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问责

    两个人的关系在大名府结识的时候就不错,纲手姬生性豪爽,喜喝酒赌/博,恰逢阿七的酒量尚可,牌技在她那一众牌友里还算不错,两人偶尔会去居酒屋里玩个通宵,彻夜不眠。

    纲手姬喝得烂醉如泥,阿七还会扶她回家休息,替她清洗吐了一地的污/秽。

    是个难得的好牌友,某种情况下可以放心喝醉。

    ——纲手姬亲口认证。

    甫一听到她这熟悉的骂声,站在原地的阿七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更深了几分。从屋檐外漏进的丝缕阳光便照得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浮光粼粼,煞是好看。

    “欠骂。”

    纲手姬小声嘟囔着,毫不客气地冲黑发少女翻了个白眼,她转过头和她的新牌友们道别,“真是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事先走了,有机会下次再约。”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再约,一言为定噢~”

    不愧是“传说中的大肥羊”,牌友们个个摸着鼓鼓的钱包,红光满面地挫着手和她依依惜别。

    将刺耳的喧嚣抛在身后,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他们只是图你的钱罢了。”阿七边走边提醒。

    纲手姬满不在乎,“紧张什么,我也只是在他们身上图个开心而已。”

    在心中回想过她这些年欠下的债款,阿七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不再接话。他们十分默契地在一处安静的池塘边停下了脚步。刚入了夏的时节带着暖意,催发了栽种在池塘边的无尽夏和万华镜,层层叠叠的紫蓝色由深及浅,交错而绽,像是渲染过的彩墨。

    两人面对而站。

    视线齐平之时,纲手姬才恍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阿七已经和她一样高了,她已经可以做到平视自己了,原来距离初见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期间未曾听说她回到木叶,她的突然造访,肯定是新大名那边有什么要紧事。

    思及此,纲手姬省略去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这里没人,你直说吧,这一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稚姬……大名的病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与大名无关。”

    纲手姬不由得展眉一笑,然而这个还未舒展开来的笑容却在她听到阿七轻飘飘的后半句后陡然凝固在面孔上——对面那个宇智波万分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您要当五代目火影了,恭喜。”

    五代目火影……火影?!

    金发女人的眼眸中漫过一瞬间的茫然与不解。

    随即,她下意识地高声反驳:“不可能,你骗我,开玩笑的吧!”

    口中的声音盖不过心中的潜意识。她知道阿七并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性子,她千里迢迢跑过来找她,代表的是大名府的意志。而大名为什么会同意她当五代目火影——明明村里的精英上忍有很多,为什么这个火影就突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仅仅是因为救过她的命?

    ……还是因为秋原稚姬有一些别的谋划?

    那她到底要不要答应大蛇丸的请求,与他达成协议?

    阿七不知道她心中纠葛,只说:“没骗你,相信木叶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纲手姬难得地沉默了下来,她垂眸敛眉,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她拒绝:“我不会回木叶的。”

    说罢,还眯着眼添了一句,“两座矿山也不回去,你们休想再拿钱收买我。”

    能在这里立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就不是她纲手姬了。

    ——但阿七心中也压根没有在这里劝导她的意思。

    “不会,要去喝一杯吗?”

    阿七笑意盈盈地抬手,对着纲手姬做出举杯喝酒的动作。她用一双黑到纯粹的眼眸看着她,长睫之下端的是满满的真诚与无辜,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祝贺她而来一般。

    “……真的吗?”纲手姬挑眉,话语间半信半疑。

    阿七话语中诚意十足,“隔壁小镇刚开了个新的居酒屋,酒水钱减半,我请客。”

    “顺便……还组牌局吗?”说着,一包崭新的扑克牌被放到了纲手的眼前,牌后之人勾唇浅笑道,“要不要来几局吧,我最近学了一种新牌术,也带够了钱的,我可以教你。”

    啧。

    这个比喝酒可有吸引力多了。

    因此,明知阿七心有企图,纲手姬却还是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废什么话,走!”

    力道太大,阿七冷不丁被她揽得一个踉跄。

    “………您轻点。”

    隔壁镇的确如阿七所说那般,开了个新的居酒屋。

    悬挂在门匾前的霓虹灯闪烁在傍晚的夕风中,将广告牌上的“酒水减半”映衬得忽明忽暗。

    老板是个长得很有风韵的女子,约莫三十出头。一头黑发低低地盘在脑后,用于固定的木钗上缀着细碎的流苏,此刻正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碰撞晃动着。

    走到阿七面前,这个女人抬起手指,轻拂过她的肩头,嘴角温柔地弯起,“啊啦,这位小哥也是来喝酒的吗,还需要人陪吗?”

    ——她的眉眼浸在暧昧昏暗的灯光中,只能瞥见凌厉的下颚轮廓。

    纲手姬夸张地大笑起来。

    周围好奇的目光立刻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就连蔓延在店内的轻音乐都似乎凝滞了一瞬间,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有任何失态的纲手姬却依然不拘小节地哈哈哈哈。

    随后就被阿七捂了嘴。

    “别笑了,”短发少女无奈叹气,“别人都在看我们。”

    纲手姬点点头,捂嘴憋笑。

    不止一次被认错的阿七早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她转头看向正向烟斗里塞着烟草的老板娘,从袖口中取出一枚金币丢进她怀里,语气低沉平静:“要一个清静一点的房间,拜托了。”

    怔了几秒,女人挑眉一笑,“谢谢大人。”

    十分钟后,酒菜备齐。酒是高浓度的烈酒,菜是淋了酱汁的嫩/鸡。

    纲手姬拢袖坐在阿七对面。

    她没有丝毫要动筷的意思,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阿七,睁圆的金眸里仿佛在说——

    “该开始玩牌了吧!”

    阿七不负她望,从身后拿出一副牌来,搁置在桌上。

    不同于普通的牌,这些牌均已红色为底,黑色为包围外框,绘满了浮世绘上的斑斓图案,狰狞或者清秀,糜/烂或者美好。

    一半代表着人间,另一半代表着地狱。

    “花札牌。规则很简单,我相信纲手大人应该玩过吧,我就不阐述了,但是这一次,我们把酒加上,输掉的那一方要喝一杯酒,等酒喝完了,如果牌局未了,就要同意对方的一个请求,来吗?”

    “什么请求?”

    “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即可。”

    纲手姬托着腮,晃荡着空杯子,“哦?竟然玩这么简单的牌?”

    “只是怕大人喝醉了玩不动其他的牌。”阿七很贴心地伸手替她满上了酒,又替自己也满上了一杯,浅酌了一小口,“用熟透的果子酿得酒,是这个酒馆的招牌,放心喝好了。”

    她的话浸在浓郁的酒香中,充满了诱惑力。

    毕竟从小就开始玩牌,纲手姬明显要比阿七上手来得快很多。几番下来,阿七竟然已经喝下不少酒,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了一层薄粉色,就连常年无血色的薄唇都泛起了温润的红。

    到了后半场,她才逐渐逆风翻盘,得分数渐渐超过了纲手。

    一局终了,纲手姬输了。

    依稀还记得那个赌约,她醉醺醺地抬手想去倒桌上的酒,却一不留神摸了个空,在朦胧晃动的视野内,端坐在对面的短发少女拿起酒瓶子,将其凌空翻倒过来,往下倒了倒。

    “啪嗒、啪嗒”。

    只有几滴酒水沿着瓶口滴落在牌面上,很明显满不了一杯。

    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阿七弯腰凑到她耳畔,心里慢慢地复盘过刚刚的牌局,缓缓道:“不好意思呢,纲手姬大人,酒已经喝光了,换一种方式吧。”

    ***

    远在另一边的火之国大名府。

    会议还在进行中,废止了一些繁重冗长的条例后,终于在入夜时分进入了最后的一项议程。

    ——问责。

    身体和心理都很疲惫了,稚姬揉了揉眉心,强逼着自己又提起精神来,开口:“关于风之国入侵木叶最主要责任人已经自裁在地牢中,帮凶也已经处理完毕,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吧,但是三代目火影以及若干优秀忍者的死亡却是木叶村实实在在的损失,这一责任又该谁来承担?”

    “我记得,你们应该是提前加强了警戒的吧。”

    那一晚的木叶的确是收到了疾风带回去的情报,提前加强了警戒,但或许是知晓的时间已经太晚,只通知到了暗部,又或许是因为对木叶的自信,他们压根没想过对方的风影竟然是由叛忍大蛇丸假扮,他对木叶的防守了如指掌,不耗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加固过的防线。

    这种事情,反正说出来终究是丢脸的。

    底下的高层和顾问顿时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与外表不符,稚姬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善良单纯。她甚至可以说是很较真的一任大名。

    ——毕竟当初九尾袭村,四代目火影出事后,先大名都没有再一揪到底。

    无端的窒息感在会议室蔓延开来。

    “要我说,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见大家都不说话,稚姬干脆懒散地往后一靠,开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对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先在心中长吁一口气。

    要知道,法不责众。如果一件事大家都有错,那就是都没错。

    凌厉冰凉的眼风扫过众人略有缓和的面孔,稚姬用扇骨抵着唇际,声音不疾不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响起,“没有人说话吗,既然大家都有责任的话,我们就一个个来吧,鹿久先生,您作为火影参谋,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被点名的鹿久站起来,鞠了一躬,诚恳道:“在下很惭愧没能救下火影大人,愿意担主要罪责,接受责罚,无怨无悔。如果硬要说的话,一切都是在下的错。”

    他的话很官方。大有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压根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稚姬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视线却轻飘飘地落在带着兽首面具的暗部身上,上下细细打量着——对方一头棕发,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孔上的表情,也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

    忍者对视线很敏感。

    那个人微微侧过脸,与稚姬对视后,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大可不必说是你的主要过错,这种话以后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我不喜欢听这种虚伪的话,”稚姬冷下面孔,手指搭在桌上点了点,“另外,你不会以为我在大名府就什么都不知道吧,暗部——总队长,野泽君?”

    话音一落,野泽蓦地抬起头。

    稚姬又问:“火影大人在迎战的时候,你们暗部又在做什么呢?”

    气氛一寸寸冷下来,坐在上首的人冷眼看着这群冷漠又虚伪的高层。

    依然没有人做出回答,野泽也没有。

    他甚至没有为那些出生入死的暗部们辩解过任何一句。

    仿佛这样做就能躲过上司的问责,因为三代目火影对他是这么宽容的。

    然而接踵而至的“哗啦——”一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一张张实地拍摄的照片被忍无可忍的大名丢到桌上,凌乱地飞洒在半空中,织成了令他原形毕露、无处遁形的网。

    有好奇的大臣捡了一张,惊讶地发现里面的人与坐在这里的暗部总队长野泽带着同一张面具。

    穿着暗部服装的他游离在战场之外,抱臂而立。

    距离几步外开的危险区内甚至还有受伤的村民未能逃离,或哭叫哀嚎、或仓皇失措。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而起,不平之音越来越响。

    “这种人真是不配为暗部总队长!”

    “大概是尸位素餐之人。”

    这个时候,野泽终于慌了。他根本不知道是谁拍下的照片,那么清晰真实——甚至不容他反驳,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于是,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求助地望向了给他命令的那个人。

    他许诺过自己的,不会有人发现这些龌/龊。

    但他似乎忘了,许诺的前提是那位大人在这一战役后顺利当上火影。

    ——没能当上,自然什么都不算了。

    所以,团藏连正眼都没给他。

    “既然野泽君不想回答的话,”冷又轻的声音打断了野泽的小动作,少女慢条斯理地开口:“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你回答了,你说我回答得正确吗?”

    野泽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

    一天没能喝水的喉咙干涩到发痒发痛,此时此刻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他必须拉团藏下水。

    稚姬没有逼迫他回答出个孰是孰非来。

    只是接下来,她口中的话语意有所指,“你究竟是谁的直属暗部,又在领谁的俸禄呢?”

    “是……”野泽发觉自己说不出半个字。

    他站起身,想大声喊出“团藏”。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着急,都无法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因为那个打在舌头上的咒印起了作用,在尽心尽力地替自己的主人阻止着他说出一切秘密。

    刚刚坐下没多久的鹿久想站起身,却望着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迟疑了下来,他深深地皱着眉,到底没能说服自己的良心去帮助共事多年的同僚。

    时至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今天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

    如同击鼓传花,声落花停。既然最后的刀子落在了野泽身上,暂且挨不到自己,那又何苦去惹稚姬不开心,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以后再做打算。

    照片把野泽架到了烈火烹油的地步。

    他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的团藏。

    稚姬的声音时远时近,他都听不见了——

    “罢免野泽总队长的职务,将其行为公之于众……”

    在逐渐发红的视野里,团藏那张苍老可憎的面容愈发扭曲变形,张牙舞爪地嘲笑着他的可悲与可笑,笑声震耳欲聋,与心底的呐喊缠绕在一起,演变成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去死”。

    只有团藏死了,他就能开口说话了,大名就能听到他的解释。他的地位就会稳固,他就不会受人嘲讽,他的颜面得以保全。

    强烈的求生念头促使野泽微微后退一步,他攥紧了藏在袖口中的利刃,抽出利刃猛地扑向团藏——

    “扑哧”。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团藏藏在拐杖中的刀。

    雪白的刀刃直直地刺穿了野泽的喉咙,没有溅出一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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