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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逃

    陆京州每次出差后回来总是很放/纵的,没有个节制。

    安雪梨后来被他抱着回卧室又折/腾了许久,最后何时睡着的也不清楚,翌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洗漱完毕后来到饭厅,徐萍萍已经做好菜呈上了桌。

    桌上是沈默专程去区县的山里头买回来的老母鸡,徐萍萍用来炖了汤,特别的补。

    七年前,秦思语和许飞龙死后,安雪梨就总是做噩梦,加上后来的两年间,她总是反复地逃又反复地被抓回来,亲眼看见陆京州是如何残暴地惩罚那些照顾她的人,于是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跟着愈发的差。

    所以陆京州就决定带她回南方定居了,回途路上安雪梨还救下了徐萍萍。

    那时候安雪梨已经学装乖不逃了,但其实也很抵触再有人照顾她。

    奈何徐萍萍跪在那儿不起,跪在地上说:“我叫徐萍萍,如果小姐不收留我,萍萍便是无根浮萍的萍了,如果小姐收留,萍萍便是平平安安的平。”

    安雪梨听见“平平安安”四个字便不受控制地触动。

    她还未说什么,陆京州见她神色有异,就不容反驳地直接替她做决定收留了徐萍萍,让其照顾她。

    后来陆京州除了让徐萍萍照顾她吃药以外,还让徐萍萍多给她做补身子的东西,为的是能早日要个孩子。

    就像现在这老母鸡汤。

    陆京州在的时候,总喜欢亲自喂安雪梨吃喝。

    安雪梨喝着汤,忽而胸口一闷,抬手捂住嘴,差点要吐出来。

    算算日子,她似乎已有一个多月身上未来了。

    陆京州见她如此,顿了片刻,忽而面喜,忙带她去了医院。

    安雪梨脸色煞白。

    结果医生说她并未怀孕,只是身体太孱弱了,经期不规律,且她胃受了凉,吃东西确实容易反胃。

    陆京州的满心期待猛然落了空,安雪梨却是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陆京州倒是照顾她身体,未免她受凉,没再碰她。

    可安雪梨发现,呈放上桌的补品是越来越多了,包括她一向不爱喜食的海鲜类。

    陆京州将生蚝肉弄好,递至她嘴边,她微微偏开了头。

    “我已经吃好了。”安雪梨闻着生蚝淡淡的腥味,胃里翻涌着不适。

    “你吃得太少了。”

    陆京州像哄小孩似的温柔说:“多吃点这个补充营养。”

    安雪梨说:“老母鸡汤已经很补了。”

    陆京州抬起她消瘦的下巴轻轻摩挲着,神色认真地道:“还不够。你太瘦了,怀孕生孩子会很遭罪。”

    安雪梨浅浅蹙着眉头,道:“我不喜欢吃海鲜。”

    “那你想吃什么?”陆京州放下生蚝,很有耐心地说,“我给你夹。”

    鼻端的腥味褪去,安雪梨松了口气,随意地说,“还是吃鸡/吧。”

    陆京州猝然看向她,眼里意味不明。

    安雪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漫上绯色。

    “我的意思是,沈默买来的老母鸡炖汤挺好吃的。”她努力地岔开话题。

    “我买来的海鲜就不好吃了?”

    陆京州夹着鸡肉喂给她,不温不凉地笑着道:“沈默倒是很了解你的喜好。”

    安雪梨细细嚼着肉,不急不缓地吞咽下去了,而后才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的结义兄弟你也要怀疑?”

    陆京州看着她,浅褐色的眸子映着她姝丽的面容,声音却一寸一寸凉了下来,说,“你也曾答应过会一直跟着我。”

    安雪梨深吸了一口气,佯装羞怒道:“那时是我年轻,没看清自己的心。”

    “那现在看清了吗?”陆京州顺着问下去,“还有……以后呢?”

    安雪梨撒谎信手占来,斩钉截铁地答:“现在我知道自己爱的人是你,以后也自然会一直跟着你。”

    骗子!

    她的眼神里分明没有半分爱意。

    陆京州紧紧盯着她,听她温柔地说出如此动听的话。

    安雪梨见他久久沉默,心里开始打鼓,思考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太差。

    陆京州却适时移开了视线,又给她夹了块母鸡肉过来,说:“吃吧。”

    安雪梨温顺地凑上去,回应着他的投喂。

    两人的对话无声落幕。

    一顿饭吃得很足,安雪梨少见地感到有些撑,下午天气晴朗,她换了一身纯白色的休闲运动装。

    陆京州带着她去江边散步消食,徐萍萍在家补习,只有沈默跟随着做司机兼保镖。

    江城的一大特点就是梯坎,四处可见的梯坎,也不知何处是尽头。

    江上的风吹着,陆京州牵着安雪梨的手一步一步往阶梯下走,挑着沙石的棒棒军从下至上路过。

    忽而有人焦急地嚷道:“大家快让一让!让一让!都让到边边上去,小心点儿!流疯儿来咯!”

    梯坎上的人都战战兢兢地退到梯子的一边儿。

    陆京州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安雪梨就被人从背后撞到了。

    幸而陆京州牵着她,下意识地扯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在梯子上。

    然而撞她的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人的木担子上挑着两个装过沙石的空罗兜,下阶梯的速度太快了,撞了人后罗兜掉在了阶梯上,而他自己则是因此绊了一跤,整个人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罗兜里残余的细沙撒了出来,扑进了安雪梨的运动鞋里。

    “雪梨,有没有事?”陆京州深拢着眉,担忧无比地将她大致检查了一圈。

    “我没事。”安雪梨柔声道,她不想去计较这些事情。

    陆京州稍稍放心下来,但脸色还是阴沉沉的一片,他牵着安雪梨往下走,不善的目光看向正滚下阶梯的那人。

    那人倒在阶梯最低处后,破烂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沙石,身上也磕出了不少的伤,手臂上和脸上都混着灰土与血迹,他躺在地面上,久久地,一动也不动。

    周围围了一片看热闹的人。

    “流疯儿撞到人了?”

    “流疯儿啷个紧到①不起来,他是不是把自己撞死了?”

    “撞死他的应该算那个美女噻。”

    “……”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陆京州的脸渐渐黑了下来。

    众人口中的流疯儿本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她害死人了吗?

    安雪梨的脸色发白,手在不住地发抖。

    “我先去看看。”陆京州温柔地拍了拍安雪梨的肩膀,以此安抚她惶恐的心。

    “京州。”

    安雪梨拉住他,抿了抿唇,说,“让我去看吧。”

    陆京州看见她眼里的坚持,顿了下,说:“好。”

    安雪梨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流疯儿的面前蹲下身来,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小心!”

    陆京州的话音忽然传来。

    安雪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躺下的流疯儿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的手被流疯儿死死攥住,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流疯儿坐起身来,嘴里发出嘿嘿嘿嘿地笑声,“啾啾,啾啾,我终于找到你了,啾啾,啾啾……”

    椒盐话说出来,流疯儿看上去就是一个在学鸟叫的精神患者。

    浑浊的眼里涌出大片的泪水,泪水染湿了他脸上的脏灰和血,一条一条的脏黑色眼泪蜿蜒在脸上,他蓬头垢面,宛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鬼。

    陆京州一脚踹开流疯儿,将脸色惨白的安雪梨拉起来护在怀里,眼神极为阴鸷地看向流疯儿。

    安雪梨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套装,而现在,她的袖子都被抓得脏黑无比。

    而流疯儿被踹倒在地上,却仍旧目光紧盯着安雪梨,嘴里还在嘿嘿笑着,重复着深情地喊:“啾啾……啾啾……”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八卦着。

    “流疯儿啷个天天看到乖幺妹儿就喊啾啾啊?”

    “他是不是在找舅舅啊。”

    “不可能啊,找舅舅也该去找男的撒,啷个总是找到妹儿身上。”

    “我看他前几天捧着一只雀儿喊啾啾,他就是单纯脑壳有问题,肯定把美女当雀儿来喊了。”

    “……”

    安雪梨听着,浑身颤抖着,俨然一副也被流疯儿给吓到了的状态。

    陆京州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声线冷冷地喊:“沈默……”

    这是要让沈默带走流疯儿私下处理掉的意思。

    “京州。”

    安雪梨抬起头来,苍白着一张脸,突然说:“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他摔下楼梯,本身也有我的原因。”

    其实这事儿根本不是她的错。

    是流疯儿不看路,撞到了她不说,反而自己掉下去了。

    就像秦思语去世一样,是许飞龙的刀刺进去的。

    明明和她无关,但她总是不停地自责。

    陆京州看着她苍白不安的脸,终究是答应道:“好。”

    左右不过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而已,认错人也算不得大事,为了雪梨的心理健康,且饶他一次又如何。

    沈默上前,试图带着流疯儿去看病。

    但流疯儿疯疯癫癫的,嘿嘿笑着,对着沈默拳打脚踢的,硬是不肯跟他走。

    沈默的武力值高得很,但安雪梨明显不想让流疯儿再受伤了,于是他对流疯儿只能来软的。

    因此没一会儿,沈默那张干净又帅气的脸上就被流疯儿抓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出来,脸上和身上也布了脏兮兮的掌印。

    就在他快受不了要来硬的时候,流疯儿突然抱住他,深情地哭着喊他:“啾啾,我终于找到你了……啾啾,你别走……”

    吃瓜群众:“……”

    安雪梨:“……”

    陆京州:“……”

    果然精神失常的人都是有点离谱的,围观的人不觉得同情,只看得哈哈大笑。

    沈默手背青筋凸起,显然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他的拳头就要忍不住出击,这时候又见流疯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啾啾,你别喜欢那个四眼狗了好不好嘛……我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周围的群众就聊到这流疯儿抓的雀儿前几天确实是往一只狗身上飞的事。

    沈默想要说些什么,安雪梨却温柔出声:“那你跟着啾啾一起去医院看看好不好?你脸上太脏了,啾啾会嫌弃你的。”

    她说着看向沈默,“啾啾,你说是吧?”

    “是。”沈默无奈应下,对着流疯儿嫌弃地说,“你身上太脏了。”

    流疯儿眼里立马流露出惶恐来,“那我这就跟啾啾去医院。”

    说着他乖乖跟在沈默身后。

    沈默开着车,流疯儿乖巧安静地坐在副驾位,眼睛像丈夫看妻子似的看着沈默,一副生怕沈默跑了的样子。

    陆京州和安雪梨两人坐在后座,几人去了医院。

    一直到确定了流疯儿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后,安雪梨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但流疯儿望着沈默始终不肯闭眼睡觉。

    安雪梨只好替他开脱,对流疯儿哄道:“啾啾很累了,要回家休息了,你好好养伤,啾啾她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流疯儿望着沈默,见沈默颔首,这才像是被安抚住了地点头,道:“好。”

    过了会儿他又纠集着眉毛道:“可是我还要挑石头赚钱养啾啾诶,如果啾啾下次来找我的话,能去码头上吗?我就在那儿等啾啾……”

    沈默很想拒绝,安雪梨却立马哄道:“你放心,啾啾她下次一定会去码头找你的,你先睡觉好吗?”

    沈默不得不再次忍耐着点头。

    心想什么下次去码头找这么个流疯儿,他是不可能去的。

    流疯儿见此似乎是真的放心了,乖巧地躺在病房里,睡觉休息去了。

    三人这才从医院离开。

    回到别墅后,天色还没暗,但惊奇的是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

    “萍萍,你不是在上课吗?何时有空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安雪梨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过五点钟。

    徐萍萍挠了挠头,看了眼陆京州,而后不好意思地说:“风老师今天下午痛经,所以她就先回家去休息了,我闲着没什么事做,就多做了些菜。”

    她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递给陆京州,“哦,对了。先生,这是风老师写的请假条,她让我交到你手上。”

    陆京州接过请假条和笔,只略略地扫了眼后就签了字,随意地问:“痛经?你没带风随卿去医院看看么?”

    问这话也算是关心员工。

    徐萍萍没多想就回道:“风老师不想去医院,她说她有专门的中医给她开药,专治痛经的,效果还不错。”

    陆京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侧头看向了安雪梨。

    安雪梨此时正望着桌上怔怔发呆。

    她的脸色算不得多好,兴许是下午被流疯儿吓到了还没缓过来。

    “怎么了?”

    陆京州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有意照顾她的情绪,说:“今晚没做海鲜,高兴吗?”

    安雪梨收回视线,敛下思绪,莞尔一笑,“我很高兴。”

    两人落座吃饭。

    安雪梨看着桌子上明显多出的菜式,顿了下,轻轻抬眼扫过做饭的徐萍萍。

    而后随手给陆京州夹了块辣椒炒肉,微微笑道:“你喜欢吃这个,多吃一点。”

    这一个动作自然无比,好像他们就是真夫妻似的,恩恩爱爱,两人会在桌上互相喂食对方。

    陆京州感到满足地微微一笑,下意识地张嘴吃掉,伸手也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准备也喂她道,“那你也吃……”

    忽的顿住——

    陆京州将筷子拍在桌上,肉和辣椒掉了下来,他洁白的衬衣上滴了一滴油渍,脸色猛然变得阴沉沉的一片,抬头,质问:“谁买了这么辣的辣椒?!”

    安雪梨胃不好,平时他们吃的都是不带辣味的甜椒。

    徐萍萍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一抖,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先……先生,这是我买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区分什么辣椒不辣……”

    涉及到安雪梨的事,陆京州能有多狠,谁都清楚。

    因此徐萍萍一个劲地解释着,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俨然是被吓怕了。

    安雪梨连忙伸手握住陆京州的手,轻轻摩挲着,抚平他的怒火,道:“京州,萍萍还是个小孩子,你别吓她。”

    她抬眼望着他,眼里带了几分不安与乞求:“好吗?”

    陆京州察觉到她的手有细微的颤抖,反过来握住她的,有些没脾气地道:“好。”

    说完对徐萍萍厉道:“下不为例!”

    徐萍萍红着眼睛,连忙扣头:“嗯嗯,谢谢先生,谢谢安安姐姐。”

    ……

    月底时,安雪梨月事来的时候,脸色惨白一片,她躺在沙发上,额间的发已经被冷汗湿透,唇色也变得很浅。

    风随卿拿着几包中药过来,熬好了后将药递到她嘴边,说:“安安,这是专治痛经的药,效果很好。陆总让我熬了给你试试。”

    安雪梨疼得无法说话,接过碗同往常一样一口闷下。

    忽而,她睁大了眼,抬起头来,虚弱地开口:“风老师,你刚才唤我……什么?”

    风随卿笑了下,腼腆地说:“当然是安安呀,安小姐是觉得冒犯吗?”

    安雪梨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柔软的笑意,“没有冒犯,谢谢风老师的药,很暖胃,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风随卿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安安先好好睡觉吧,我先去给萍萍补习功课。”

    说着她起身往萍萍的书房走去。

    安雪梨望着她微弯的背脊,眼里蓦然涌出酸涩。

    这碗药很甜很甜,风老师应当是加了梨膏糖在里面。

    淡淡的梨花味淌入喉中。

    若是箕星哥哥在的话,也是会如此温柔地唤她安安吧,也是会在她泛苦的药里加梨膏糖吧,也是会如此轻柔地摸她头吧。

    箕星哥哥,安安想你了啊。

    安雪梨闭上眼,再睁眼时眼里闪过坚决——

    她要赶紧逃离魔鬼的身边!

    ……

    四月里陆京州没出差,几乎每天都守在安雪梨身边。

    他似乎很有兴致一般,沙发上、书房里、泳池边、浴室中……

    别墅里处处充满了两人的气息。

    陆京州亦不避讳沈默,沈默依旧像个老实人一般,在各个角落里,那双漆黑的眼显得平静无波。

    月底时安雪梨的月事如期而至,陆京州也不气馁,风随卿再次将药熬了端给安雪梨喝,一切如常。

    转眼就到了五月,五四青年节的那天,陆氏集团举办了一场有关爱国主题的晚会。

    陆京州除了要加强陆氏集团和达官显贵的合作,更是斥巨资请来了国际上有名的中西医师。

    徐萍萍的数学成绩很是不错,早先的时候风随卿老师就建议过让她去京市多参加全国竞赛。

    徐萍萍一直不太能克服心理因素,一直不敢一个人去接触外边儿。

    安雪梨为此着急。

    陆京州看不下去安雪梨为别人着急,沉着脸对徐萍萍道:“有陆氏集团为你撑腰,你怕什么?”

    徐萍萍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京州吓到了,低着头眼眶红红的,但总算是想通了,告诉安雪梨她可以独立起来。

    正好明天有竞赛,安雪梨早早拜托风老师给徐萍萍报了名,今日徐萍萍就坐飞机独自去京市那边先歇着了。

    于是陆京州便只带了安雪梨来参加晚会,沈默依旧做司机兼保镖。

    晚会上杯觥交错,众宾欢也。

    安雪梨身体差,又有陆京州护着,没人敢开她的玩笑,更别提让她喝酒。

    席间弥漫着酒气,安雪梨浅蹙着眉,附在陆京州耳边轻轻说:“京州,我想出去透透气。”

    陆京州见她脸色有些红,知晓她是闻不惯酒味在憋气,于是颔首道:“好。出去别走太远,让沈默跟着,注意安全。”

    安雪梨道:“放心吧。我不走太远。”

    陆京州点点头,柔声道:“去吧。”

    安雪梨站起身来,往酒店外面走去,远离了喧嚣。

    沈默跟着她一路穿过酒店,走过昏暗的老巷子,迈过不知何处是终途的梯坎,停在一处较宽的坝子里。

    今年的夏来得早,五月初的夜晚已经不再凉,晚风和熏地吹着,坝子里的榕树发出沙沙的树叶声响。

    一路过来,她没对他说一句话。

    其实自打陆京州出差回来后,她就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一个多月来,他就如一条沉默的、黑暗的、偷窥犬。

    他看着他们是如何的昼夜荒唐,也清楚她是属于陆京州的所有物。

    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不敢轻易泄露丝毫。

    他只能在缝隙里看着她,看着她属于另一个人。

    一个多月的不交流,她身上早已彻底没有他的气息。

    会不会……她也彻底不再需要他的气息?

    沈默心里千转百回,酸涩不已,只目光静静地跟随着她。

    热切、忠诚。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终是忍不住,话语在喉中摩挲成沙,流淌而出,“阿梨,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陆京州?

    “嘘!”

    安雪梨停在榕树下,转过身,手抵在唇边做了个手势,笑着道,“阿默,你听,有风的声音。”

    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发丝飞扬,她轻轻闭着眼眸,唇角若有若无地勾着笑意。

    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

    恍惚间,沈默感觉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他问她:“你不爱陆京州,那你爱的人是谁?”

    “是你。”

    耳边传来温柔的情话,如水一般梦幻的声音。

    沈默抬头看去,安雪梨正莞尔笑着,神色温柔地望着他,不远处的路灯在她眸里映成一点星火。

    她……爱的是他……么?

    沈默呆滞住,身体僵硬。

    他甚至不敢再动,生怕搅碎了这场美好的梦。

    直到唇边泛起微凉的温度,沈默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刚才没忍住把心里话问出来了,而她给出了回答。

    此时安雪梨踮着脚,微仰着头吻他,唇畔如是重复那句情话。

    “阿默,我爱的人是你呀。”

    沈默克制地垂眸看向她,心里的疑惑还是不能褪却,“那何箕星呢?”

    他跟在陆京州和她身后多年,太清楚何箕星于她而言是多么重要了。

    即便她已经多年不再提起那个人,他也总是怀疑他爱的是那抹亡魂。

    安雪梨双手环上沈默的肩,“箕星哥哥只是阿梨的兄长,阿梨爱他敬他如父。”

    提到何箕星这个人,安雪梨的眼泪瞬间如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滴一滴坠落下来,她问:“阿梨从小就是孤女,已经没有亲人了,阿默不信阿梨么?”

    原来是这样……么?

    她从小就是孤女,失去了宠爱她的爸爸妈妈,有人如兄长般照顾她,她本就该不停息地找何箕星才对。

    沈默也是孤儿,太能理解安雪梨心里那种渴望亲人的感受了。

    沈默看着委屈到哭泣的安雪梨,她哭起来的时候也很美,若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得是梨花带雨。

    一滴滴烫热烙在他的颈边,将他的心反反复复地灼烧着、炙烤着。

    他心中忽而升起愧疚,为自己的话而感到懊恼。

    他用力地将人按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对不起,是阿默嘴笨,只会说让阿梨伤心的话。”

    安雪梨在他怀里轻轻摇头,眼泪却还在不停落下。

    沈默问她:“为何现在才给我告白?”

    他心里仍旧不敢相信,也仍在试探。

    安雪梨从他怀里退出来,嘴角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因为我想逃去鸢城,听说那里四季大风不断,很适合放风筝,我也想做那自由的风筝。”

    沈默的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来,“阿梨……”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想要逃离陆京州身边么?

    安雪梨打断了他,“阿默,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对不起,我的告白终究还是给你徒增烦恼了。”

    她的眼里氤着绝望,“对不起,你就当我今晚什么也没说过就好。阿默,只要你日后安好,我也不能再奢求更多。”

    话音落下,安雪梨从他身边走过,白色的裙角在风里蹁跹。

    她好似一只蝴蝶,像是随时都能随风飘去,让人再也抓不住、留不住似的。

    沈默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躯从身后拥住她,体温温暖着她的背脊,语气坚定——

    “阿梨,我带你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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