有几分忌惮,认怂道:“二姐,跟你说着玩的,我和你是一伙的,秦云瓷才是外人。”

    好一招祸水东引,秦云瓷简直想为他拍手称赞,奈何身体不中用,怎么也醒不了。

    秦眉轻飘飘地扫了秦传宝一眼,算他识相的意味明显,嘴上威胁说:“你把嘴巴给我管住了,坏了爹娘的好事,要你好看。”

    语罢,心里犹不痛快,抬手扇秦云瓷两巴掌,“不争气的死丫头,我要的织锦彩衣还未买来就要死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秦云瓷怒火中烧,等她醒了,势必加倍奉还她此时还有原身先前所受的委屈。

    秦传宝有样学样,别看他年纪尚幼,一掌下去,秦云瓷苍白的脸上赫然浮现清晰红痕。

    秦眉笑着叫好,夸他饭没白吃,秦传宝来劲儿一掌接一掌,抽得他掌心泛疼。

    若不是门外响起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他还不会收手。

    “眉儿,家里来贵客了,快把我那舍不得喝的茶取出来。”

    嘴里应着,秦眉姐弟二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远了。

    继母张荷花的声音却近了,夹杂着藏不住的欢喜,“曲嫂子,我家这大丫头的模样没话讲,可惜命短,但是能嫁给你家老大是她难得的福分。”

    “打住,我得瞧一瞧,我家老大样样都好,即便是冥婚,模样也得配得上他才行。”

    “自然,就在这屋了。”张荷花谄媚的声音逼近,“曲大哥也进来,都是要死的人了,不讲究那些个虚礼。”

    秦云瓷此刻如果能做表情,那一定是惊掉下巴,她没想到张荷花如此下作,竟邀请外男进未出嫁继女的闺房,不顾里面躺着的人尚存一息。

    凌乱的脚步近到床前,秦云瓷能感受到数道挑选货物般挑剔打量的眼光落到身上,似乎是要把她看穿,再掂掂内脏的分量。

    “咦,她脸怎么了?”曲大嫂扭头看着张荷花发问。

    红彤彤一片,略微肿起,辨不出本来的容颜。

    正巧秦眉备好茶水进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秦传宝。

    姐弟俩的眉眼官司没逃过张荷花的眼睛,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脑瓜子一转,“村里的老大夫循着旧法医治唤回她的魂魄,小姑娘脸皮薄嫩,如此留下了印子。”

    她见曲大嫂面露不满意,急慌慌过去搬过秦云瓷的头,展示无暇的半边脸,“嫂子你看,我们家里就数这丫头出落得最水灵。”

    曲大嫂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艳,确实标志得很,同曲大哥眼神交换意见后开口道:“勉强配得上我大儿,不过先前说好的银钱得削减一成。”

    张荷花舔笑着说:“这哪成啊,我这可是如花似玉身子清白的大姑娘,银钱一分都不能少。”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秦云瓷就像瘫在砧板上的猪肉任由她们讨价还价。

    秦云瓷隐约感觉脸上有湿意,是泪吗?等等,她开始恢复知觉了,可喜可贺。

    秦眉头顶被砸了一下,用手一摸,“娘,下雨了。”

    争得脸红耳赤的张荷花望一眼屋顶,暂时歇战,引客人去堂屋避雨。

    屋内转瞬恢复平静,只余雨滴不时砸下来碎溅的声响。

    被遗忘的、反复被雨滴浊洗净面的秦云瓷无声无息地恢复感官。

    一滴雨正好落到眼皮上,好似打通了关窍,秦云瓷眼皮颤动,缓缓抬手盖住,又一滴雨落到手背上那一瞬,秦云瓷眼皮同频掀开。

    她脱口一句国粹,挨巴掌的那半张脸红辣辣的疼。

    她往旁边挪挪身子,脸上是淋不到雨了,轮到肚肚遭殃,不一会被子连带衣物晕湿一大片,移开手一看,这哪是屋顶,活脱脱一筛子。

    秦云瓷挣扎着起身,动作迟缓僵硬,仿若年久失修的破车舆,一动能听到咯咯的关节声响。

    腹内突来一阵空鸣,身体的本能提醒秦云瓷该进食了。

    秦云瓷颤颤巍巍扶着沿路的可借力物目标明确,直奔张荷花的寝屋。

    拉开没上锁的桌柜,绿豆糕的清甜带着钩子钻进秦云瓷的鼻子,勾撩她腹内的馋虫,狼吞虎咽几块下肚,又跌跌撞撞冲到桌边倒茶牛饮下顺。

    她坐在桌旁感叹,这才是该人住的屋子,雕饰拨步床、团芙蓉锦缎被衾、漆画衣箱、嵌椭圆铜镜梳妆台、百花锦簇屏风、青花瓷瓶摆件……无一不精无一不新。

    屋子紧邻厅堂,话音同步送到秦云瓷耳中,她托腮百无聊赖听着。

    这会儿交易谈判接近尾声,张荷花突然爆发的粗犷笑声威力丝毫未被墙体所卸,依旧震得秦云瓷耳腔发疼。

    秦传宝尖锐的叫嚷,更是雪上加霜,险些刺破秦云瓷的耳膜。

    秦云瓷勾唇一笑,站起来扭头弯腰松弛身体,恢复体力的身体很给力,几个快步就抵近了秦传宝哆哆嗦嗦指着她的手指。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秦云瓷拨开肥手,攥着他的领口拉近,面上虽笑着,眼神却狠厉迫人。

    秦传宝面目惊恐,僵着不敢动弹,耳朵被动灌入宛若来自地狱的阴恻索魂声,“你的死期到了!”

    秦云瓷后撤一步,方便使出全力动手,清脆巴掌声富有节奏地响起。

    “死丫头!你疯了!”张荷花眼冒火光冲过来。

    秦云瓷掐好时机抬脚将烂泥样的秦传宝踹进她怀里,肥硕的母子俩相撞,双双砸在地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一瘦削的夫人惊疑未定,过去扯着张荷花说:“张荷花,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张荷花这才回过神,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夺回自己的衣服,未语先笑,“曲嫂子,你也看到了,得菩萨庇佑,这丫头活过来了,对不住了,我们适才商讨的事作罢。”

    她可不傻,秦云瓷有手艺留着就是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先前是怕她活不成砸手里才想着最后捞一笔。

    “作罢?可笑!拿我们夫妻当傻子玩呢?休想!无论如何,你都得赔我个儿媳妇!”曲大嫂怒不可遏,掐着张荷花的脖子出气。

    张荷花也不是吃素的,薅着曲大嫂的头发死命拉扯,眼见两个女人打起来了,嘴里喊着自家男人帮忙,两个男人也上去撕做一团。

    秦云瓷乐于旁观此景,抬眼却看到秦眉也缩在后头看戏,差点忘了她了。

    秦云瓷笑靥如花,悠悠然将胸前的长发甩到背后,迈开步子绕过地上那一团乱麻,缓缓朝秦眉走过去。

    方才这一出完全颠覆秦云瓷在她心中的样子,秦眉壮着胆子虚张声势道:“我就知道你往昔都是装的,你……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

    秦云瓷笑容不减,“哦?你抖什么呢?”

    有些人嘴硬是惯性,“谁抖了?”

    秦云瓷没空子跟她兜圈子,眼疾手快将她逼堵到墙角,横手压制住她的脖颈,另一手不收力连扇四下。

    打完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秦眉醒神反抗,尖锐的指甲划破秦云瓷的脸颊。

    秦云瓷屈膝抬腿抵住秦眉,皱眉一摸脸,手指上染了一丝血红,屈指看了看自己光洁贴肉的指甲,“可惜呢,没留指甲。”

    说着,她抬头直视秦眉的眼睛,“要不,用刀吧?”

    秦眉急剧收缩的瞳孔映入秦云瓷眼球。秦云瓷嗤笑一声,“就这点胆子,怎么就敢欺负她?”

    秦眉咽咽口水,“她……她是谁?”

    她是谁?当然是被你们一家折磨得活不下去,死了也不放过的原身秦云瓷。

    秦云瓷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听秦眉呼救,“娘,娘,救命!”

    你可以找娘救命,无依无靠的原身秦云瓷受尽折辱时又能找谁救命呢?

    秦云瓷同情原身,恨意迸发,不留情地狂扇秦眉,直到她求饶的话都吐不出来才住手撒开她,冷眼看她脱力瘫坐一团。

    看够了,秦云瓷才转动着酸痛的手腕子拐进厨房,抄起菜刀踏进秦眉的闺房往床上一躺,刚才的一番大动作太过耗费体力,她得休息休息。

    秦云瓷闭眼假寐,不知外面的闹剧何时结束了。

    她听到张荷花啐骂曲家夫妇吃人不吐骨头,生生从她兜里掏走三两银子才了事。

    听到张荷花风口一转磨牙恨骂她,“小娘皮反了天了,敢踩到老娘头上兴风作浪,今天不叫你脱一层皮,老娘认你当祖宗。”

    噔噔噔,踩着滔天怒意的脚步,张荷花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幔,正欲伸手去抓秦云瓷,霎时定住了。

    后头的秦眉张不开嘴,吐出的话含糊不清,“娘,快收拾她!”

    秦传宝也抽抽噎噎助阵。

    见张荷花始终不动,两人不解,凑过去一探究竟,下一瞬也愣住了。

    床中央的秦云瓷面带笑容,一腿曲着踩在床上,握菜刀那手搭在上面,刀背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做派毕现,秦云瓷大学时的话剧社可不是才加入的,瞧这几人不就被她唬住了。

    她闲闲抬眸,发问:“有事?”

    那几人魂魄归体,颤着后退,张荷花语不成调,“没没……没事。”

    秦云瓷勾唇冷笑,“那就滚出去!哦,顺便带上门。”

    几人慌不择路跑出去,张荷花跑过头了,还不忘折回来关门,昏暗中秦云瓷的寒笑,刀锋的冷光晃了张荷花的眼,乱了她的心,随着门合上,悉数关在里头。

    张荷花心有戚戚,见了鬼了,这丫头跟换了个人似的,转身去找孬怂的秦老爹秦岩山商量。

    张荷花推开脸红肿成猪头样求安慰的一双儿女,“没用的东西!老娘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煞门星都收拾不了……”

    数落间,她起身去翻箱倒柜,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包药粉,打开茶壶盖,一鼓作气倒进去,晃荡后放在托盘上递给秦传宝。

    “去,让那贱人喝了。”

    “嘶……这是……嘶”秦传宝龇牙咧嘴。

    “蒙汗药!小贱人留不得了!”

    她说完见秦传宝不动,踢他一脚,“还不快去!”

    “我……我不敢。”

    “老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让她喝下去,要不老娘把你逐出家门!”

    秦传宝闭眼咬牙挪动步子。

    很快便回来了,六只眼睛盯着他,他擦着满头大汗,“她喝了。”

    张荷花喜不自胜,眼神泄出阴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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