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渡厄镜,乃是一件关押着诸多恶鬼的法器。其中设有一道奇怪的禁制,待恶鬼尽除,倘若镜中仍有活物,届时方才可以离去。

    此镜一直由宗主保管,知道其存在和用途的人,世间仅有三人:宗主本人、大师兄凌云仙君、二师兄曦夜仙君。

    今日,洛瑶成为了知晓渡厄镜存在的第四人,着实幸运。但是……

    很显然,她看上去并未因此感到欣喜。

    洛瑶一阵捶胸顿足,那叫一个悔不当初。早知道今日会被“抓”进渡厄镜,她是绝对不会叫江晏宁踏进房门半步。

    “洛姑娘,开始吧。”

    洛瑶:“……”开始。很好,说得可真轻巧。请问是她渡恶鬼,还是那些个恶鬼“渡”她啊?

    洛瑶认命地上了路。

    渡厄镜内的世界,与外面别无二致。此镜是由天意宗第一位宗主炼制而成,镜内世界完全是还原了那一时期天意宗的模样。

    山下涓涓溪流,山峰高耸入云,山势陡峭险峻,尽显磅礴大气。和现如今屋舍林立、遍地竹林的模样,简直截然相反。

    不过后者显然更适宜居住。风景区和住宅区,洛瑶选择后者。

    渡厄镜中所关押恶鬼有三,其一无辜枉死,其二含冤而亡,其三生来便带有极深执念,死后亦无法释然离去。

    “枉死鬼和冤鬼?”这些,她在那个世界也曾经听说过,“既是无辜枉死、含冤而死,如今却被关进渡厄镜,着实可怜。”

    “如何可怜?被关在这里的鬼,无一不曾为祸一方。为祸世间,本就是错。”最后一句话,江晏宁说得斩钉截铁。

    他这话倒是不假,既是“恶鬼”,所做之事必然担得起一个“恶”字。因一人之过,而灭了对方满门之类的事件,比比皆是。

    只有最后一句话,洛瑶不太认同。万事万物都有一番因果关系,探查清楚,及时挽救,说不定就可以免去日后落得个悲惨下场。

    突然想起,还有一类恶鬼:“不过,那最后一个叫做什么?”与执念有关,这个她倒是不曾听说过。

    江晏宁沉默片刻,沉声说出一个字:“祟”。

    “祟?这个名字和其他两个,差别很大,为什么?”洛瑶不解地问道。

    “因为被称之为‘祟’的存在,往往已经……”

    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嚎叫,听到后遍体生寒,脊背发凉,一种名为“临阵脱逃”的情感油然而生。所谓鬼哭狼嚎,想必就是如此情景。

    那声音吵得人头疼,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像她濒死之际,听到的吵闹人声,一半是在围观,一半是在向她施救。

    见她站在原地,神色也有些异样,江晏宁立即上前,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两只手一齐按住。

    “这是要干什么……”洛瑶还处在“鬼哭狼嚎”带来的震撼中。

    被人擒住了双手,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面对这番攻击,却连避开和后退也无法做到。不知何时,她的思维和行动,竟然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输些灵力给你,不要乱动。”清润澄澈的声音传来,带着轻微命令意味。

    微热的指尖抵住了她的额头,一股寒凉的气息自眉间涌入。

    “不要抗拒。”

    洛瑶挑了挑眉毛:谁抗拒了?

    很快,那股气息传递至四肢百骸。

    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面前的人白衣长袍,握着一柄长剑,眉目清隽却带着几分冷峻。

    洛瑶看得出了神。

    “清醒了?”江晏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想什么?”

    洛瑶迅速偏过头去。

    不对,她为什么不好意思啊。美色当前,应该趁机欣赏个够才对!

    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江晏宁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目光所及之处,杀意尽显。

    这又是怎么回事?看他这架势,是要威胁她,还是要将她立刻送上西天?

    剑光闪过,悄无声息掩藏在洛瑶身后的那一只鬼,骤然消散。

    这这这,他竟然直接把鬼打散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洛瑶:“这也行?”

    “超度”两个字难道是被他忘记了吗!

    “斩杀是最下策。可我若不出剑,你会命丧于此。”江晏宁已经恢复冷静的神色,利落地收剑入鞘,他思索一番,说道:“难道说,你想死?”

    “当然不是!”洛瑶连忙摆了摆手,表达她极其坚定的求生欲:“仙君这一剑,当真绝妙。”

    “不过,这最上策是什么法子?”洛瑶顿时生出些好奇,追问道:“难不成,是要以自身性命将他们感化?”

    “自然不是。”

    良久,江晏宁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以身饲恶,更加不可取。”

    平添了几分恼意。

    洛瑶暗道真是奇怪,好端端的,谁又招惹他了?

    二人一路沿着山间小道行走,最终来到一处山洞内。

    又是洞穴!

    起初,听到要去山洞中,她是拒绝的。因为那只会让她想起在玄月仙君秘境中,被白龙大王他们抓住的那段时间。洞穴里面黑漆漆的,太压抑了。

    然而他们此刻所在的这处山洞,山洞上方没有任何遮挡,阳光倾洒下来,反而十分温暖。加之山洞中布置了许多日常生活所需的物件,就是在洞中待上一段时日也不成问题。

    镜内设有结界,那里面才是关押诸多恶鬼之处。方才遇到那只,是逃出来的。不巧,还未真正逃出镜内,便遇上他们。

    想要进入结界,还需一位前辈相助。

    江晏宁走到一根木桩前,他介绍道:“这位是宵,镜灵。”

    小家伙的名字还挺有意思。

    洛瑶弯下腰,笑得甜意盎然,冲木桩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嗨,小精灵!”

    江晏宁:“……”

    他忍不住纠正并提醒道:“宵前辈是渡厄镜镜灵,你我的年纪加起来,还不及他的一半。”

    言下之意,是要她摆出一副面见长辈的样子来?

    她如今也算是天意宗弟子,没什么不可以的。于是,洛瑶恭敬地道了一声“宵前辈”。

    不知为何,这位“宵”前辈迟迟未作回应。

    江晏宁思量片刻,抬手注入一道灵力,“咳咳,前辈沉寂已久,如今也该醒来。”

    “哈……好困……诶?曦夜,你带了新抓住的鬼来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这是……睡着了刚刚醒来?这打哈欠的声音,和师父云渺仙尊那番睡意朦胧的语气倒是很像。

    “哦?嘶……这个小女娃是……”

    酝酿许久,宵前辈终于说出两个字:“活的!”

    洛瑶:当然是活的!

    她当然不是鬼!

    “宵前辈”洛瑶只好对着木桩自报家门:“前辈好,我是云渺仙尊新收入门下的弟子,洛瑶。”

    “嗯……新入门弟子……”

    虽然看不到人,可洛瑶却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正在打量着她。

    江晏宁向他言明此行目的,宵前辈不再多言,打开结界。

    目送二人离去,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真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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