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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6 出使

    经此一事,出使队伍不再耽搁,全速向安城行进。好在龙腾飞受的只是皮外伤,调理几日就已痊愈。他对姚莫错的态度一如既往,总在一旁温柔地安慰她。

    可她始终惴惴不安,心里像过山车一样翻滚着,恨不得坐着过山车翻回姚村。好在青果开始不停地向她讨教换装技巧,分散掉她好多精力。青果对换装技巧的热忱超乎姚莫错想象,她问得特别细致,两人甚至找来小丫鬟现场演示,几人打趣说笑好不快活。

    姚莫错看着青果学习快乐投入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问她:“你为什么要学这些?”

    青果:“前些日子建原公子不是让夫人教奴婢这些吗?”

    “所以你是为了公子学这些的?”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学了这些好去教给军中兵士们。”

    “哦——谁来找你学这个?”

    “是、是黄校尉,他最近总找奴婢学这些……”她越说声音越小。

    “你喜欢黄立?”

    “哎呀,夫人!您真是的,咱们还是快把这个假发做完吧,天快黑了。”青果涨着大红脸扯开话题,只加紧手里活计。

    姚莫错看她害羞的样子,笑得肩膀直抖,没想到歪打正着还促成一对鸳鸯,难怪青果每天这么上心,最后她只说:“既然如此,那你可好好配合黄大人。”

    几日后,出使队伍弃船登岸,舒国国都安城近在咫尺。

    姚莫错这时才发现龙腾飞带了满满一个编制的军队,作为出使护卫队似乎太夸张了,队伍在岸边整齐排布,看得舒国接引使臣直犯难。

    这时舒国大将褚云来见。

    姚莫错还记得这个方脸将军,当初在燕城有一面之缘,听接引使臣称呼他为卫畿将军。现如今他因辅助陌及君登上大位有功,成为舒国手握重权的政治新秀,众人都不敢怠慢。褚云负责安城城防和安保,他来与建原公子接洽,最后护卫队一部分由南宫树副手带领,驻扎在安城外郊,另一部分随建原公子入城,由褚云安排营地。

    姚莫错坐在接驾的王室马车里,前方有舒国派来的浩浩荡荡仪仗队开路,后方有雍国矫健的军士护卫,她端着架子,摆出十足的派头,可是手心却不停冒汗,心里已经向所有想得到的神灵祈求了一遍。

    龙腾飞在她旁边,斜睨着她紧绷的小脸,最后宽慰地握起她手,捏了捏,让她放心,及时止住了她跳车逃亡的冲动。

    车架一直进入宫门,来到王宫大殿前,他们方下车被迎入。

    舒国宫殿巍峨,历经几百年,无处不透着奢华与精致。殿中准备了接风宴,众大臣在桌案旁起身拜礼,建原公子带着姚莫错缓缓而入,向上首陌及君见礼,陌及君面无表情地回礼,请他们在自己旁边座位落座,接风宴开始,宫娥们纷纷端酒送菜。

    朝臣中见过洛夫公主的人不多,仅限于与王室有亲、能入宫的几户人家。今日宴会没有女眷,所以少数见过洛夫公主的贵胄互相用眼睛彼此询问:建原夫人怎么不是洛夫公主?然而一些大臣,如尹汲、尹棋,甚至柱国大人,都没异样,连陌及君对此都一副默认态度,太诡异了。

    这时,大殿上太宰尹汲起立,第一个朗声对建原夫妇祝酒,“舒国太宰尹汲恭迎建原公子和夫人,祝公子与夫人福寿安康。”

    疑惑的人更觉得莫名其妙,尹汲明明识得洛夫公主,他儿子还是送亲使,现在他这样说就是坐实假公主身份!不知有何内情?几人还在犹疑,只听尹汲又抛出一个话题:“臣听闻建原公子前些日在我国境内遭到刺客袭击,不知公子安否?”

    众人哗然,大殿里一片嗡鸣,有人觉得贼人太胆大包天,公然刺杀雍国储君,破坏两国邦交;有人认为太宰大人不宜在接风宴上提出此事;然而更多的声音是要严惩贼人,以示友好。陌及君今日似乎身体不适,对下面的讨论兴趣不高,只默默喝酒不予理会。

    建原公子轻抬手臂示意,满堂安静下来。

    “太宰大人既然问了,此事今日便解决了吧。我入境不久,就遇到一波舒国贼人设计对我等进行伏击,贼人头目叫肖且,已经被我抓获,他自称是奉了上峰命令,不知陌及君可知此事?”

    陌及君皱眉看向太宰,尹汲忙说:“肖且曾因护卫申在公子不利,被贬到石洞村成了一村之长,他怀恨在心,此次私自行刺雍国王储和夫人,意欲挑拨两国关系,破坏我大舒国得之不易的安定和平,以臣之见,当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建原公子道:“今日大殿上众位大人都在,仅凭我一面之词,恐难以服众,这样吧,我已经把肖且带来,不如陌及君将人召入,大家问个明白,好过私下怀疑,他日生出谣言。”

    陌及君手一挥,不一刻肖且被人五花大绑架着来到殿上。

    姚莫错第一眼都没认出来,肖且一看就浑身是伤,即使不绑着也干不了什么,这些日子下来消瘦很多,而且他的头发被剪了!她想不明白剪他头发做什么?

    肖且被拉到大殿上,太宰当众对他一番审问,肖且截杀使臣的罪名无法抵赖,但他想脱罪,就冲着陌及君大喊:“洛夫公主是假的!臣只是要查明真相,请王上念在臣一片忠心,饶臣一命!当让建原公子说清楚,我国洛夫公主下落!”

    他这样一喊,姚莫错顿时脸都白了,不由得捏紧拳头。龙腾飞在桌子下伸手拍拍她手,给她宽慰。

    可是同样不好受的还有陌及君,他顿时勃然大怒,这不是揭他老底嘛!今日他头一次精气十足:“大胆刁民,国政大事岂是你可以非议的!”

    不止肖且,大殿上很多人都傻眼了。

    建原公子慢悠悠说:“陌及君亲自送洛夫公主到燕城,见证我们大婚,尔等宵小之徒安敢出言污蔑公主?!尹棋大人,你说我夫人是不是公主?”

    尹棋也在大殿之中,闻言不敢怠慢,慌忙起身答道:“夫人当然是我舒国公主洛夫!”

    建原公子又问:“柱国将军以为呢?”

    武将中一位花甲老人声音洪亮地说:“自然是公主。”

    终于有一个老亲王把桌案一掀,杯盏饮食哗啦啦摔了一地。他忍无可忍地喊:“一派胡言!胡说八道!”然后他指着陌及君,“你们兄弟内斗也就罢了,怎么连敌人都能跑我国朝堂耀武扬威,你这个君王是怎么当的?说,洛夫那孩子被你们怎么着了?”

    太宰大人大喝一声:“老亲王,你别倚老卖老不识抬举!怎能如此不敬王上!”

    老亲王今日索性撕破脸,开始破口大骂,要杀假公主。陌及君被骂得面红耳赤,也指着老太爷骂起来,要人把他拉走。

    建原公子递了一个眼神给尹汲,他顿时会意,大声说:“今确认,肖且乃是受老亲王指派,老亲王无视王上,私养亲信,暗中派人行刺,破坏两国邦交,祸乱我大舒法纪,罪同谋反,来人押入大牢!”

    殿外立刻上来亲卫,把老亲王拖了出去。

    陌及君有些不忍,他把全部火气都撒到肖且身上,“还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拉下去!”

    太宰命人把肖且拉下去枭首示众。

    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建原公子悠悠道:“不知还有哪位大人对公主身份有疑问?”

    肖且和老亲王的事情之前,还有人想站出来质问一下假公主,而现在都不说话了,他们飞快判断局势:今日主导者分明是建原公子,朝中权利最大的一文一武两位大人都在帮衬他,下面的官员不知又有多少人是他们一党。

    片刻后,一个年轻官员举杯祝酒:“让建原公子见笑了,我祝公主千秋永驻,望公子赐予两国和平。”然后众人纷纷附和。

    建原公子笑盈盈对陌及君说:“不知陌及君怎么看今日之事?不如您来说说我夫人是不是公主?”

    陌及君像吞了一只青蛙一样脸色难看,他不想亲口认一个平民为王室血脉,可是他也不能在假公主这事上翻脸。他去看下面的大臣,希望有人能解围。

    他瞅着满朝堂新面孔,这些人是他起事后被提拔上来的,但他们只服从为数不多的老大臣,这些遗老一个个都成了精,对他阳奉阴违,使得他的命令难以传达,可他偏偏又不懂权术,无法制衡这些人,总被牵着走。

    像现在老油条尹汲埋头吃饭,连个表示都没有。柱国将军高翔也装死。褚云虽然起事时助他趟过尸山血海,可他从来没有真正把控过此人。而他们却实打实握着舒国各方权利。

    建原公子见陌及君也学着装死,只‘嗯’了一声,他抿唇一笑,再接再厉说:“今日刚到就闹出这许多故事,我夫人被娘家人质疑,实在不是什么开心事,不如我向陌及君讨个恩情,再为我夫人重新赐封公主封号,只为讨个吉利。”

    陌及君很生气,最后他只恨恨道:“改日再说,今日并非吉日,我们只吃饭饮酒。”

    姚莫错心里怕极了,虽然她一直在假装吃东西,其实食不知味,搞得一桌子美食,竟然没有几样合胃口的。

    她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这里毕竟是陌及君的地盘,会不会他一个不高兴命人把她也拉出去。龙腾飞不要总提她啦,咱们好好吃饭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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