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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霜002

    林染夏的话题转移不是没有由头的。在得知外出游历六年未归的哥哥终于要回家后,章大将军虎女章南浔便兴致勃勃地思考起如何给哥哥制造一个“惊喜”出来。

    首先定下了归来这日偷偷自汴河出城至柳叶渡迎接一事。

    其次就是一改往日利落的武装打扮,精心挑选了一条十分具有贵家娇娥风范的抹胸襦裙。

    “哥哥以前老敲打我要行止有度戒骄戒躁,哼,看我此番装作娇柔千金唬他一唬。”

    嗯......对于这个主意嘛,即便原身也是表示无语的。

    无他,因镇日纵马骑射打斗比武而练出一身结实肌肉的好友,无论画怎样娇美的妆容穿怎样飘逸的仙裙也遮不住她通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的“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气。

    话说原身不仅无语还私下暗戳戳和贴身宫女们讨论过——捏着嗓子扭着腰肢的章南浔会不会一上来就把章易有给“惊喜”地再次云游了。

    如今好友难得地低眉顺目安静稳重,加上浑身透湿鬓发微乱,乍一看还真真惹人怜惜。

    林染夏言毕自认为活跃了气氛,便眨巴着眼睛等人接话,不料少年看也不看自家妹妹一眼,正经又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调笑意味答复道:“如果刚才在水里她没有尖叫扑腾地老远就能引人注意的话。”

    “章易有,要不是我动静大,就你那十步开外都瞄不准靶子的眼神,能及时看到并赶过来救援吗?”

    易有南浔乃双生子,虽是早就定下了哥哥妹妹的称呼,可章南浔的性子哪在乎这些,情绪一来都是直呼大名针锋相对的。

    得,淑女计划彻底失败。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开阔的自然风光了,林染夏感到她自穿越前永不开窗出租屋里带来的陈年旧气在一点点地瓦解消散。

    与人相处果然比自我对话来的鲜活,哪怕是令人尴尬紧张不知所措的场面也会随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粼粼波光跳跃着远去。

    章家的武学基因大概都被南浔继承了,章易有对习武打仗一类既无兴趣又不擅长,故此刻他并不在意妹妹张牙舞爪地揭他短处,转而过问起今日情由来。

    “还未知晓,南浔是因何落水。”

    面对少年探寻的目光,林染夏如实道:“这事说来倒也与我有些干系。”

    她话音方落下一句便被章南浔抢着打断,“关殿下什么事。你身子不舒服自是要在船舱里待着的。”

    少女拢了拢衣裙霍地坐下,左手抱膝右手托腮,先瞟了不远处随水波微微摇荡的画舫一眼继而迅速收回视线。

    “是我见今日难得有云遮日,天气甚是晴爽,心急船行至何处,便主动出舱遥望赏景,又闻着微风送来的花草香气甚是怡人,放松之下扶着船栏做闭眼深吸,不巧有浪袭来,画舫左右颠簸,我一个不稳向栏杆外侧歪去,许是船木年久腐朽吧,那栏杆‘咔嚓’一声跟着我一道断裂进水中了。”

    章南浔功夫精熟,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来得,可唯独凫水一项,打小不知练过多少回却怎么也学不会,又兼练习时呛水太多有了心理阴影的缘故,她平日甚少去水边转悠,即便乘船游乐也大多待在船舱中不出去的。

    林染夏原身则水性颇佳,她又贪玩好动,若非身子不适必定要去甲板透气赏玩。此番便是章南浔见好友憋在船舱着实发闷,自请去舱外为她探看行程描绘夏日盛景。

    “看到章小姐落水,我跟殿下招呼一声赶紧抛下船桨前去营救。”桃夭凑上前来补充道,“可临近夏汛水偶时急,章小姐身量比我大些,挣扎地又紧,我一个人无法将她救起。”

    见二人各自描述完自己的经历后一齐看过来,林染夏心念电转瞬间get,也回忆起原身的举动来,“听见舱外动静,我连忙跑出去瞧,因着今天身子不适,不敢轻易下水,遂朝周边呼救......”

    讲到此林染夏不禁皱了皱眉,原身的记忆是带着强烈情绪的,她便也沾染了几分揉进话中——

    “当时附近百米除了我们的画舫外,只有两艘船。离得最近的那个行舟可了不得,坐着一对活‘鸳鸯’来着。我看船夫是个热心的,有上前搭救的意思。可‘母鸳鸯’不乐意了,在那捂着胸口瑟瑟发抖,哎呀呀,她也不通水性呢,两船靠得近别被牵连打翻大家伙一同掉进河里扑腾了。‘公鸳鸯’听了立刻双手环抱将其护住,用十分有男儿气概的腔调命船夫赶紧划远点,惊了他的娇娇儿最后他可是不会付钱的。”

    眉眼间的嘲讽一览无余,章南浔深感好友描绘地生动,不由得跟着“呸”了一声。

    桃夭则满脸愤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肯定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坏鸟。”

    章易有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不动声色,倒是一旁的随从听得津津有味,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那另一艘呢?”

    “另一艘就更......”林染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原身的心理活动摊开,“就更不是东西了!船头站着的俩高大郎君充耳不闻,船尾划桨的粗壮汉子无动于衷,全员耳聋眼瞎若无其事。气得我朝这见死不救的世道连啐了好几口,急火翻涌之下也不觉得胸口闷堵了,一时间把身体不适忘个干净,仗着往日水性好也没多想便入水了。”

    尽管林染夏声情并茂讲述自然流畅十分有代入感,但此间气氛却并不是被炒热,而是开启了新一轮的低沉。

    桃夭耷拉着个头嗫嚅:“我们挣扎地浪太大了糊住了视野,我没听到殿下的喊声便不知......不知......”

    章南浔亦在支支吾吾:“殿下......我......谢......谢谢......如此舍命相救......都怪我不小心连累......”

    “咱俩之间还用说这个?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呀?可别因为今天特意穿个鹅黄襦裙想在易有哥哥面前装一装娇娇小姐,现下就真的带入进去了。小心我把你这副样子记下来以后当个新鲜说给别人听。”

    “还有你。”林染夏一把拉过桃夭快将衣角绞破的手,“矫情个什么劲。这不是没事嘛。易有哥哥不仅俊朗心善,时机赶得也巧,可见是个福星呢。”

    她倒不是在乱吹,远远看不清人就能果断入水搭救,与那两船人的冷漠可谓天差地别。再配上被四面水域粼粼波光映衬下如春晓雨虹的出尘容颜——话本里倾倒半个城的大家公子也莫过于此了。

    “倾半城”却对林染夏的夸赞没什么反应,不是轻狂亦不是羞涩,只见他细细听完诸人讲述后扭过头去打量那断掉一截栏杆的画舫两眼,碰巧这时有微风袭来扫过众人湿漉漉的衣衫平添了几许凉意,少年转回头体贴道:“殿下与小妹不妨先去舱中歇息,待我查看一番你们乘坐的画舫再一同启程。”

    “你身子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啊。”尽管林染夏没有显露出一丝不适的样子,章南浔仍在她们走往舱中的时候执意在一旁搀扶着,像护着个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穿越带来的身体复原效应,哪怕为了不再让好友忧心,她也尽量拿能表现出来的最诚恳的语气答道:“真的一点都不难受了。胸闷气短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兴许就是被冷水一激,搅和得哪哪都通畅了。”

    章易有乘坐的船舱并不算大,但东西却很齐全。桃夭手脚麻利地掕起小案上的茶壶,捡了个看起来未曾用过的杯子,先斟了满盏来回晃悠清涮一番,复又重新倒了半杯送到林染夏面前,“殿下喝口茶缓缓。”

    看着这一连串跟现代餐厅吃饭如出一辙的清洗餐具技巧,林染夏深感亲切不觉莞尔,“谢谢桃夭。”

    谁知对面勤快的小丫头一点也不觉得亲切,嘴巴半张着愣是没能合上。

    公主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

    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公主是不是嫌她今日笨拙不打算要她在身边伺候了?

    眼看桃夭泫然欲泣甚至想要跪下的样子,摸不着头脑的林染夏皱紧了眉,“不许跪。再矫情回去让沙棠罚你。”

    大概是猗兰殿第一大宫女的工作能力实在出色,沙棠的名号一出,桃夭立刻肃了神情,垂首乖乖立在那里。

    小丫头先前还绷紧的躯体怎么听到威胁后还突然放松了几分啊?林染夏不懂但隐隐地好像又有些感觉——

    刚刚她是不是有哪句话跟原身的人设有冲突,让人产生误会了?

    正当林染夏一边品茶一边根据记忆揣摩原身性格和做派以便更好融入时,章易有回来了。

    “殿下。”少年一个抱拳,语调前所未有地郑重其事,“今日之事果有蹊跷,断掉的栏杆处有人为的割痕。因为在侧背又沾粘少许泥污加以掩饰,不易令人察觉。如今事后去探看,却是十分明显的。”

    落水竟然不是意外。

    安静了半天的章南浔闻言刷得起身,怒气满盈却又不知如何措词,最后只狠狠锤了一下桌案发泄。

    林染夏倒并不吃惊,穿越嘛,没点阴谋才奇怪呢。

    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心中并无一丝忧惧,反而感到以往过于平稳的脉搏跳动地更加卖力起来——那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在滋生。

    线上剧本杀她着实沉迷过一阵,但再好的本子哪有亲身的经历来的刺激呢?就让她看看这古代真人本的“编剧”有几分水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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