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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惊风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全程在说什么。

    他一不像惊魄有着足够的人力物力能调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二不像惊羽因为亲身经历察觉到了各种不对劲。

    哪怕知道惊羽问的那几个问题的确说明此事似乎还有隐情,但是的确也是难窥全貌。

    惊羽紧紧握住惊风的手,仿佛要从他身上获取一点点力量。

    而惊风则是吃了一惊,惊羽的手如同冰块,握上来的那一刻凉的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惊羽,惊风,师徒一场,之后千万珍重啊。”

    谢乔突然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话,第一次真正的称呼他们的名字,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惊羽别在腰间的长匕,直勾勾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除了惊羽之外,无论是惊风还是朝云陵云都是一脸震惊。

    谢乔仍然是那个轻功卓越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他这一番动作快到连朝云陵云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就倒地不起了。

    朝云陵云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蹲下查看。

    发现谢乔彻底没了气息,抬头请示惊风惊羽要怎么办。

    惊风好容易反应过来,立刻便想要出去找狱卒。

    虽然谢乔已经是个铁上钉钉的死刑犯,但是同他们会面时直接死在了监牢里,说对方是自尽根本无人会信。

    只是刚要动作的惊风就立刻被惊羽拦住了。

    她紧紧的拉住了惊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却坚定的说道:“谢乔是我杀的,谁问都是这个答案,知道了吗?”

    她没有在谢乔被捉拿归案的第一时间就去见谢乔而是拖了这么久才来,那么今日她来见过谢乔之后谢乔就必须要死,而且是必须死于她手。

    这样,背后布局之人才会相信她是真的在惊恒殇逝之后愧疚的无法自已后才会一直逃避谢乔,而在真正下定决心见到谢乔之后便一气之下将他杀害以报兄仇。

    而不是在心中有太多怀疑,见过谢乔确定什么之后反而决定放过了他,而将目光放在真正的幕后凶手身上。

    惊风大怒:“他是自己自杀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是被父皇知道你杀人了,你是要找死吗!?”

    “我回去同你解释,但是现在听我的。”惊羽语速很快,因为知道狱卒大概很快就会回来。

    又转过头去对朝云陵云说:“至于你们两个,我不知道之前母后同皇兄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但是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今日出去之后就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母后和皇兄听之后再也不许回到我们身边,要么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吩咐,从今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我和惊风。”

    “良禽择木而栖,今日你们若是选择了皇兄,我们绝不怪你们。”

    “但是若是你们选择了我们,那么一仆不事二主,之后你们若是仍然替皇兄做事,那么便是背主,我们绝不轻饶。”

    惊羽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仍是一团稚气的脸上显出威严,隐约间,颇有皇帝不怒自威的影子。

    尽管惊风不知道惊羽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惊羽这边。

    知道朝云可能不会太听惊羽的话,立刻补了一句表明态度:“朝云,你同陵云一起决定,没有一留一走的选项。”

    朝云陵云从未见两位主子如此严肃。

    很早之前他们就来到了惊风同惊羽的身边,那个时候虽然名义上他们是惊风惊羽的侍卫,但是惊风惊羽太小,实际上的主子的确是太子同皇后。

    哪怕如今惊风惊羽都已经慢慢长大,皇后同太子也经常将他们叫过去询问一些关于两位主子的事情,他们并不觉得未问过惊风惊羽便将他们的事情报告给皇后同太子是什么错事。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就在这个刚刚死了人的监牢里面,两位渐渐长成的皇子公主,终于将这件一直模糊的事情赤裸裸的摆在了他们面前,逼迫着他们做一个最后的选择。

    朝云与陵云对视了一眼,似乎并未做太多思考,双胎的默契他们之间也有,不过短短一眼,两人都明晓了彼此的答案。

    于是朝云陵云同时单膝跪地,向着面前两个远远矮于他们的主人,虔诚的进行着投诚的仪式:“愿为皇子(公主)驱使!”

    惊风惊羽脸上同时露出笑容,各自亲手将自己最亲密的伙伴扶起:“好,从今往后,信任无间。”

    眼见着狱卒即将归来,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

    惊羽亲自动手,将谢乔还握在匕首上的右手拿开,制造出一种她杀害了谢乔的假象。

    更何况刚才谢乔自尽的时候离她很近,她身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亵渎遗体,她也并不愧疚。

    不管谢乔背后是不是有人谋划,他始终是杀害惊恒的元凶。

    就算谢乔不自杀,她也会想办法亲自杀了他,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日特意带了匕首来的缘故,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惊风已经完全阻止不了她了。

    从惊羽这一反常态的表现来看,也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能帮着她动手。

    待一切都弄的差不多了,惊羽最后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处,便说:“好了,现在我们进宫向父皇请罪。”

    狱卒终于赶来,看到已经倒地不起的囚犯和身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的公主,魂都要吓破了。

    惊羽却格外镇静:“谢乔杀我皇兄,本宫只是为兄报仇,自会去宫中向父皇请罪,没你什么事儿。”

    说着就直接踏出了监牢之门,惊风带着朝云陵云立刻便跟上了。

    他们是乘坐马车来的,来的时候就是朝云赶的车,皇子公主来大理寺探监总不是什么好大肆宣扬的事情,马车停的很是隐秘。

    惊风惊羽一上马车就让朝云直接往皇宫赶,皇室贵人出行马车中总是会多备一套衣物,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惊羽立刻将自己的外衣换下,一边同惊风商量等会儿到了宫中该怎么同父皇说这整件事情。

    留在原地的狱卒吓破了胆子,但是也还知道此事绝对不能声张,将谢乔的遗体先扛到床上,让他面朝墙,营造出一种他还在睡着的假象。

    而他也是个机灵的,忙完这里之后第一时间立刻跑去了东宫报信。

    惊魄得到消息,颇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虽然他也不敢相信惊羽小小年纪居然真的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没办法,听说他们已经去皇宫了,惊魄提步就走。

    惊羽年纪小不懂事,要是触怒了父皇,那可不是小事。

    皇帝听说惊风同惊羽一起请见的时候颇为震惊。

    惊风还好,隔几日总是要入宫来请安的,但是惊羽自从搬到公主府了之后就很少入宫了。

    上次入宫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他的生辰,今日怎么会突然进宫。

    不过内心到底还是高兴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惊羽了,便让田培源赶紧将他们带进来。

    谁料两人居然一进来就直接跪地不起,口中喊着:“请父皇恕罪!”

    皇帝吃了一惊,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大错小错不断,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请过罪,这是又干了些什么事情?

    “你们犯了何事,一一说来。”

    于是惊风同惊羽便将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说给了皇帝听,惊风基本上讲述了所有与事实相符的部分,只有涉及到关键部分的时候惊羽才会开口。

    没几句话皇帝就搞清楚了情况,眉头一皱。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田培源突然凑了上来,同他说惊魄也来了。

    心里想着太子是真护着这两个同胞弟妹,皇帝到底是开口让惊魄进来了。

    惊魄紧赶慢赶,好在东宫离皇宫到底比大理寺要近些,终于还是赶上了。

    一进来连口气还没有喘匀就见到惊风惊羽两个家伙还跪在地上,二话没说也掀袍就跪:“请父皇恕罪,是儿臣管束不严,还望父皇看在惊羽年岁尚幼又遭遇过生死大难的份上,饶她一次。”

    皇帝挑眉:“你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

    这么快进宫,惊魄也想到了皇帝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这么着急的进宫求见也肯定不可能临时现编一个合情合理完全与此事无关的理由,只点头承认:“惊羽身边的侍卫来东宫求助,将事情全部说与儿臣听了。”

    刚好朝云陵云都没有跟着惊风惊羽入宫陛见,惊魄进宫的时候发现朝云赶着马车侯在车门外,知道陵云也在,便让陵云暂时躲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皇帝也没有多做怀疑。

    他其实对谢乔这个人一点都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就是单纯的想要他死而已。

    秋后处斩的圣旨已下,更何况当时他留下这个人一条狗命不过是因为皇后说未来可能他能有点用,或许能用来开解惊羽。

    所以谢乔死不死的他完全不在乎,只是到底惊羽才十一岁,亲手杀人这件事情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眉头一皱,问惊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惊魄能听出皇帝的未尽之意,对谢乔死在监狱之中完全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觉得惊羽亲手杀人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过于难以接受。

    “儿臣以为,堂堂大国公主,哪怕谢乔是已经板上钉钉的死刑犯,但是也不可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只是惊羽此举虽然的确触犯了律法,但是毕竟谢乔害她兄长,又令其命悬一线,所以情急之下杀害谢乔有情可原。”

    “只希望父皇念在她此举到底是为兄长报了仇的份上,酌情处罚。”

    “毕竟她到最后都一直陪在惊恒的身边,对谢乔必定恨之入骨。”

    提到已经殇逝快一年的惊恒,连皇帝的眼中都多了许多怀念。

    又提及到去岁惊恒同惊羽两人同时被他亲自下令困在皇子府,皇帝仅有的那一丝不快也消散了许多。

    尽管对惊羽的所作所为并不生气,但是该罚的还是要罚。

    皇帝正色:“法不可废,哪怕你是皇室公主也不可例外。”

    “但是念在你此举有情可原,谢乔害你兄长,又牵连到你,朕这次就不治你的罪,罚俸三月,禁足一月,另抄写三十份大秦律,望你时刻谨记今日的教训。”

    已经是意料之外的轻罚了,惊魄立即带着弟弟妹妹磕头谢恩。

    惊羽仍然是那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的样子,哪怕刚才惊魄在尽可能的替她周旋,她在皇帝面前也一副拒不认错的态度,只是因为被惊风狠狠的拉了下去才磕头谢恩。

    皇帝也没指望惊羽能认错,连他都不觉得惊羽做错了什么。

    说实话,以惊羽的性格,她能忍到今日再动手都已经是皇帝没有想到的事情了,只以为是惊恒的殇逝对她影响太大。

    只是明面上到底要扯个遮羞布,以示作为帝王的他是坚决不赞同惊羽这种滥用私刑的行为的,自家的事情关起门来处理。

    虽然皇帝罚是罚了惊羽,但是对外谢乔的死因肯定必须半点牵扯不到惊羽头上。

    于是皇帝同惊魄商量了一番,好在知道此事的人本来就少,谢乔又是个几日后就要行刑的死刑犯,操作起来根本不需要多费什么功夫。

    最终商量的对外结果是,谢乔于狱中畏罪自杀。

    哪怕这也的确是事实,但是知道事实的不过只有四个人,于知情人眼中却是惊羽杀人之后皇室包庇,故意扯出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来。

    不过谢乔的确罪有应得,惊羽不仅失去至亲,自己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举也的确是有情可原。

    能探查到的人大概能猜到惊风惊羽同谢乔的死脱不开干系,再与皇室干系多一点的能大概查到是惊羽亲手杀死了谢乔,而这就是惊羽想让幕后的人查到的东西。

    当然了,除了惊羽四人,没有人知道包藏在真相之后的真相。

    好容易将皇帝那关过了,惊魄看似兄友弟恭的在皇帝面前将两个弟弟妹妹给带了出去,结果一出宫门就直接将他们全都提到了东宫。

    一脸严肃的将两个人全都拉到了书房,十分沉肃的对他们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他才不相信这两个家伙在父皇面前说的呢,什么谢乔有意伤害惊羽被朝云陵云制住惊羽一气之下才将其杀害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也就是父皇没有亲自去审问过谢乔才会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不管谢乔是不是真的亲自动手杀害了惊恒,但是可以肯定的时候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当时那场疫情会将惊羽卷了进来,所以根本没有到现在了还要对惊羽动手的理由。

    莫说是谢乔,就算是他,当时也没有想过那时连续小半个月都因为小皇叔离京而悲伤不能自已的惊羽会在那一天突然出宫甚至还同惊恒一起去了普济寺。

    等他知道此事立刻想去将惊羽给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父皇已经下令将皇子府全面禁严……

    惊羽一脸满不在乎:“没什么好说的,在父皇面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脱罪罢了。”

    “我今日其实就是为了专门去杀谢乔的,不然皇兄以为他一个在大理寺受刑了那么久的人哪里有力气还想来袭击我。”

    他一拍桌子:“荒唐!他几日后就要问斩,你非要脏了自己的手。也就是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儿,若是旁人知道堂堂公主居然亲手杀人,你怎么敢的,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惊魄知道惊羽性子执拗,向来只认自己的道理,但是没想到她才十一岁,就能有胆量亲自动手杀人了。

    杀人跟狩猎完全是两码事,哪怕惊魄手上早已经不干净,但是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在战场上亲手杀人时那种兵器与人的血肉碰撞的心悸感。

    惊羽也激动起来,大声喊道:“我怎么不敢!我怎么荒唐!”

    “那个家伙,惊风同我视他如师,对他尊重倍加,到头来,他却如此害我亲生兄长。”

    “去岁从鬼门关回来的时候我就发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手刃了他,方能祭二皇兄的在天之灵。”

    “若不是顾及着这公主身份,皇兄以为我怎会忍到今日!”

    说着说着,惊羽的眼角闪出泪花,渐渐开始抽泣:“我夜夜都梦到二皇兄,他本来是要带我一起走的,我不能跟他一起走,至少要亲自将谢乔杀了,二皇兄才能瞑目。”

    本来只是装作哭泣来博取惊魄的信任,但是哭着哭着,惊羽想到了最后一面时惊恒有气无力的喊她“玉玉”的画面。

    悲从中来,眼泪便彻底不受控制,从小声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惊魄本来的确有滔天的怒火。

    毕竟惊羽这次做的太过火了,若是一招不慎,必然后患无穷。

    叫他们来也的确是想好好教训他们。

    但是看着如此行状的惊羽,惊魄眼里的凌厉终究还是散了。

    算了吧,到底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小小年纪就目睹了那么撕心裂肺的死亡。

    成年人尚且不能坦然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更何况她那时不过一个十岁孩童。

    惊风虽然完全不知道惊羽的计划,她只告诉他该同父皇和皇兄讲述的两个故事的版本,具体情况她有机会会同他细细祥说的。

    但是他无条件的站在惊羽这一边,哪怕这一次,惊羽要他做的是要欺骗他一直最敬仰的皇兄。

    皇兄质问惊羽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帮着惊羽叙述故事,力求让皇兄相信惊羽口中的版本。

    包括对皇兄说明惊羽今日一出门的时候腰间便别着长匕,让这一切看上去都更像预谋已久的事情来。

    然而惊羽提到惊恒开始哭泣之后,她哭的那般撕心裂肺,惊风觉得自己也悲从中来,也不想再同皇兄解释什么,悄悄擦了擦眼里的泪花。

    惊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了,有你这份心,惊恒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只是剩下的事情便都交给我,你不要再插手了,父皇虽说只是象征性的罚了罚你,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我让人送你先回府,好好在府里待上一个月,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不管是谢乔,还是惊恒,都要过去了,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活在缅怀中,日子仍然要过。

    他又转头看向惊风:“至于你,身为兄长,一点没有尽到看顾妹妹的责任,虽然父皇没有罚你,但是你也给我禁足一个月。”

    惊风还沉浸在悲痛中,也不想反驳皇兄的话。

    今日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也着实没有这个心情,沉默的点点头,便跟惊羽一起离开了东宫。

    他们一走,惊魄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后续,第二日谢乔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毕竟这是一个大秦历史上第一个族五族的犯人,有相当一部人对畏罪自杀这个结论十分怀疑。

    但是怀疑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是真的畏罪自杀还是另有隐情,能让官府放出畏罪自杀的消息身份也不会很难猜。

    谢乔杀的是皇室的人,便是皇室真的滥用私刑了也是他罪有应得。

    说到底谢乔也已经是一个死刑犯了,死在牢中和死在刑场上,对于老百姓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消息放出去也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风波,有心之人再怎么怀疑也还是那个理由,一个无权无势的死刑犯,死在哪里是真的没有区别。

    惊魄这边事情解决的很是顺畅,毕竟连父皇那里都过了明路的事情他做起来丝毫没有束缚。

    他本来还在担心惊羽在这最后关头突然去见谢乔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就她今日的表现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纯粹是恨毒了谢乔,很是符合她一贯的性情。

    虽然对她的胆大妄为十分气愤,但是终究还是心疼她。

    去年那件事情,终究还是他百密一疏,将她给牵扯了进去。

    惊魄心想,惊风惊羽也慢慢大了,或许是时候让他们慢慢参与进一些事情里来了……

    东宫的侍卫将惊羽送到公主府之后转过头准备去送惊风,惊风却直接下车:“去跟皇兄说,我在这里跟惊羽一起禁足。”

    人微言轻的侍卫自然是撼动不了惊风的,哪怕这不是惊魄原本的吩咐,但是到底也是只能暂时先回东宫,将事情报于太子听。

    惊魄听了也无奈,虽然惊风同惊羽同住公主府不怎么合规矩,但是他们俩不合规矩的事情做多了,便也摆摆手随他去了。

    刚好两个人也可以互相陪着点,以免禁足无聊。

    回到公主府后,尽管已经心力交瘁格外疲累的惊羽还是打起了精神来,带着惊风到了自己的屋子。

    将所有人都遣退,吩咐朝云陵云看好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后,便同惊风讲述了这一路以来所有的事情。

    从那日她再寻常不过的出宫开始,到这一年来她所有的怀疑求证,事无巨细,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惊风听……

    惊风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目瞪口呆,惊羽向他呈现了一个似乎从来都不敢想的世界。

    惊羽的眼睛还红着,声音也带着嘶哑。

    明明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却不得不去面对现实了。

    “惊风,我好怕,哪怕生在皇家,我也从来没有像今日那样赤裸裸的感受到。”

    “皇权倾轧,阴谋诡计,远比史书中的更加恐怖,更加悄无声息。”

    “也远比史书中叙述的,离我们更近。”

    今日去了那么多地方,只有此刻的惊羽,才敢将自己的彷徨同无助表现出来。

    惊风听完之后久久的沉默。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么多的信息,这么多,掩藏在明晃晃日光之下的阴暗。

    良久良久,他才终于说出来第一句话:“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惊羽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敢。”

    所有的布局太过天衣无缝。

    三皇兄那边全程只有两位太医露在明面上,如今也已死无对证。

    皇兄那边,从头到尾更是一个明面上涉及到此事的人都没有。

    就连父皇,也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有多少猫腻。

    她手上无权,身边无人,她本来是想当作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患疫症到底是不是在三皇兄同周家的算计之内,但是自己也卷入其中定然是皇兄不愿意的事情。

    她也是出身皇家的人,为中宫皇后所出也注定了她根本不用同寻常公主一样需要站队,她胞兄是太子,那她也就必须只能站在太子这边。

    所以哪怕她诸多怀疑,但是她还是不想给太子已经颇显成效的谋划增添麻烦。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是过于复杂,若不是她终究还是想要寻求一个真相,她也不会趁着谢乔活着的最后几天终于决定去见他。

    拖了这么久,总是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的。

    皇兄作为长兄,同惊恒有六岁的年龄差距,放在未长成的皇子身上,这六岁的年龄差距能够带来的差距是巨大的。

    弟弟们还在纠结如何讨父皇的宠爱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成长到独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而随着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长成,哪怕东宫如今地位稳固,但是皇兄估计也要开始不得不防了。

    惊羽从小读史,兴起的时候便同惊风仔细的算了算,自古至今,能够顺利登基的太子不过三中取一。

    那个时候他们还对彼此开玩笑说,东宫真不是一个吉祥的地方。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俩谁都没有试图将长兄同那些继位失败的太子相比。

    在小小的他们看来,兄长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是太子,秉文兼武,龙章凤姿,父皇看重,百姓爱戴,是大秦再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只会成为那三分之一继位成功的太子。

    到如今他们才知道,定位东宫根本不意味着万事皆定只要顺顺利利的等着登基就行。

    太多人盯着那个位置,无数种黑暗中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兄,想着什么时候便伸出手,狠狠的将他拉下来。

    惊羽慢慢将这些想法说给惊风听。

    惊恒已经成为了这一代皇权争斗中的第一个牺牲者,而本该早已经退出争斗的叔祖康王同两个皇叔也成功的向惊风惊羽展示了什么叫做“成王败寇”。

    她终于意识到父皇所坐的那个位置,对于一些人来说到底有多么大的魅力。

    惊风认真的听。

    他虽不及惊羽敏感,但是只要惊羽将惊魄刻意遮在他面前的隐藏真相的纱帐揭开,他便能够完全理解这所有事情背后的逻辑关系。

    他也逐渐冷静下来,也终于知道了为何惊羽这一年以来如此自伤的原因。

    是因为她哪怕知道了谋害惊恒的人是谁,也仍然不可能替他报仇的无奈同绝望。

    哪怕惊风今日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他一瞬之间便能知道,惊羽是不可能将惊恒殇逝背后有猫腻的事情告知父皇让父皇仔细调查还二皇兄一个公道的。

    一来是因为她手上完全没有证据,三皇兄背后有周家,行事太过缜密,若是能行,这么好的机会皇兄不可能不反咬一口。

    毕竟谋害手足一事重大,没有确凿证据,三皇兄完全可以反驳皇兄信口雌黄,毫无东宫风范。

    二来也是她或多或少的猜到了皇兄必然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毕竟当时早好几天皇兄便将他接到了东宫居住,若说皇兄完全不知道周家的计划,连他都有些怀疑。

    所以一旦将此事捅到了父皇面前,父皇细查之下,皇兄知情不报一事也绝对不小。

    惊风知道惊羽心中的顾虑,他不敢想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怎么样。

    惊恒哪怕不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兄长,但是到底是亲生兄长,从来没有闹过生死攸关的大仇,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是个人都不好受。

    更何况若是天灾人祸导致的死亡,多多少少还能安慰自己一下或许是命数,但是偏偏是死在了阴谋算计之中……

    惊羽十分低落:“二皇兄估计也很难过吧,兄长弟弟都想要害他性命,连我都是……”

    惊风握住了惊羽的手,安慰道:“不是的,你是无辜的,你是被牵连的,二皇兄不会怪你的。”

    争权夺势,皇权倾轧,是每个皇子都逃不过的宿命,父皇那般厉害,两位皇叔不还是不甘命运。

    作为皇子,惊风比惊羽更加了解那个位置的魅力,就算是二皇兄,也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就算是没有,也只是还没等到他的机会来临,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成王败寇”。

    “这件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会同皇兄一起盯着三皇兄的,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惊羽,斯人已逝,你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所有人都很担心你。”

    惊风在惊羽面前很少这样认真的说话,因为惊羽过于聪慧敏捷,所以哪怕绝对算是有天赋的惊风在她面前有时都会显得思维缓慢一点。

    但是同这样过度敏感的惊羽相比,惊风有个惊羽没有的优点,就是他不会太过钻牛角尖。

    就比如此刻,哪怕去岁他也因为惊恒的殇逝真心实意的难过了好久,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仍然恢复了自己的生活。

    哪怕此刻知道惊恒殇逝后的种种内幕,同那时刚猜到事情真相的惊羽相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走进死胡同。

    他同惊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东宫这边,同皇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是同惊恒暂时没有冲突,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立场有微妙的不同。

    另外,哪怕这场局中间也有皇兄的推波助澜,但是同惊羽没有丝毫关系,甚至她还受了牵连。

    说到底,她本身并不欠二皇兄什么。

    哪怕是兄妹,但是惊羽向来不将惊风看作兄长,但是此时,惊风义正严辞的感觉,恍惚间居然让惊羽看出了一点皇兄的感觉。

    惊羽愣了一下,浅笑一下:“放心吧,我今日决定去见谢乔,就是打算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一年了,也够久了,哪怕二皇兄再来梦里质问我,也也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好歹替他变相守了九个月的丧呢,他肯定也就不好意思怪我了。”

    熟悉的调侃味道,这下子反倒是轮到惊风愣住了。

    无措的摸了摸脑袋,也笑了笑:“这样也好,正好这个月禁足过了也可以准备去参加皇兄的婚礼了,一切都会好好的。”

    惊羽点点头,语气飘渺:“是啊,一切都会好好的。”

    公主府家大业大,不差惊风一间屋子,虽然两个人都是被罚禁足在此,但是关起门来,谁管这两位无法无天的主子整天干啥呢。

    惊羽心情渐渐恢复,正好惊风也在,便重新捡起了荒废多时的武艺,每日勤加修习武艺,身体也在慢慢变好。

    至于头上那道惊羽一直没管的伤疤,惊羽自己倒是没想起来,这一年以来她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不过惊风看她心情变好,便让人去请了太医,看能不能给她治好。

    去岁惊羽病愈之后,负责救治她的太医院院正李岙后来又研发出了针对疫症的药。

    皇帝大喜,其在太医院已经升无可升,便赐了不少钱财,并且亲自提笔赐下墨宝“悬壶济世”,不出意外的话,可保李家三代无忧。

    因其将惊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皇后也颇是感激,除开皇帝公开赏赐的那些东西,自己也从私库中送去了不少珍惜药材,以示感谢。

    太医院的太医们各有所长,区区祛疤一事也用不着李岙亲自上阵。

    惊风惊羽还在禁足,太医亲自上门,仔细查看过惊羽脸上的伤疤之后,给出了一个不算太严重但是也不是很容易祛除的结论,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

    他给惊羽开了药膏,让她每日三次记得按时涂抹,这段时间也要禁辛辣之物,一段时间之后看看效果再考虑要不要调整药方。

    禁足一个月,惊羽倒是有任务,大秦律长达万字,惊羽得抄三十遍,每日至少得在书房坐上三四个时辰,也只能抄完一遍。

    小时候若是遇到这种罚抄的时候,多半是她同惊风分工合作。

    只是这次到底所犯之事太大,小时候皇帝能够对一份罚抄中的不同字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是肯定不行了。

    虽是禁足,但是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没有在公主府外安排看管的侍卫,说白了也就是全靠自觉做个样子。

    惊风经常出去。

    他身上毕竟还担着接待高句丽使团的任务,只是不比之前的大张旗鼓,如今出入都十分低调,先从公主府到皇子府,然后再从皇子府跟惊毅一起出发。

    他被禁足只是惊魄一句话的事情,连皇帝那边都没有打招呼,跟惊羽的禁足就是完全不准出门不同,他的禁足只是不允许他出门玩闹罢了,平日里该做的功课还有任务都是仍然要做的。

    自从惊羽搬入公主府以来,一直闭门谢客,只有惊风来的最勤。

    刚开始的时候安乐不时也会上门,但是自从贺兰之乱爆发之后,昌平长公主虽然向来从来不在朝廷大事上发表意见,但是这次到底涉及到几个亲王。

    为了避嫌,她也是各种低调行事,同另外两位长公主一样,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毕竟啊,那个如今在皇位上的人当年是怎么杀上去的,旬阳那时可能还小所以不记得了,她和乐平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们那个长兄啊,哪怕到现在了都不是什么仁慈之君,敢将所有的成年弟弟全都拘束在帝都,更何况当年呢。

    如今的四位长公主,昌平最长,再是乐平,然后是旬阳,最后是先帝的遗腹子,前几年才完婚的泰安。

    先帝颇为泛情,在位之时从未真的专宠过某个人,多是贪图一时新鲜,能诞下两个孩子以上的妃嫔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当时他前前后后换过五位皇后,后宫无主,互相倾轧,许多孩童还未活到排序齿的时候便夭折了。

    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莫看如今若多亲王同长公主,活到现在真正一母同胞的也只有仁王同旬阳。

    不过或许是年纪相近,旬阳同奕王的关系倒是不错。

    太子将三位反王押解进京之时,旬阳拖着病体进宫去求情。

    不过也不敢求皇帝绕了奕王性命,只求皇帝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莫要赶尽杀绝,留两位兄长一脉血脉就好。

    旬阳从小病弱,也很少向皇帝求些什么。

    不过这次倒是用不着旬阳亲自进宫来求,他本来就没打算诛王府满门,于是便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也没跟她直说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说到底仁王并未牵扯进贺兰之乱,哪怕皇帝完全不允她的请求,旬阳有夫有子,人微言轻,冒着大不讳的风险去求皇帝一求,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昌平同乐平,那就看的透的很了。

    尽管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但是他们犯下如此大罪,莫说昌平本就同他们感情平平,就算是感情深厚,她也不可能置自己同安乐的性命于不顾而去向皇帝求情。

    也懒得去在皇帝面前争一个姐弟情深的印象,从头到尾什么动作都没有,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谋反的到底是皇家人,哪怕昌平长公主非常自信肯定收拾不到自己头上,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树欲静而风不止,万一有人想要借机拉人下水,她不嫌麻烦也嫌膈应。

    所以多多少少还是谨慎了许多,马吊局都不怎么摆了。

    昌平也制着安乐,让她这段时日老实点,莫要在外面疯跑乱玩。

    正好她也可以静下心来替她好好挑个夫婿,安乐也到年纪了,先相看起来,等上个两三年正好成婚。

    后来昌平长公主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收拾细软带着安乐跑去京郊住了半年。

    美名其曰她那亡夫托梦想她们母女俩了,其实打的无非就是躲祸的主意。

    安乐知道惊羽心情低落,有心想要去多陪陪她。

    但是一来惊羽那边还没有走出来所以安乐便是来了她见的也少,二来胳膊拗不过大腿,平时安乐还敢跟她娘耍耍嘴皮子,但是涉及到此等大事,向来是没有她说不的权利的。

    昌平长公主同安乐在京郊住了半年,丝毫没有其描述的那样为悼念亡夫的悲哀,反而是每日过的津津有味。

    忙的时候找几个仆妇组马吊局,虽然没什么赢头但是好歹能过个手瘾。

    闲的时候仔仔细细的带着安乐一起将京中的适龄少年画像翻个遍,到回京参加太子大婚的时候,看上去居然还富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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