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从不让我们去他家，只有你去过，所以就拜托予姐你送阿湛回家了。”杜斯郑重地拜托林倾予，“麻烦你了。”
“嗯。”林倾予郑重地点头示意明白。
杜斯向林倾予挥手，转身离开了。
林倾予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不远处乖乖坐着的池湛，露出苦笑。
池湛啊池湛，怎么你也这样啊？
林倾予回到池湛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现在看起来不太好的大男孩。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摸这个男孩，伸出一般手却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转身迈开步伐，走到柜台前，点了两杯奥利奥奶昔。等待的时间无聊，林倾予摸出手机玩游戏，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那边的池湛。在不到五分钟死了第三次之后，林倾予心里一阵烦躁，直接摁灭了手机屏幕。
“你好，你的奥利奥奶昔。”
林倾予转过身，礼貌地向她道了声“谢谢”，端着奥利奥奶昔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将一杯饮料推到池湛手边，他伏在桌面上，脑袋埋在臂弯里。
像个小孩，脆弱、无力。
林倾予轻轻敲了下桌子，轻声温柔地唤道：“池湛，起来喝点东西。”
池湛埋在臂弯里的头微微抬起，狭长的眼眸看了眼手边的饮料，随后又盯着林倾予，低声呢喃：“我不喜欢喝甜的。”
不是像，是就是。林倾予浅笑，对他说道：“我也不怎么喜欢甜的，我们一起试试？”
都说甜的能让心情变好。
池湛沉默一会儿，从喉咙里轻轻地挤出“好”。
林倾予端起奥利奥奶昔吸了一口，池湛见状也跟着吸了一口。很意外，没有甜得发腻，奥利奥饼干磨成了粉末铺在奶昔上。奶昔的微甜混着奥利奥饼干的丝丝苦味，令人眼前一亮，记忆犹新。
味道意外地不错。
林倾予嘴上吸着奶昔，眼神一直落在池湛那儿，见他正很认真地吸着奶昔，不禁嘴角上扬，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
不一会儿，池湛面前的玻璃杯便空了，他一心一意地完成了与林倾予的约定。
“姐姐…对不起…”池湛哽咽着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身体紧绷着。
林倾予心头一颤，极度自责，是偏执人格会伴随有的症状。
林倾予还算清楚，她曾经花时间了解过所有的心理疾病，所有疾病伴随的症状她也能大概记得。患有偏执人格的人有时会自责，看起来便如同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
林倾予伸出了手，并没有在半空中停下，而是轻轻抚在池湛的脸颊上，轻声细语却也无比坚定地告诉他：“池湛，你很好。”
“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
循着上次来的路线，林倾予带着池湛走在路上。天色渐暗，微风拂过脸庞，凉凉的。舒服得林倾予阖起了眼眸。
池湛乖乖地跟在林倾予身后，不哭不闹的，林倾予有一种带小孩的感觉
林倾予转过身，与池湛面对面站着。池湛见她停下，也停下步子，看她。
“阿湛？”林倾予歪头看他。
池湛也歪头，不解地与她对视着。
“杜斯他们都是这么叫的你吧？”
“嗯，怎么了吗？”
“那我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可以，那……”池湛抿抿嘴，欲言又止。
“阿蛰，我的乳名。”林倾予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脸颊，再次郑重地重复，“我的乳名，记住。”
池湛抿抿唇，小心翼翼地从喉咙中发出声：“阿…阿蛰…”
“嗯，那以后我们就这样称呼了，阿湛？”
“嗯。”池湛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一扫刚才的阴郁。
“到家了，阿湛。”池湛跟着林倾予走进院子，来到门前。
池湛伸出手摁下指纹，“嘀”的一声房门便打开了。
林倾予推门准备进去，却被静止的池湛拉住了手，不禁转过身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吗？阿湛。”
池湛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将拇指按在感应屏上，录下她的指纹。他淡淡地看着林倾予，那双好看的眸子告诉她好了。
林倾予怔怔地站在原地，开口道：“怎么想到做这个？”
“以后…不高兴就来我家吧。”池湛无比认真地说道，没在开玩笑，“这里…不会让你心烦。”
林倾予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理解他说的心烦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郑重地回答他：“嗯，我们进去吧。”
时隔几天，林倾予第二次踏进这间房子中，却不同于上次的感觉。池湛的家给林倾予的感觉很冷，全是冷色调的。
显得冷清，生人勿近。
林倾予走过去拉开落地窗窗帘，使客厅看起来不那么封闭。再转过身去时，池湛已经坐到沙发上了，也不玩手机，就这么干坐着，一声不吭。
还处于病发后的迷惘状态中，林倾予知道。她走到茶几前低头问池湛：“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做。”
“嗯。”池湛敛眸想了下，点头。
林倾予轻车熟路地进入厨房，走到冰箱前打开，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不像是经常放有食材的样子。
那他上次做醒酒汤的食材是早晨现买的？林倾予突然想到。
林倾予关上冰箱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过几分，不知道还有没有新鲜的蔬菜卖。她回到客厅，对池湛说道：“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菜，等我买回来给你做晚饭。”
池湛抬眸，盯着她缓缓地说道：“我跟你去……”语气中有藏不住的乞求。
“嗯，那一起吧。”林倾予点点头，下意识去摸兜里的烟，但当她瞥了池湛一眼后，又默默把烟放下。
无声地叹了口气，林倾予转头去打开背包，掏出铁盒子，摸出颗薄荷糖含进嘴里。向池湛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握着拳池湛不解地歪头看她，林倾予笑了笑，“阿湛，伸手。”
池湛蹙眉，但还是伸出了手。林倾予的手轻轻落在池湛手上，又迅速离开，如蜻蜓点水般，弄得池湛手心痒痒的。
“走吧。”林倾予走在前面，率先打开了门，池湛紧随其后。没走来的那条，池湛带着林倾予走了另一条路。比起来的那条，这条路略显偏僻些，路上的行人也不多，零零散散的。
远处有一家小超市的灯亮着，池湛径直走了过去，林倾予悠悠地跟着他。小超市门外坐着个老奶奶，脚边摆着瓜果蔬菜。
池湛在老奶奶的摊位前停下，向林倾予说道：“这儿。”
老奶奶抬头仰望池湛，神态慈祥，笑眯眯地说道：“小伙子，你又来了啊！”
池湛淡淡地看着老奶奶，不说话。
林倾予见状向老奶奶解释：“奶奶，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不太想说话。”
老奶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对林倾予说道：“这样啊！那是小姑娘你来买菜吗？”
“嗯。”林倾予对老奶奶点点头，蹲下身开始挑选蔬菜。
“那小姑娘自己慢慢选啊！选好了我给你秤秤。”老奶奶乐呵呵的，拿起身边的蒲扇继续动作，眼睛一直在打量池湛和林倾予，在两人身上徘徊。
菜都很新鲜，色泽鲜艳。低头时碎发容易落到眼前，遮挡视线，林倾予撩起碎发别到耳后。只是随着移动还是不可避免地掉下。
林倾予有些不耐烦，池湛手从林倾予耳边划过，林倾予转头仰望他，池湛弯下腰，伸手摘下林倾予手上的皮筋。
“你想做什么？”
“扎头发。”池湛回答她，手上动作没停。
林倾予定定地蹲着，全身僵硬，感受着池湛的手划过自己的头皮，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间瞬间变得好慢，不知过了多久。林倾予耳边传来池湛的那句“好了”，他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酥酥麻麻的感觉褪去，林倾予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仿佛要蹦出胸腔。
“哦哦。”林倾予呆呆地回应。手上的动作在继续，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老奶奶摇着蒲扇，笑而不语。
良久，选好菜，林倾予递给了老奶奶。老奶奶接过，挂上杆秤，开始称量。
蔬菜装进环保袋里，老奶奶递了过去。
林倾予双手接好，一只手提着菜，一只手从兜里摸零钱付钱。
“谢谢奶奶。 ”林倾予站起身，向老奶奶道了声谢。
老奶奶仍是笑呵呵的模样，摆摆手说道：“快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
“嗯阿湛，走了。”林倾予叫唤了声一边的池湛，池湛从喉咙里淡淡地吐出一声“嗯”。
林倾予不擅长说离别的话，于是提着菜直接走了。
池湛后知后觉地提过林倾予手中的袋子，生硬得不允许林倾予拒绝。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倾予想到刚刚池湛的举动，不禁好奇地询问：“阿湛，扎头发是谁教你的？”
池湛愣了愣，脑海里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被唤醒。
“阿湛，现在学会了扎头发，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看你能不能靠扎头发把人家拐回家喽！”
“阿湛，喜欢人家的话那可得勇敢一点啊，可不能像现在这么胆小哦！”
男人与女人笑着调侃年幼的池湛，年幼的孩子将他们的话谨记在心里。
是他们教的。
池湛没说话，沉默不语。
林倾予察觉到池湛不知不觉黯淡下来的神色，伸手捏捏他的脸，“不想说的话那我们就不说了。”
池湛凝视林倾予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笑容落在林倾予的眼中，映射到心里。
这个样子的阿湛，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