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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五)

    江曳和凤景行折返朝着另外一条通道走去,越往里走血腥气和恶臭便越重。

    直到她们的面前出现一根一根的柱子,柱子上绑着的都是此前失踪女子的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苍蝇绕着她的尸身胡乱飞着。

    洞里到处是腐烂的臭味,女子们的脸模糊不清,从远处看只是一个一个的血团。

    “阁主……”

    微弱的声音从其中一个柱子上传来,江曳径直跑了过去,青竹被绑在柱子上,脸上的皮相并没有消失,只是看起来虚弱得很。

    青竹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便晕了过去,凤景行立刻让人将青竹送回了镜花阁,江曳拳头紧握,环顾四周,再无一人生还。

    “那张相无说取皮不会要她们的命,可为何……”

    凤景行走到一具尸身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血渍,忽然看到她手腕处的刀痕,紧接着他又查看了剩下的尸身。

    洞内并不明亮,顶上的洞漏下些光来,灰尘在那束光里横冲直撞,顺着光拼命向上。

    谁知道会不会飞出那洞口呢?

    凤景行将所有的尸身都带回了鸣凤台,江曳跟着一同前往。

    整整一夜,仵作将所有女子的尸体仔仔细细检验了一遍。

    “这些女子的尸体应当都是最近几个月死亡,天气热,所以有些腐烂比较严重,死因都是中毒,但是查不出是什么毒。”

    江曳继续开口问道:“那手腕上的刀伤……”

    仵作摇了摇头:“死因与此无关,她们只是失了些血,但不致命。”

    次日,江曳回到镜花阁便直奔听梅的药室,被救出来的女子此刻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站在最前面的女子见到江曳后倏然下跪拜谢。

    “多谢恩人!”

    江曳立刻将人扶起,缓缓说道:“稍后鸣凤台会来人问话,问过话后便可回家了。”

    没一会儿,几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便出现在了镜花阁的后院之中,简单问过话之后便离开了。

    女子们不停和江曳道谢后离开,此前女子委托水月坊寻找的姑娘亦在其中。

    江曳看着她们的背影眸光暗了暗,听梅察觉到了异样,轻声问道:“阁主何故担忧。”

    后院的门被缓缓关上,江曳转身说道:“世上女子本不易,无故失踪的女子突然尽数寻回,虽是好事,可也免不了成为众人的谈资,免不了背负一些莫须有的污名。”

    听梅沉默了很久,和江曳穿过狭长的廊桥,眼神释怀,轻轻说了声:“所幸留下了一条命,只要活着,就都会好的……”

    “青竹怎么样?”

    江曳随听梅径直去了药室,青竹正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

    “身体里血液流失,暂时还没有发现别的问题,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江曳这才放下心来,昨夜听到那仵作说女子皆是死于中毒,她便有些担心青竹是否也中了毒,现在想来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给青竹下毒。

    夜晚,鬼市。

    江曳将那残卷放进一锦盒之中,转而跃上房檐,和往常一样躺着赏月。

    依旧是熟悉的气息,凤景行蓦然站在了她身边。

    “除了月清,暗月宗无一幸存。”

    江曳瞬间起身,踏着风便朝着暗月宗的方向掠去,凤景行紧随其后。

    暗月宗的牌匾落在地上,碎成几半,一开门便看到满地的尸体,即使是守门的弟子都无一幸免。

    阁楼上朱色纱幔于夜色中摇摇欲坠,阁楼扶栏边亦是尸体,大都是一剑封喉,地上的血渍有些已经干了。

    “灭门者武功奇高,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江曳跃上阁楼,俯瞰着整个暗月宗,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

    “月清说那残卷是她从一僧人中偶然得到,她需要女子的皮相,那僧人则需要那些女子的身体试毒。”

    凤景行一整日都在拷问月清,起初月清嘴硬不开口,直到得知暗月宗灭宗的消息,倏然间疯了般想要杀人。

    月道平死在了假山的密室里,内力尽失,整个人依然老得不成样子。

    二人立于楼阁之上,天空乌云密布,吹过来的风带着重重的血腥味,凤景行发了个信号,黑衣人便尽数现身,开始清点尸体。

    一夜之间,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就此覆灭,无人知晓个中缘由。

    楚家班亦如一缕青烟,消失在了惊梦园之中,没有尸体,好似凭空蒸发一般。

    女子消失的真相尽数公之于众,众人只当是那暗月宗作恶多端,天道轮回,殊不知一场暴风雨正悄然来临。

    “主上,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恭敬地躬身行礼,座上之人摩挲着手中的木雕,缓缓开口问道:

    “没有一个活口?”

    “是!反复确认过了,没有活口!”

    “那月清呢?”

    阶下男子蓦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跪在地上,慌忙说道 :“是我的疏忽,我这便去一遭鸣凤台。”

    座上的人站起身来,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他将手中的木雕放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袖子,继续说道:“鸣凤台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那月清除了换皮也不知道旁的东西,由她去吧。”

    “是!”

    男子缓缓退下,屋内再次恢复平静。

    暗月宗无一人生还,鸣凤台查看了所有的尸体,依旧没有任何线索,一时间,江湖门派人人自危。

    青竹这几日身子大好,据她回忆,自己被绑了之后就一直被蒙着眼,每日都会给她吃药丸,应该是防止她逃跑的。

    “起初还能偶尔听到女子的叫喊,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就只能听到微弱的□□了。”

    青竹有些失神,在那样的环境里,尸体腐烂的味道,女子微弱的□□,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手腕上传来的痛感。

    简直是人间炼狱。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感觉到了死亡渐渐逼近的恐惧。

    亡故女子们的尸体被放在府衙等待家人认领,她们都被蒙上白布,来认领的人没有多少,大都是靠身体上的特征去辨认。

    直到黄昏,尚有四具尸体无人认领,府衙门前早已不见人影,偶然路过的风掀起白布一角,身边的官兵瞥了一眼便背过身去。

    江曳将白布盖上,登记好了之后叫了些小厮把尸体带回了水月坊。

    此后的时间里,无人再提及那些无辜而死的女子,她们的名字甚至都无人记得,没多久她们的死因便无人问津,被新的坊间传闻掩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盛京,镜花阁。

    梦兰作为镜花阁的头牌,只有固定的时间会上台表演,每到这时间镜花阁的人会多上一倍不止,只是今日镜花阁内的人要比平日里多两倍不止,楼上的隔间都满满登登,座无虚席。

    “今日为何人这么多?”就连听梅都被从药室拉过来帮忙跑堂。

    江曳换了身方便的衣服,一边往后厨走一边说道:“这几日盛林学院招生,恐怕顾客只多不少。”

    听梅点了点头端了一份糕点就朝着大厅走去,几个人一直忙活到晚上才算结束。

    “阁主,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些别的姑娘来帮忙呢?”梦兰笑意盈盈地说着,似乎心中早有盘算。

    “记得把她们的底子摸清楚。”

    “阁主放心!”

    江曳回屋刚睡下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一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墨菊,墨菊只管水月坊的事情,想来今夜是又有了着急的事情。

    “阁主!”

    墨菊关上门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江曳,信封中是今夜水月坊新接的委托。

    “陈家二小姐陈如于盛林学院机巧院求学,前几日陈家大小姐陈湘去学院看望她的时候被奸污了,但是那大小姐对那人完全没印象,此事也不便告去官府,所以便来了咱们水月坊。”

    江曳将信封还给了墨菊,沉默了许久。

    “阁主,此事要交给青竹吗?”

    江曳摇了摇头,“青竹去查上一个委托还没回来,此事我去。”

    牵机的千一在第二日便将陈家以及盛林学院的信息交给了江曳,她想了许久决定和听梅一同先去一趟陈家了解一下情况。

    陈家世代为官,陈家家主陈来在朝堂上官居三品,江曳她们到的时候陈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如是一个十分干练的女子,一身蓝色衣裙,走起路来似乎带着风,看到江曳她们马不停蹄地就带着他们去了陈湘的院子。

    陈湘的院子不知怎的竟没有一个婢女,周围静悄悄的,院子里的秋千也一动不动。

    “姐!”

    陈如喊了一声便朝主屋走去,只是话音刚落便听到主屋传来一声响动,似是桌椅的声音。

    陈如猛地推门,三人便看到陈湘于房梁之上一尺白绫上悬着,椅子被踢倒在地上,陈湘则是满脸泪痕,被脖颈和脸颊被勒得通红。

    “姐!你这是干嘛!”

    陈如也没有忍住,流着泪抱着陈湘的腿拼命往上抬。

    江曳拔剑直接斩断白绫,陈湘应声而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力地咳嗽着。

    陈如则是抱着陈湘,眼泪止不住地流,啜泣道:“你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让那个畜生跑了吗?”

    “可……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陈湘声音嘶哑,目光无神定定地看着前方。

    “父亲说我已是残枝败柳之躯,母亲也成日里为我的事情抹眼泪,正如父亲所说,女子的前途就是嫁个好人家,可如今我的前途已然毁了,我又何必苟活于世惹人嫌弃呢?”

    “大小姐,事情或许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听梅刚想劝慰,那陈湘便将自己的衣裙褪了下来,露出一条白皙的腿。

    其大腿根部竟有一只蝴蝶,听梅靠近了些,悄悄和江曳说道:

    “这蝴蝶应是用特定的针刺上去的,周围还有些红肿,以后必定是要留疤的。”

    “我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如此羞辱我,就算此事我闭口不言,可这蝴蝶可是要跟我一辈子的!”陈湘险些失控,她将衣裙穿好,靠在床边沉默着。

    “今日自戕,你便甘心吗?”江曳谈谈问道。

    屋内沉默着,陈如亦是红着眼眶轻拍着姐姐的背。

    “我听闻陈大小姐尤爱梅花,每年冬天都要去相因寺小住上一段时间,只因相因寺后山有片梅园,冬日里红梅盛开,甚是好看。”

    陈湘似乎对江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习惯有些惊讶,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江曳继续说着:

    “我知道此事于你而言想要彻底翻篇必是难如登天,毕竟生于人世,父母之言、世俗之言有时宛若利剑,可若你今日身死,那今年冬天的红梅便少了一人观赏,世间亦再无你陈湘。”

    听梅鼻尖泛酸,蹲下身子拍了拍陈湘的手背:

    “女子生于世,不只有嫁人这一件事,如果你愿意,可以时常去镜花阁坐坐。”

    陈湘闻言嚎啕大哭,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似乎都有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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