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

    太阳逐渐逼近地平线,似给天空铺上了一层薄纱,打眼望去,凸起的山峰积雪未化,湛蓝和白色相得映彰,电线盘根错节搭在电线杆子上。

    车被拉到了修理厂,失去了代步工具的元瑛被迫拉着笨重地行李箱,费劲地在沿路边上拖拽上坡。

    干燥的风刮的脸颊疼,空气灌进鼻腔,元瑛揉了揉鼻子。

    一个小石子卡住了轮子,元瑛没有立刻提起行李箱,固执地继续拉着。

    “刺啦。”直到——行李箱轮子在地上划过一道浅白的线。

    元瑛摁下拉杆,提了起来,轮子卡住的石子掉落。

    果然,最后还是得提起箱子才能走,就像是自然的以秦岭淮河为准的南北方分界线,而跨越似乎是不可取的。

    她有太多疑惑想问,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现在在伊犁?

    但是这些想法仅仅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元瑛莫名的觉得宋闻璟是她的克星,遇到他就没有好事。

    她的心仿佛被扯开了个口子,随着伊犁的冷风飘,锥心刺骨。

    元瑛磨了磨牙,孽缘。

    她吃力地拽着行李箱,拎着背包,根据付许的话,一路右拐。

    坑洼的水泥路边,空旷的荒地边孤零零地立了栋黄楼,像是常见的自建房,门头改造的挂了个白色的“云端小屋”的招牌,安着霓虹灯在黑暗里亮着微弱的光。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她却没有想到民宿这么小。

    门口摆着白色栅栏围成的小型花圃,种满了绣球花,像是放大版的麦穗,沉甸甸的。

    地上铺了人工种植地草坪,还有几米长的鹅卵石小路,进门处有张红色的立体花纹的地毯,几乎全是各种程度上的对比色。

    好在虽然老旧,但是却很温馨,至少看外形还说得过去。

    元瑛推开闸口圆弧形的木门,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当地响。

    元瑛看向坐在前台的民宿老板,老板是个女孩,三十左右,长的一脸乖巧,披着齐肩的层次长发,一笑有两个梨涡。

    李静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她是个颜控,元瑛是她到现在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她穿着卡其色的大衣,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肩颈线条宛若天鹅般漂亮,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肩上。

    “您好,你是现定还是网上预约的?有单人间200一晚,双人间一晚280,套件一晚350,目前还有双人间和套间还有空余,您要订哪间?”

    “现订套房,定一个月的。”元瑛想都没想,从兜里掏出卡,放在桌面上。

    声音也好听!李静激动地替元瑛办理入住,面上的梨涡深了几分。

    元瑛订了民宿里最大的套房,最后核算下来快小一万,李静借着淡季的由头还热情的抹了个零。

    元瑛把行李推进屋,两室一厅的格局,九十平,屋里是以黄白两色调为主,黄色的实木家具木地板,甚至连吊顶和灯都是黄的。

    好在屋里修了面玻璃窗,大落地窗平铺直叙在卧室对面,玻璃窗外树枝高密的遮盖住屋里的光景,环境静谧。

    兜里的手机嗡嗡响,元瑛听见声音,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来自南方媞的狂轰乱炸 。

    【元瑛,你能耐了啊,抄袭的事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去你工作室转了一圈,杨助说不知道你在哪,你死哪了?】

    元瑛拉开窗帘,走到窗边,对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南方媞发了过去。

    【伊犁呢。】

    打小,南方媞和元瑛就是邻居,一个圈子长大的,后来南方媞非闹腾着要出国,美其名曰要自由,她爸妈耐不过一走就是五年,前年才回来。

    元瑛的母亲方女士看南方媞被南家送出国外还想过把元瑛送去和南方媞凑个对,被元瑛婉拒了。

    但是元瑛和南方媞关系一直不错,就算是在国外有时差,元瑛也没能和她断了联系。

    三人的关系大概是,当年南方媞亲眼见证了她和宋闻璟谈恋爱到分手的全过程。

    南方媞:【我去,你挺野,和我有的一拼。】

    对南方媞来说最高的评价,就是谁能和自己一样野谁就是最牛逼的。

    元瑛:【……。】

    元瑛:【我遇见宋闻璟了。】

    一记惊雷放出,微信框上显示南方媞打了又删,作为元瑛这段恋情的知情人士,她可是看不惯当年不辞而别的宋闻璟。

    南方媞:【那小子还活着呢,没死?】隔着屏幕,元瑛都仿佛感受到了南方媞的怒气。

    元瑛:【我是鬼吗?见到的是死的……】

    回完南方媞的消息,元瑛从行李箱里抽出了睡衣,打算去浴室洗个澡。

    一进浴室,元瑛懵了,她不会用,平常她用的都是智能的,狭小的浴室里,淋浴头下细长的管子连着个水龙头似的开关,架子上摆着花花绿绿的一次性试用装。

    元瑛试探地掰过开关,凉水倾泻而下,打湿了她的头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元瑛聪明的及时向右转,好在这次是热水。

    花洒喷出热水,浴室里蒙上一层水雾,元瑛挽起头发,任由温热的水淋打在身上,水珠沿着她的曲线流淌。

    碍于心理阴影,元瑛快速的过了遍水,洗干净了头发。

    突然,伴随着不妙的预感,几个黑点在氤氲的湿气里横冲直撞,发出嗡嗡的噪声,在密闭的环境里,煽动翅膀的声响听的一清二楚。

    元瑛眼前一黑,抄起木架上沐浴露砸去。

    “哐当。”

    尖叫淹在嗓子眼里,怪异,恐怖,不安,她反应迅速的飞奔而去,摔着关上了浴室门。

    紧接着裹上床边放着的浴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夺门而出,湿漉漉的头发湿软的塌在肩上,淌着水珠,淋地浴袍领白了边。

    元瑛生怕背后的虫子跟上来,慌不择路的看到了一间开着门的房间……

    推开门后。

    元瑛心下一惊。

    视野里元瑛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宋闻璟。

    他大刺喇喇的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靠在靠背上,长腿屈着,姿态乖张,嘴里叼着燃烧的烟,吞吐着烟雾,野性难驯。

    直到此刻,元瑛猛然发觉岁月的镌刻似乎并没有给宋闻璟带来多少风霜。

    ——

    听到动静的宋闻璟一抬头,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元瑛。

    入目望去,元瑛被水蒸气侵蚀的脸颊微红,唇红齿白,一头乌黑靓丽的长湿发散在身后,明显是还没擦干。

    她只单裹了件白色浴袍,棉的料子沾了水格外的贴身,显得腰肢格外的纤细,仅靠一根腰带挂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裙摆到大腿下面,一双长且直的小腿暴露在空中白的晃眼,因为跑的急了,粉白的脚趾头还从拖鞋里窜了出来。

    元瑛神色慌张:“有虫子?”

    她慌张地跺脚,发丝随着动作凌乱的黏在脸颊两侧,腿上一片抓痕。

    透过鸦青的烟雾,宋闻璟盯着元瑛看了半天,眸光隔着灰色的颗粒,晦涩难懂。

    他掀开眼皮,嗤笑一声,痞气硬挺的面孔多了几分懒散,他戏谑地看着元瑛,靠着沙发,居高临下野蛮乖张。

    他的舌尖顶了下腮帮子:“你还是那么胆小?要我帮你吗?”

    这一刻,从相遇开始几乎心照不宣的沉默被宋闻璟用他的方式撕了个稀碎。

    元瑛的心思被毫无保留直接了断地撕扯剖析,酸楚的疼痛烙在心尖上。

    他向来如此。

    分别五年,他好像变了,变得更成熟圆滑了,收敛了痞气和锋芒,又好像没变,还是那个混不吝的人。

    事业受挫就不说了,前男友还欺负她。

    她还没脱口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喉头,委屈地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宋闻璟眼皮跳了下,他是分手了,不是蠢。

    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宋闻璟拧了拧眉,看着元瑛害怕的样子,不耐烦地啧了声:“别装,元瑛。”

    “管你屁事。”元瑛那股争强好胜的气起来了,不甘示弱地回怼。“分手了,还带售后服务的?”

    两人对视,元瑛眨着酸涩地眼皮,不甘示弱地注视着他针锋相对:“现在来装好人了?人走错了路,总是要换条路走,不是吗?”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宋闻璟眸光压抑深埋的讽刺,他扯了下嘴角,绷着脸,声音冷了下来:“元瑛,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走错了路,总是要转弯?可是,现在是你闯进了我的屋。”宋闻璟轻弹了烟灰。

    元瑛拗着脖子,不说话,他们在沉默中对峙。

    两人死杠着,谁也不服输,看谁磨得过谁。

    她眼根微湿,水珠在地板上淌成一小滩,鼻尖冻的通红,脚趾头踩在地面上,好似快被打碎的玉瓷,支离破碎。

    良久,终究还是宋闻璟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

    过了很久,一股突如其来的烟味悄无声息的萦绕在元瑛的鼻腔,不知道什么时候,宋闻璟站到她的面前,手里还拎着件大衣。

    他的眉眼黯淡了瞬,咬着烟蒂,垂眸:“穿着。”

    “我不。”元瑛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

    她倔强的不肯低头。

    怎么能这么倔呢?

    宋闻璟绷着脸,皱着眉,还是伸手把衣服套在元瑛的身上,温热的指腹划过,一瞬呛鼻的烟草味和洗涤剂的味道笼罩着她。

    元瑛嘴唇微薄地颤了颤。

    他眸色漆黑深沉,光打在他的背后,晕成片片星空。

    她刚想跑,一道清亮地女声响起:“三缺一,来不来。”

    元瑛听到女生的声音,本能的回头,是个漂亮的女人,烫了个大波浪,带着金色耳环,涂着大红唇,踩着高跟鞋。

    “哎呀,我都不知道有人?没打扰你们吧?”女人看着明显刚洗完澡还套着宋闻璟衣服的元瑛,娇滴滴地说,没骨头地倚靠在门沿,直勾勾肆无忌惮地看着宋闻璟,眼神粘在宋闻璟的脸上。

    言下之意,你们没关系,我就下手了。

    她想泡他。

    打扰?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他女朋友吧?她可不想做电灯泡。

    她轻微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没打扰。”

    元瑛眼眶一阵发酸,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内里指甲嵌进了手心的软肉里,几乎是逃离:“我先走了,衣服下次还。”

    动作快到谁都没赶上,屋门“砰”的一声就被砸上了。

    宋闻璟杵在客厅里,被元瑛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气笑了,真有她的。

    门口女人眼瞧没达到目的,对着摔上大门直撇嘴,不甘心地喊:“宋哥,你不打,我找别人啦。”

    宋闻璟摩挲着指腹,眼里闪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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