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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七年后,京城——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随着队伍缓慢前行,由守城的士兵进行检查。直至轮到他们,车夫将一样物件交出去,门口的士兵连忙拱手,对着马车里的人道,“不知是大人,得罪了。”

    竹笭被人撩起,士兵连忙低头,脑中闪过刚刚无意间瞥见的一双眸子,平和温柔,带着一股慈悲意。

    “无事。”她轻轻颔首,语调轻缓,“无需自责。”

    士兵的头低的更深了,“您请进城。”

    竹笭又被放回,车夫驱动马匹,驶在京中石板路上。

    士兵又一次回想起那双眼睛,心中咂摸,真不愧是新上任的国师,确实如传言般仁善自带一股禅意。

    “先去杏花巷一趟。”车内女声低低,马夫连忙应声,旋即驶向另外一条道路。

    没多久,马车停下。宋菀然往外看,杏花巷来往人络绎不绝,原先叶府的宅邸到现在已经改成了程府。同当时叶府最为鼎盛的时期一样,门庭若市。

    她多看了几眼,随后又不甚感兴趣地收回视线,“走吧,去皇宫。”

    她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一一回忆着这些年的事情。

    从一个失枯的家仆之女,到成了现如今举国闻名的“清殊大师”,再到被请入京城成为国师。

    那日自秀娘自戕之后,她便选择离开京城,一个八岁的瘦弱女童辗转多天才找到城外的普陀寺,寺中会施以斋饭。她那会儿饿惨了,想着有免费的斋饭就先到寺中安度几日,结果竟是被寺中主持看中收成弟子。

    外人看来是她有佛性的缘故,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位主持确确实实是有本事的,能看出她的不同,又担心她影响到这方世界。所以收下她,想要亲自管教她。直至看出她秉性确实为善,才将自己的本身倾囊相授。

    宋菀然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能力如日增长,后来为了给自己造势也为了让百姓安泰。提前将从那场梦中预知出来的灾难告知,普陀寺僧人前去救援,几番之下她这个知天命的本事广为流传。

    当今陛下信佛,听闻她的本事之后更是想直接引她入皇宫,却被主持多次拒绝。皇帝虽恼火,但是对这位得道高僧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

    直至主持在前些天圆寂,圆寂之前他嘱咐宋菀然,万不能为恶。若最后宫中来人,也可自由选择来去。

    主持圆寂后,宋菀然为其念经七日。第八日,皇宫来人,册封她为国师,而她没有选择拒绝。

    她不会为恶,可如今为恶之人就在宫中。

    马车停在宫门前,皇帝对她确实极为看重,特意派了人用一顶软轿载她。

    一路上,她的目光只存于自己前方,对周围景物不甚关注。

    倒叫周围被皇帝特意喊来观察她的太监一顿咋舌,这样看来确实颇有高人的样子。

    陛下虽然信佛,但也厌弃那些骗子,尤其是打着这些旗号行骗的。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稚子能预言出那么多的东西,他一开始是抱有怀疑的。

    若非是相信普陀寺主持的人品,断然是以为有人在背后指点。

    若说这少女也确实不凡,生得一张洛神下凡的脸,气质温和如松竹般叫人心生欢喜,周身萦绕一股檀香,悠长深远。

    一身雪白僧衣更显出尘,一串金刚菩提于手中盘弄。

    太监在心中琢磨,随后退开队伍,先一步回去汇报。

    软轿上的宋菀然似是无所察觉,屹然不动,只是眼睛垂下,唇角微勾起。

    *

    金銮殿上,一袭僧袍的女子朝着龙椅上的帝王叩首行礼,姿态谦和却不会叫人轻视。

    “来人,给国师赐座。”帝王面上祥和,他登基早,虽已在位二十余年,但也才将过四十。

    他看着宋菀然,笑地点头,“早就听闻国师才学高,朕倒是想和你谈论一番佛法。”

    这是想要试探她了。

    宋菀然自是不惧这些东西,她虽学习佛法只有七年,可这七年她一刻钟掰成两刻钟用,寺里藏书看了个干净。

    半个时辰后,果然就见帝王笑意更深,“果然,国师是有大才的人。”

    “陛下谬赞。”宋菀然道。

    只这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又让皇帝满意不少,“正好太后也在朕耳边念叨你不少次,这下你入了宫也好在宫内多住些日子与太后讲讲佛法,朕则另在宫外为你寻一处宅子作为你的国师府。”

    “谢过陛下。”

    又聊了几句,放才由宫人引她前去太后的坤宁宫。

    同太后聊与帝王差不多,一道研讨佛法,只是多将拍马屁的话藏在其中,直哄得太后一个劲儿地夸好。直至到了最后太后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一个劲儿地嘱托宋菀然明天再来。

    宋菀然自是应了,临走前不忘将自己的金刚菩提作为礼物献给太后,得了这等宝贝的太后高兴得一连赏了不少礼物。

    从坤宁宫出来后,时间已近傍晚,霞色蔓延整个天际。

    宋菀然身后由一个宫女带她前往自己的宫殿,只在路过御花园时,她不经意间地抬首看见其中躲于树后相拥的一双男女。

    男子模样俊逸,头戴玉冠,一身宝蓝色广袖鹤袍衬得他更是长身玉立,仪表不凡,腰间缀一块和田玉佩。

    女子容颜俊俏可人,衣衫却和她面前引路的宫女一般无二,唯一出彩点的便是鬓发间簪了根玛瑙钗子。

    看清那女子容貌的一瞬,宋菀然脚步停了片刻,但又很快重新跟上那宫女。

    只脑子里还不断回忆着刚刚看到的,肌肤赛雪般莹润,杏眼清亮,琼鼻朱唇。

    这张脸和幼时的叶婉清极像,也同她母亲叶夫人有七成相似。

    也许是年岁渐长,也许是这些年境遇一般,面上再没了原先的骄纵蛮横。

    只是……宋菀然还是更喜欢那张脸上流露出恐慌害怕的表情,如她八岁时被带走那般。

    宋菀然说不出重新见到故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难道如她这种落入皇城就是死,而现如今的叶婉清却能与一个不知名姓但身份尊崇的男子相会,而且看那样子也没吃过多少苦头。

    莫非一切最后都会殊途同归,最终她还是会被五座城池换回,登临后位时劳民伤财?

    又一次的,她脑中回荡起梦中叶婉清那句,“都是命。”

    可她,偏不信命!

    宫女将她带到居所,便告退离开。

    宋菀然视线掠过周遭,宫殿常有人清扫,此刻室内整洁无尘。环境雅致,摆件内敛,一眼望去虽不奢华,但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另配有四个丫鬟,一个婆子和一个太监,比得上妃嫔的配置了。

    陛下对她这个国师的看重无需言表,只半日光景,从赏赐到殿宇就在宫中传了个遍。

    甚至从菜品上都能看出其中讨好意味。

    宋菀然对此毫无表示,她白日都在内室清修,偶尔与皇帝或太后讲佛法。

    只是偶尔路过御花园时,都能看见叶婉清与那男子相会。经过这些天的见识,宋菀然也认得那人,大皇子景缙,话本子中的男主人公。

    宋菀然确实有些心乱,她到底害怕,害怕最后结局一如既往。她逃出去了,所以躲过横死的命运,可那五座城池的百姓能躲过吗?

    她的确可以以天命为言说大皇子品行有失,不堪其位。可她的影响力远没有那么大,大皇子生母程氏后的家族势力不可小觑,今日她敢将这话说出,明日就有无数人口诛笔伐她是妖女,后日她就会锒铛落狱,于狱中猝然离世。

    况且几位皇子之中,也确实是大皇子最得圣眷,并且他少有功绩,再无大是大非的情况之下。陛下也许会因为她的话对大皇子疏远,但更多的则会是对她这个国师的不满,毕竟当今陛下虽信佛却不愚昧,也能算是个明德君主。

    一切都还得要从长计议。

    *

    这夜夜色深沉,弦月如钩。她站在殿外披着一件外衫,拒绝了宫人想要陪同的意愿,借口自己要夜观天象,出了宫殿。

    她提着灯沿着小路走,脑中纷乱,便也不顾自己究竟是走到哪儿。直至她走到一处败落凄凉的宫殿,宋菀然这才惊觉这是走过了头。她转身,刚要离开这儿。

    沉重的殿门发出响动,一个瘦高的男子从中走出,见着孤身一人的宋菀然,略皱了皱眉,“你是走错了吗?这儿是冷宫。”

    他语调平缓,字里行间不惨杂半点情绪,脸上也无甚表情。

    宋菀然借着手中的提灯方才看清这人的长相,是个顶顶俊朗的男儿。乌发未束泻于身后,眉目修长疏朗,鼻若悬胆,淡色的唇微抿。

    只着一件鸦青色的旧衣,立在檐下时恰如新雪之后的青柏。

    宋菀然垂下眼睑,用提灯照了照回头的路,但下一刻手中的灯就灭了。她有些歉然开口,“搅扰您了,在下无意间走到此处,现如今灯灭了,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可否由你带我找找?”

    那男子目光沉沉打在她身上,未置一言,转而回到殿内。

    宋菀然扫过那合上的门,眼睫轻颤,转而扭身就准备一个人再去找找。

    而下一刻,在她往前刚走出几步时,那殿门又一次打开。男子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盏略有破旧的油灯。

    迎着宋菀然的目光,他微一颔首,“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菀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她都做好了一个人找回去的准备,结果却是与人并肩齐行。

    二人走在僻壤的小道上,彼此挨的有些近,宋菀然余光里不是瞥到他这张脸。

    五官有些深邃,好像……

    带着异域的血统。

    宋菀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而看向边上人,笑着道,“四皇子是如何知道在下居住在哪个宫的?”

    那人别问得停住了脚步,眸光有些冷,“那,国师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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