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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三)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一进门便被下了药,迷迷糊糊中听到老吴家的木门开了又关,偶尔听到隆隆的雷声,他们大声地议论着、咳嗽着,不顾我的叫喊,只是一遍一遍一遍地折磨我,他们又腥又臭的身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浑身都在疼,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挽舒咬牙切齿,双目猩红。

    她吸了吸鼻子苦笑着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感觉我到了地狱,不!我宁愿去地狱!”

    “最后,我是淋着大雨一步一步爬回家的,没有人去老吴家寻我,他们甚至没给我留门,我用尽全力敲开门的时候,我爹娘正在数村长给他们的银子。”

    “后来我才知道,村子里的女子在及笄之后都会经历这一遭,除了自己的父亲和亲人,村里的男子都会去,谁是第一个这女子便嫁予谁。”

    挽舒强忍着眼泪,努力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看着梦兰说道:“尤其是像你一样貌美的,价钱给得尤其高,像我这种的,只是刚刚好够买家里一月的米。”

    江曳紧握着手中的追虹,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着,低声问道:“那村子叫什么名字。”

    “槐水村,很好听的名字,可那里的人却配不上。”

    “那你又怎会来到这盛林学院呢?”听梅继续问着。

    “那日之后,我以为村子里的人对此事早已习以为常,可我每每出门还是会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就连同样经历过此事的妇人亦会说:到底是狐媚子,勾人的手段真不寻常;不过就是千人摸万人睡的妖艳贱货,也值那些银子!”

    “你看,就算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可是那些议论并不会减少。”挽舒没有掉一滴泪,只是淡淡笑着,好似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成亲那天,我问我娘,为什么她不护着我,我娘只是淡淡地说:谁让你不是男子呢?是啊!谁让我不是男子呢?”

    “那日又是一个下雨天,雷电交加,村里人都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可那光棍老吴还是执意娶了我,把我当狗一样日日夜夜折磨不休,我实在受不了了,藏了把刀杀了老吴!他该死!”

    挽舒突然大笑着,那笑声回荡在整个暗牢,诡异又凄凉。

    “是他收留了我,他答应我会帮我杀掉槐水村所有的人,只要我听他的话,我每帮他一次,那槐水村的人便多死一个!我何乐而不为呢?”

    “他让我帮忙迷晕那些女子,我尝够了那些滋味我又怎会不知他的意图,可我太想报仇了,我恨不得让那一村子的腌臜货全都死光!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和很多男人一样,他总喜欢在那些女子大腿处留下牙印,我每每看到便觉得毛骨悚然,那些恶心的记忆好似噩梦一般便再次出现,我想着,如果不是恶心的牙印,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会不会好一点呢?”

    “还好,我女工不错……”

    “你那一身轻功……”江曳从始至终都面色阴沉,低声问着。

    毕竟挽舒这一身轻功就连江曳也得用尽全力追赶。

    “自然也是他教的,他说我悟性很好,但是年纪有些大了,只能学些轻功保命。”

    “那人长什么样子。”

    挽舒笑了笑:“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曳和梦兰三人没再继续追问,走出暗牢的时候凤景行正坐在亭子里喝茶。

    “槐水村最近可有命案发生?”挽舒刚刚那话不像是编的。

    凤景行倒茶的手顿了顿,转而恢复了正常缓缓开口道:“这槐水村前几日便被屠村了,还是隔壁村子的人去报的官,官府的人去查看了一番,无一幸免。”

    江曳若有所思,蓦然想到了什么,拔腿便朝着刚刚的暗牢跑去,凤景行紧随其后。

    “竹影清清,黄昏后

    麦浪阵阵,秋意浓

    斜影残阳了……浮生……”

    他应该逃脱了吧……

    挽舒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暗血,轻声地唱着从未听过的歌谣,她脸上挂着笑,目光渐渐暗淡,始终看向来处的光明之处,直至暗牢之内寂静无声。

    她完成了那人的最后一个任务,也杀死了槐水村的最后一个人。

    江曳快步上前探了探鼻息,挽舒再没了气息。

    原来所有的不合理都是因为凶手要将这个替罪羊推到自己面前,从而金蝉脱壳。

    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下的药呢?

    凤景行看到那挽舒身死亦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立刻叫来了仵作查验尸体。

    “此人早已身中慢性剧毒,如今是毒发身死。”

    江曳看着眼前的尸体有些沉默,一个帮自己报仇,斩杀那些妖魔的人,换做是谁都会将那人当做是自己的救星。

    傍晚用过晚饭后,江曳正准备去杏林院,走到泻云峰便看到了迎面跑过来的听梅。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阁主,这是程师兄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那天刚好捡到了。”

    江曳接过来仔细一看,这并非自己身上的那块,只是无论是样式还是细节这玉佩都和自己身上那块一模一样。

    风声渐起,江曳似是想到了什么:“程玉在哪儿?”

    “这会儿应该是在休息。”听梅见江曳严肃的样子,顾不得多想便带着江曳朝程玉房间里走去。

    “程师兄的房间和别的弟子都不一样,他的房间是单独的。”

    听梅不停敲门,毫无反应。

    江曳直接将门踹开,屋里干净整洁,衣柜和柜匣早已空空如也。

    听梅随便拉住了一位隔壁的师兄匆忙问着:“程师兄呢?”

    那人随口答道:“刚刚已经下山了,说是家里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

    江曳没再多问,带着听梅和梦兰便回了水月坊,千一紧随其后。

    “去查丞相府程玉。”

    约莫两个时辰后,牵机终于有了消息。

    “如何?”江曳内心早有猜测。

    “回禀阁主,程玉确是丞相府二公子,只是他醉心于书法诗词,寄情山水之间,一直在外游历,并未入盛林学院。”

    “那盛林学院的程玉便是假冒的!”听梅说完后背一凉,毕竟从一开始这程玉就显得尤为热络,难不成……

    “阁主,难不成早有人知道我们会去盛林学院调查?”

    江曳点了点头,她与那程玉接触虽然不多,但每一次程玉都可以轻而易举要他的命,可为何……

    盛京,鸣凤台。

    “凤岐,暗中彻查盛林学院,将那些身份背景不清晰的给我份名单。”凤景行坐于主位,食指摩挲着拇指的扳指,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掌事,那鸣凤院院长及掌事需要查吗?”

    凤景行只是淡淡地扫了凤岐一眼,凤岐瞬间明白,转而消失在了殿中。

    江曳派人来给凤景行传信的时候,凤景行已经了然,他竟不知盛林学院什么时候混进了这些宵小之辈。

    此事并非小事,凤景行沉默了许久,换了身衣服便入了宫。

    次日江曳带着听梅再次造访陈府,陈湘依旧是闭门不出,整个院子里荒无人烟,主屋的门闭着,陈如轻声推开门,屋内传来淡淡的香粉味。

    只见陈湘坐在床边正在绣手帕,半月不到,原本丰腴貌美的女子便消瘦了不少,听到江曳和听梅进门站起来福身,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虽已查出那人是谁,但是被他跑了,现在还在追捕。”江曳有些懊恼。

    “这次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都多谢二位,左右都无甚重要了。”陈湘似是想开了不少,走到一旁的柜匣边,打开拿出了两个香囊递给了江曳和听梅。

    “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里面放了些安眠的药草,不嫌弃的话就当是谢礼了。”

    上次江曳一番话,陈湘便去相因寺住了几日,青灯古佛,寺庙梵音,心中亦是平静了许多。

    纵使艰难,她也想等等那相因寺的红梅。

    回到镜花阁的时候,原本应当在台上表演的梦兰却不见踪影,到了后院才发现梦兰独自在亭中喝酒。

    “这青天白日的,喝的什么酒?”江曳坐下将酒壶抢了过来。

    “阁主,你说世间女子都这么艰难吗?明明是那些男人的错,可为何世俗总是将女人推到风口浪尖,那些恶魔却逍遥法外呢?”梦兰有些失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难道就因为我们不是男子吗?”

    江曳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在成为江将军之前,我不过是一闺中女子,即使我出身将军府,可依然有不怕死的登徒子想要轻薄我,以为这样便可入主将军府。陈湘、我,还有挽舒,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官宦贵女,世间女子都一样不轻松,可是我相信只要女子足够强大,敢于冲破流言,打破世俗执念,终会有让这世俗改变的可能。”

    梦兰眼眶微红,这是江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梦兰。

    “阁主,此前我认为世间男子不过只是好色了些,可如今,我越瞧越觉得他们是地狱的恶魔 。”梦兰咬牙切齿,将杯子紧紧地捏在手里。

    江曳见状伸手握住了梦兰的手:“许是见多了你便觉得世间男子皆为恶魔,可你别忘了梦兰,当年宙荒城那些拼死保护宙荒的将士,此前军中为保护女眷身死的士兵,他们都是男子。”

    “男子中有恶魔,女子之中亦是,世界之大,罪恶无孔不入,有人甘愿堕落,便有人始终坚定,不移本心,无关男女。”

    梦兰似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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