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神隐山在各地支援平叛的弟子陆陆续续回到山中,起初几日,不同路的弟子相遇定会感慨嗟叹一番此次下山的心境,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比剿匪更有趣更值得谈论的事情。

    他们的少主木泓辰身边,多了一个总是身着绛红衣裙的小姑娘。

    如若是单纯多了个小姑娘,那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每年神隐山新来的弟子里多的是小姑娘。

    这事奇就奇在,听说这个小姑娘姓木。

    对此,楚望明压低声音,对围坐在落星崖的一众神隐山人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想我们木山主,年近古稀还是精神矍铄,毫无龙钟老态,犹可见当年风华,若不是年轻时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如何能俘获毒信女侠的芳心,又如何生得出我们少主这副浓眉大眼丰神俊逸的好皮囊,所以啊以我二十多年盗圣的直觉,这定是年少轻狂惹出的一桩……哎哟!”

    正说到兴奋之处,她的头便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正想发作,却看见她故事里生了幅好皮囊的木泓辰正在几步开外掂量着手中的小石子,笑得讳莫如深,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风流债”。

    ““爷爷十八岁初遇奶奶后,这辈子都被拿捏得死死的了,更何况我们木家可是祖传的专一深情,哪里会生出那等风流事来!”木泓辰抛着石子,笑意吟吟地拉着身后人走到众人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我爷爷的孙女我外公的外孙女也就是我的妹妹,木予卿。”

    那小姑娘也不怕生,大大方方地朝他们行了一礼,声音如刚熟透的苹果,脆爽清甜,“诸位,望多加照拂。”

    众人对他这番说辞显然不信服,一旁拿着酒葫芦坐姿狂放不羁的青衣汉子灌了一口酒,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天底下这么多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美美丑丑的小姑娘,你爷爷为何偏收了她呢?”

    “故人临死交付,缘分使然。”木泓辰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一旁的木予卿神色如常,并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冒犯失礼之处。

    但那汉子倒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他收敛起方才的姿态,颇不自在地走到她身前,竟向她行礼赔罪:“小妹,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木予卿有些惊讶,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来看,他都是长辈中的长辈,如今却如此爽快地向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晚辈低下头颅请求宽恕,倒是个真性情的人。

    她慌忙将他扶起,连连摆手说自己未在意,才算将事情化解了。

    经过这么一场小插曲,众人对她的身世也没话说了,天下动荡不太平,死人是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至于是哪位故人,木显挚友遍天下,上至武林泰斗下至乞丐流民,他们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探究到底。

    木泓辰正准备向她介绍众人的话突然顿住了,但他的目光刚锁定住那个一晃而过的黑影,身边的姑娘却已经像一阵风般窜了出去,一飞身便上了崖边的飞虹亭,几踢脚将亭檐上黑衣黑帽黑遮面的人逼下了地。

    青衣汉子正打算出手,却被木泓辰拦住了:“不必,看卿卿如何应付。”

    木予卿与黑衣人打了几个回合依然不落下风,出招干净利落,招招都带有一种狠劲,不是攻其致命部位便是以掌风带过其蒙面,欲视其真实面目。

    那黑衣人也毫无半分让步,见过了几招后丝毫伤不得她,便索性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小臂长的匕首向她刺去。

    木泓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楚望明已到嘴边的提醒又憋了回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木予卿一个后仰轻松避开其利刃,紧接着借滑步之力攻其下盘,使得黑衣人的步伐瞬间乱了阵脚,但手中的刀依旧颇有章法地朝她刺来。

    木予卿身形灵活躲避着他的进攻,看似是防御姿态,却次次皆能用手指关节、手肘等部位击中黑衣人的经脉与穴位所在之处,他忽觉手腕一阵痛麻,蓦地匕首便离了手,却未掉落在地,而是到了小姑娘手上。

    木予卿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随即发起了一段猛烈迅速而让对方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进攻,引得在一旁观战的青衣汉子完全无视了木泓辰的提醒,自言自语起来,“这招是凌虚剑法的云鹤亮翅,这是系苍派的以柳击石,啊又接上了凌虚剑的风起雀舞,她竟拿剑,不对是匕首去使起落帮的□□法,这处改动极妙啊,完全弥补了长刀的短处使刀法完全适应于这样的短兵器!她脚上走的是遥琨龙盘教的缠蛇步,还有这招,这招是……”

    “是互影门的重台剑法。”木泓辰此话一出,引得众人纷纷发出些带着质疑的惊叹之声。

    “这……这不可能吧少主,重台剑法从来都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啊……”薛存磕磕巴巴地问道,但当他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小姑娘的剑法上时,却不得不承认木泓辰说的是对的。

    木予卿右手持着匕首打出一路招式,左手虽没有武器,她却以掌代剑打出了另一路招式,虽有些许改动,但确能看出她所打出的这一整路功夫正是互影门的经典双剑套路——左黄右苍。

    只不过,这门剑法应当是两人双剑合力完成的,如今卿卿一人便打出了超越两人的威力,这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在内心惊叹。

    在卿卿一套接一套行云流水、毫无停顿的攻势下,黑衣人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发觉身后已围了众多人,寻思着自己已难有出路,便慌忙要将右手食指塞进嘴里。

    卿卿见了一惊,明白他是要服毒自尽,毒药正是藏在指甲缝里,便当机立断用左手制住了他的手臂,随即用匕首一砍,一截断指便滚到了木泓辰脚边。

    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但还未等这叫声的回音消失,木予卿便几脚踹在他小腹处彻底将他踢翻在地,狠狠地将脚踩在他胸腔处使其不得动弹,而只要再微微用些力,眼前人便会窒息而死。

    众人皆愣在原地,木泓辰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来,唯有一位穿着有些异域、头发被扎成许多小辫子的女子先回过神,走上前想揭下他的面罩,却被木予卿制止了。

    “这位姐姐不必了,不用脏了姐姐的手,我方才试过,这是遥琨虎踞教之人。”

    “没错,他那招虎跨平阳比爷爷使得还地道!”青衣汉子也附和道,随后捡起地上的断指感慨,“丫头,你这狠劲真是让我薛存都甘拜下风啊!”

    楚望明环抱着手,对有许多辫子的小姐姐问道:“悠悠你也算凌虚剑宗的得意弟子,你说她这凌虚剑法,可地道?”

    “卿卿的那几招剑法,使得比大部分本门弟子都要好,可以和凌萍姑娘有得一比!”林鸣悠的声音如黄鹂般空灵悦耳,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黑衣探子,由衷赞叹道。

    不同于他人的叹服,木泓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叫来人吩咐其将这探子带下去审问,便拉着木予卿要往外走,“卿卿,有些问题我想问你。”

    门人们也都知道他们少主总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角度,因此也没有阻拦询问,目送着他们离去了。

    回到尽逍居,泓辰才松开了她的手,她感受到他的不安,手心里尽是汗水。

    “泓辰哥哥,是不是我太恶毒,惹你生气了?”木予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的卿卿”,木泓辰又恢复了往日里柔和的状态,只是仍旧藏不住眼神中的忧虑,“我只是想知道,教你武功的师父,是谁?”

    闻言木予卿愣怔了一会,初到神隐山时他便已经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重新提起,想必想听到的不再是当初那个回答。

    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是一个完全不用思考的问题,但木予卿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还是凝神想了半晌,但从始至终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是阴绝婆婆。”

    眼前的小姑娘坚定地说道,他看不出任何撒谎的成分。

    阴绝是以暗器而在江湖上闻名,其拳脚功夫以及在兵刃上的造诣都算不上有什么地位,但方才木予卿使出来的招数尽是武林中名门正派引以为傲的经典武学,而且对某些招数还有了绝妙的改动,若非对各路武学认识极深,那断然是无法对招式做出如此精巧的糅合变换的,这不像是阴绝能接触到并且能传授给她的东西。

    木泓辰看着卿卿清澈又有些无措的眼神,想起当时她紊乱到蹊跷的内息,又结合岑璧说过的话,忽然觉得一些看似零碎的事情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

    但如今抓不住实质性的证据,他不敢轻下论断。

    “少主!”,只见薛存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深思,并对身后的长辫少女示意,“你瞧这些,都是从万仙居搜出来的东西!”

    林鸣悠将怀里的包裹打开,哗啦啦一声,白花花的银饰银制品洒落一地,而在每一样物件的隐蔽之处,都刻了一朵一模一样的杜鹃花。

    木泓辰蹙了蹙眉,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白家的东西。”

    木予卿也反应了过来,不禁骂了一句:“真卑鄙!”

    “少主,白家乃是皇家银品的特供家族,云濮□□之时白家便遭到了洗劫,如今这明显是遥琨四杰想要泼脏水,他们捏准了神隐山门人众多,将这些东西藏在万仙居各处,过后再找个机会翻出来,说我们参与这次动乱打家劫舍,既能洗清自己通匪的嫌疑,又能借机召集各门派群攻神隐山,届时他们可就成了剿灭□□的头号功臣!”薛存怒气冲冲地说道。

    木泓辰听后并不着急,反而微微笑了笑,“此次白家于永源镇的银铺尽数被劫,铺内掌柜家仆无一人生还,想必他们也是放不下这笔血海深仇的……派人去将整座山都搜一搜,把所有东西都找出来,随后送来给我。既然他们玩邪的,那我们作为□□的可不能输!”

    当夜,楚望明便按照密令连夜离了神隐山,向着荻阳飞奔而去,木泓辰带着木予卿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笑得狡黠,让她第一次觉得木泓辰身上确有□□头子的气质。

    “卿卿你说,从未失手过的‘盗圣’如今去送东西,也能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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