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进入十二月之后,天气很明显的开始冷起来,即使是日本这样的海洋性气候,吹来的风都带来了一丝凛冽。

    每到十二月泉奈都会觉得身体有一丝的疲惫和懈怠,大概是到了一年的尾巴,全年的疲劳都一起涌了上来,也可能因为离冬至越近一天中黑夜所占的比例越长,大脑和身体清醒的时间也越短。

    可偏偏是年末,就会变得愈发忙碌。冬天是很多疾病高发的季节,不光是病理诊断工作量的上升,到了圣诞节和年末附近各种各样的聚会、忘年会都开始了,几乎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身为警察的真田更是如此,自从他的手臂伤口拆完线完全恢复之后,泉奈就很少能看见他本人的身影,最多是每天很晚听到隔壁回来人的声音,早上很早有人出门的动静而已。

    快年底了,罪犯也要冲这一年最后的kpi了。

    病理诊断科新年假期的值班表很早就排出来,12月28日到1月4日8天的假期,泉奈要上28、31和3日这三天的班,由于是除夕当天的值班,虽然东京到神奈川只需要半个多小时的电车车程,而且病理科晚上也不会加班,但她和美波女士、广之先生以及纯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利用攒下来的休假在圣诞节期间的24、25、26日三天回家,之后回东京跨年。

    因为年底的忙碌,泉奈他们病理科的忘年会早在12月20日就完成了,和由理加、柳生和忍足的年末聚会也早早进行,今年因为由理加要和柳生一起回神奈川过年,而泉奈和忍足留在东京,不然他们经常是跨年之后再相聚,或是都在东京过年的话会约着一起初诣。

    于是泉奈在23号早上上班之前就把准备好的圣诞节礼物和新年礼物交给了同样要出发去滋贺县和女儿一起过年的松田太太,以及把给真田的圣诞礼物留在他的阳台上,是一条藏蓝色的暗纹领带,样式低调但很大气漂亮,然后给他发了消息。

    泉奈:把圣诞礼物放到了你阳台上,我下班就要回神奈川过圣诞节了。

    真田:谢谢。要在神奈川过新年吗?

    泉奈:今年除夕之前和除夕当天安排了值班,所以27号就回来上班了,然后在东京跨年,你新年要回去吗?

    真田:不了,今年不回去。

    泉奈:你要和东京的朋友们一起跨年吗?除夕的晚上。

    真田:不……

    泉奈:要工作?

    真田:我今年是正常休假。

    真田:你下班要和朋友一起跨年吗?

    泉奈:柳生桑带由理加回神奈川,忍足要和家人一起,所以我们没有约。

    泉奈:如果

    真田:我们可以一起跨年吗?

    泉奈:噗,我刚想说如果你还方便,也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反正也住隔壁,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跨年。

    真田:那就这么定了。

    泉奈:好!(击掌)

    泉奈:啊对了,那你1号要一起去初诣吗,我和忍足约了要去明治神宫。或者你有别的安排?

    真田: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没有别的安排。

    其实真田是在泉奈说自己今年在东京过年之后临时决定自己也不回神奈川的,原本是和家里说好,今年很不容易能放个整假,可以回去过新年。

    所以他又不得不给母亲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是突然安排了工作?”真田妈妈凭着对自己小儿子的了解,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不是的,是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跨年。”

    此言一出,惊呆了电话那端的妈妈,“重要的人?!弦一郎是有了交往的对象吗?”

    “暂时还不是,总之临时变更计划很抱歉。”

    “不会不会,妈妈很开心,不,大家都会很开心,弦一郎要好好加油!”

    “嗯,谢谢妈妈。”

    年末的每一天基本是按照泉奈的预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由于新年不能一起过,所以哥哥和千鹤子姐姐,这时候应该叫千鹤子嫂嫂也提前回到家里,他们五个人渡过了很开心的平安夜和圣诞节。

    虽然心情上有些不舍,但总体来说泉奈27号回东京上新年假期前的最后一天班的精神状态还是很良好的,而且因为第二天还要值班,工作时间心如止水。

    只不过,这份平静在12月27日晚上快11点被一通电话打破,这时候泉奈看书看到有些疲惫,准备收拾一下就睡觉了,明天值班还是得按照工作日的时间起床。

    她刚合上病理学的厚书,手机就突然响了,在这样有些安静的冬季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来电显示是真田。

    这天下班之后倒是迟迟未听到隔壁回来人的声音,这时候他来电话多少有点奇怪,泉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喂,真田?”

    但电话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她熟悉的人,嗓音倒是也不完全陌生,“你好楠医生,我是真田君的系长佐仓美和子……”

    “佐仓桑你好。”

    “这么晚了打扰你是因为我们系今天晚上忘年会,真田君喝的有点多,我们想打车把他送回去,但他跟谁也不走,所以可能要麻烦你……请问你方便吗?”

    “啊没问题的,请问你们在哪个位置呢?真田他还好吗?”

    “在涩谷区ホリウチビル地下一层的冲绳料理58这里。真田君还好,外表看起来还算清醒,不哭不闹,只是单纯不跟我们走,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来拜托你。”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快就到,在我来之前还得麻烦您再照看一下真田。”

    “没有问题,是应该的。”

    泉奈没有工夫多想,甚至来不及换套衣服,只是在居家服外面套了件大衣,戴上帽子围脖,穿上靴子就飞快地冲出家门,打车到ホリウチビル,拜托出租车司机在外面多等一会儿。

    她顺着楼梯跑到地下一层,不用怎么找就看到了坐在冲绳料理58门口凳子上的真田,和站在他周围的佐仓女士以及上次在警视厅见过的他的同事们,只不过除了佐仓系长之外,其他人看着喝的都有些高。

    “给各位添麻烦了。”泉奈饱含歉意地对他们鞠躬。

    “没关系的,楠医生你先看看真田吧。”说话的是神志还比较清醒的小牧警官。

    泉奈站在真田的跟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田,我们回家吧。”

    感受到有人走近跟自己说话的真田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认清眼前的人是泉奈之后,突然笑得很灿烂,“嘿嘿,好。”

    原本泉奈一眼看过去真田就如佐仓系长说的那样穿戴整齐,外表看起来还算清醒,就算是他抬起头来看自己的时候,她都有种“这人是不是根本没喝多,该不会是装的吧”的感觉,可在看到他突如其来展现出灿烂笑容,瞬间认定,真田确实是醉了,还醉的不轻。

    不然那句“嘿嘿”是什么鬼。

    上学的时候就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风纪委员长,有一天能露出傻呵呵的露齿笑,还“嘿嘿嘿”的笑出声,他要不是喝多了,就是被谁打傻了。

    “我靠,他真的只跟楠医生走!”在一旁差点爆粗口的是面色酡红的黑泽警官。

    “真狡猾啊这小子!”

    “换句话说真田可真好懂。”小牧警官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有一位高大优雅的男士也出现在这里,站在佐仓女士的身边,“真田君就交给你了楠医生,我先走了。”

    “提前新年快乐!”

    “既然真田的问题解决了,那我们也走了,受累了楠医生。”

    “假期快乐!”

    泉奈和真田的同事们一一告别,目送他们一边继续聊天一边上楼。

    “真是的,真羡慕这小子,哪来这么好命……”

    “我也想有温柔漂亮的女孩来接!”

    “喂!黑泽你行情已经够好了好吧!”

    “为什么像真田这小子这样不解风情的人都能有这么优秀的女孩来照顾……”

    “真田可比你靠谱多了。”

    “就是啊,你得成熟稳重着调一点才行啊。”

    “诶~小牧前辈也有令人羡慕的妻子啊~只有我……”

    “喂喂,黑泽,你的口水蹭到我衣服上了喂……”

    泉奈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然后叹了口气,感觉有人拽她的袖口,回过神来发现是还在傻笑的真田。

    “嘿嘿嘿,回家。”

    真田真的只是喝醉吗,真的不是傻了吗?

    “你还能站起来吗?”

    她的话刚问完,就见真田挣扎着要站起来,然后踉跄了一下要摔倒,泉奈眼疾手快一把拦腰抱住他,结果就是真田的大半体重压在了她身上,差点两人一起躺倒在地上。

    泉奈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想法是,当年体育祭抱不动的人,十年之后也还是搬不动啊。

    十年之后,我还是想弃权。

    “真田,真田你稍微站起来一点,我换个姿势扶你。”泉奈觉得自己的腰快折了。

    “抱歉。”因为靠得很近,真田浓烈的酒气直接扑到了泉奈的脸上。

    好吧,可以肯定他不是脑子傻了,只是喝多了而已。

    “你稍微抓紧一点。”泉奈觉得真田又要出溜到地上了。

    然后就是胳膊突然的收紧,“啊,有点太紧了……”

    于是泉奈一手扶着真田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扶地把他弄上停在路边等他们的出租车后排,如果不是真田的脚步过于虚浮、泉奈的表情过于扭曲,二人的体型差和姿势看起来倒更像是真田紧紧搂着泉奈向前走。

    上车后,安顿好真田,泉奈报出回家的地址,长舒一口气,刚想活动活动有点僵硬的肩膀和腰部。

    “楠泉奈!”真田的声音就像平地一声雷,炸的她有些耳鸣。

    “在呢。”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

    “我给你唱歌听!”

    “……啊?”

    “男は祭りをそうさ~かついで生きてきた~山の神、海の神~”(北岛三郎-まつり)

    “别唱了吧……喂真田,别唱了。”泉奈已经跟不上这个展开了,谁能告诉她,真田喝多了是原来会唱歌的吗。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喜欢演歌的不多了,这位客人,你男朋友的嗓音可真洪亮啊!”她已经分不清司机先生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在阴阳怪气了。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他喝得有点多。”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北岛三郎呢。”

    泉奈刚想制止真田继续唱下去,她发现这人自己停了。

    “楠泉奈!”又是一阵耳鸣。

    “啊?”

    “你有男朋友了?”真田难以置信又受伤地瞪大眼睛盯着泉奈。

    “啊?我没有。”

    “我哪里不如忍足?”

    “啊?”泉奈觉得今晚的自己就像卡壳了的复读机。

    “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嗯嗯,手下败将……”泉奈已经跟不上这个声音很大的醉鬼的思路了,只能一边敷衍地应付着他,一边冲着司机能看见的车内后视镜尬笑。

    她本来想着不搭理这个醉鬼了,但她发现如果不对他的话有所回应,他就会继续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自己。

    社死么,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你都没有给我答复,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我没有。”

    “なぜめぐり逢うのかを~私たちはなにも知らない~いつめぐり逢うのかを~私たちはいつも知らない~”(中岛美雪-糸)

    得,北岛三郎之后换成中岛美雪了。

    原本没多远的路程,加上时间很晚了路况很好,没用多久就到了目的地松田公寓,但泉奈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车内清新剂的味道混合着酒味和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泉奈觉得自己没晕车吐出来简直是奇迹。

    真田弦一郎牌点唱机也从北岛三郎唱到中岛美雪,后面又切换成美空云雀。

    终于下了车,泉奈付给司机先生三倍的钱,以表示打扰到他的歉意,然后她又连拖带扶带抱地把真田弄到房间门口,这个途中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唱起了《君之代》。

    光说让他停下来根本没用,无可奈何的泉奈只能腾出一只手伸出去捂住真田的嘴。

    “别唱了真田,这大晚上的再唱就扰民了,会被投诉的。”

    被她捂住嘴的真田委屈地快要哭出来,眼泪围着眼圈打转,“你讨厌我。”

    “哈?”泉奈觉得心好累,大概是真的和醉鬼没法讲道理,“得亏松田太太不在,不然一定会把她吵醒。也得亏咱们没有别的邻居,你钥匙放哪了?”

    “在兜里!”真田用理直气壮的语气和骄傲的神情指着自己的大衣口袋,但就是不上手拿,“妈妈说不能把门钥匙放在哪里告诉别人,但是你可以知道!”

    “噗,”这个醉鬼到底现在是几岁啊,“谢谢你啊,那我失礼了。”

    泉奈把手伸进真田的口袋,掏出钥匙。

    那个钥匙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旧、水洗得有些褪色,但又能看出是好好被珍惜了的うさいぬ玩偶,手上还拿了一个似乎是带棍的圆形东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眼熟。

    就好像是有人突然翻动了一下她的记忆。

    眼前的情况让泉奈也没多想,优先要处理真田。

    终于是进了屋,可在玄关坐下来换鞋的时候,真田又一个脚下不稳,几乎是把泉奈扑倒在地,压得她后背直接顶在鞋柜上动弹不得。

    “好沉……你起来点……”试图用手推了推眼前的庞然大物。

    真田努力撑着鞋柜坐起来,靠在泉奈身上脱鞋。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将一旁的居家服递给他,“衣服你自己换……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别走。”

    “我没走,”泉奈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回他,“我倒水给你。”

    几分钟不到的时间泉奈就端着杯子走回来,就看见坐在床上的真田在和他的长袖套头睡衣作斗争,半裸着上半身,头在衣服里,手还在乱扯,脖子上挂着之前泉奈在浅草寺求来的御守。

    看到这个场景的泉奈,不禁咽了咽口水,即使是醉鬼,这身材也有点太好了吧。

    她飞快地甩甩头,快步走过去放下杯子,把他解救出来。

    “你把水喝了,裤子换了。”

    泉奈把真田随手扔得满地的大衣、西服外套、领带和衬衫捡起来,背过身整理挂起来。

    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他换好了睡裤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哭得非常伤心。

    “你这是……怎么了?”

    “你讨厌我,呜呜呜……”更伤心了。

    “我没有讨厌你啊。”泉奈觉得自己好冤,而且不明白这个大男人怎么会突然蜷成小小一坨哭得涕泗横流。

    她只得抽了纸巾坐在他床边给他擦眼泪和鼻涕。

    “你不让我,嗝,唱歌。”

    泉奈一瞬间都要气笑了,但还是忍着笑意,“我没有不让你唱歌,是现在太晚了,会打扰到别人的。”

    “如果你这么想唱歌,以后去卡拉OK让你唱个够可以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和我一起去。”

    “嗯,和你一起去。”

    “只有我们两个去。”

    “嗯,只有我们两个去。”

    “不许叫忍足一起。”

    “啊?嗯,不叫他。”

    真田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可没有几秒,泉奈发现他的眼泪又开始流,着实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怎……怎么了?不舒服吗?”小心翼翼地都开始结巴上了,虽然完全跟不上喝醉的真田的逻辑,但泉奈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的。

    “楠泉奈!”喊她名字的时候还是这么中气十足,明明是哭得都开始打嗝,“你不许喜欢忍足……呜呜呜。”

    “我,我没有喜欢忍足啊。”

    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忍足。

    可即使面对的是喝醉的、意识没那么清晰的真田,泉奈依旧没勇气说出那句本该在十年前就说出的话。

    我没勇气踏出那一步,没勇气接受现在的这一切可能只是虚幻的镜花水月。

    可哪怕是终会消失的镜花水月也让我很开心,很开心。

    所以只保持这样的关系,我只想让这样的时间延长,再延长,直到末日审判的降临。

    我没有喜欢忍足,那你可不可以有一点点喜欢我。

    心又开始隐痛起来。

    “你躺好睡吧,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痛的。”泉奈安抚还在啜泣的真田,把被子帮他拽过来盖上。

    “你别走。”

    “我不走,我给你弄点吃的,等你醒了肯定会饿。”

    泉奈到厨房忙了一阵,准备回来看看真田的情况就回去休息,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不,她看了看表,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是今天还要去上班。

    “你怎么还没睡?”没想到真田还睁着眼睛,盖着被子斜靠在床头,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是很难受得睡不着吗?想吐?”

    “我以为你走了……”

    “我没走,就在厨房来着。”

    “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泉奈似懂非懂地听着真田说的话,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你要是走了我扣你的风纪分!”

    “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许走!”真田一边说着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跪坐在他床边的泉奈的手腕。

    “我不走,”泉奈吸了一口气,“我陪着你。”

    听到她的话,真田这才躺好闭上了眼睛,但手还是紧紧握住泉奈的手腕,像是怕她逃跑一样。

    在床边看着他逐渐沉睡的样子,泉奈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你没有特别的意思,就不要总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啊。

    可我又多么希望这是你的真心。

    你别走。我不走。

    在这个冬日的夜晚重复了无数次的对话。

    泉奈也就这样趴在真田的床边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泉奈感觉自己的手腕上有什么动了动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猛地坐直身体抬起头。

    “啊…疼疼疼…”由于睡去的时候姿势有些扭曲,导致这一觉醒来脖子和腰都是酸疼的,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先扶哪里。

    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向真田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他满脸写着关切,手里还握着泉奈的手腕。

    感受到泉奈的视线移动到自己的手腕处,真田像触电一样的松开了手,“抱歉……”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没事儿,”泉奈见窗外还是黑的,就转头看了看真田床头的表,好家伙,凌晨四点,“你这个生物钟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喝多了也能照样起作用。”

    “就,醒了。”真田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只手捂住了半边头。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昨晚喝那么多,今天又放假了。”泉奈双手撑着床边站起来,去厨房端了一杯还在呲呲冒泡的半透明白色的水过来。

    “给你把这个喝了,”把水杯递给还有点呆滞的真田,“神经内科的柳生医生亲情推荐的泡腾片,水果味,喝了再睡一觉头就不疼了。”

    真田听话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你嗓子有点哑,可能是昨晚上唱歌唱的……”泉奈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真相,“多喝点水就能好。”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还好啦,你还记得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吗?”

    真田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仿佛是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是你到我们聚餐的地方接我……”

    然后他的表情是惊恐中带着些许的迷茫,摇了摇头。

    很好,他是真的喝断片了。

    泉奈这次盘腿坐在真田床边,“那我说给你听。”

    “如果白天你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泉奈指了指他的眼睛,“是因为你哭了好久。”

    “先是因为我不让你唱歌,”她回忆起这一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直到答应之后和你去卡拉OK才没事儿了。”

    “然后是你不让我走,还说要扣我的风纪分。”

    “真田啊,”泉奈还是笑着,“你怎么喝多了还这么霸道啊。”

    “下面的话你好好听着,”她正色道,“我没有讨厌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啊,不过非要说的话,”泉奈根本严肃不过三秒,“我大概高一的时候很讨厌你吧,谁会不讨厌不分青红皂白天天追着扣自己风纪分的人呢,还说我懒散松懈、不知悔改什么的……”

    真田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执着于忍足,但你们都挺优秀的,然后我也没有喜欢他。”

    “不过仔细想想,他人确实挺不错的,还是个帅哥……”由于泉奈在认真的思索,所以她完美的错过了真田因她说出觉得忍足人挺不错时候惊恐的眼神。

    “差不多就是这些,好不容易才把你哄睡着,结果你还是四点就醒了。”

    “啊对了,厨房电饭煲里面有给你煮的菜粥,白天你想吃东西了喝一点垫一下,”泉奈再次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你都宿醉了,今天就先别练剑道了吧,再好好睡一觉。”

    “你要走了?”

    “呃……还要扣我风纪分?”泉奈开起了玩笑,“我今天值班的,回去收拾一下给手机充个电差不多要出发了。希望假期的食堂能好吃一点。”

    “对不起,影响你休息和工作。”

    “你说了好多次对不起啊,昨天到今天。不用对不起,之后请我吃饭吧。”

    “嗯。”

    “好好休息啊,如果还有不舒服及时联系我,”泉奈挥了挥自己的手机,“走了哈。”

    “谢谢你。”

    泉奈到玄关穿鞋子,回到自己屋里冲了个澡,换了衣服收拾收拾就上班去了。

    睡眠严重不足加上天气很冷,泉奈选择了坐电车上班,在温暖的电车车厢,她差点睡过站。

    没有什么困倦是一杯咖啡不能解决的,一杯不行那就两杯。

    她顶着黑眼圈,靠着□□顶过了上午,中午实在是扛不住了,连饭也没吃就睡倒在病理科的休息室,假期每天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技师值班,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直到午休结束的闹钟响起,泉奈的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强打起精神熬到下班,中午饭没吃她都没觉得有多饿,因为满脑子充满的是“困”这一个字,晚上简单的吃了几口,洗完澡,问了问真田的身体情况,在得到已经恢复的回答之后,就闷头大睡,还好第二天是休息。

    泉奈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果然是上了岁数熬不了夜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期末经常熬通宵也没有这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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