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排除法，最终选定了摆摊这个寒假工。毕竟她家里堆了不少以前的旧物，说干就说干，夏暮飞速跑回家拿出许久没用的瑜伽垫，记得这是她初二心血来潮买的。
又拿出了一大塑料箱，盖子有些损坏了，打开，一阵旧物夹着发霉的味道散发出来，还有些小虫子。
夏暮吹了口气，小虫子一下就被吹飞了。箱子里有她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书，有以前去旅游买的各式扇子，有在文具店买的挂件笔，还有各种小装饰，都是不错的商品，只是，有点旧了。
“这样的扇子应该会有人买的吧。”她看着发黄的扇面自言自语。
很快，她收拾好东西，甚至拿了自己最近新夹回来的娃娃，找了一块地方便开始摆摊。
好像有点冷。她搂紧衣服，路上没有一个人理她，反倒是附近卖章鱼小丸子的车大排长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恶狠狠地想。
“新鲜热乎的章鱼小丸子！走过不过要错过啊！”
对哦！摆摊要学会吆喝啊！只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咳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过来瞧瞧啊！”
这个方法有效，几个路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这时，一位穿着红大衣大妈走了过来，“小姑娘出来摆摊啊？”
“嗯，大娘您看这些……”
“哎呦真乖”大妈打断了她的话，摸摸夏暮的头，“姐妹们，看看这孩子多乖啊，出来帮父母摆摊”她拿着手机就开始拍，闪光灯让夏暮睁不开眼。
“大娘要不您看一下，这玩偶送给孙子……”
“小姑娘真乖，加油哦！”
大妈，您倒是买一点啊，光拍照有什么用？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夏暮又支起气大喊。
夏暮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第一位顾客是林朝，“几日不见，你怎么出来卖东西了？”
“生计所迫”她干巴巴地吐出四个字，“诶对了，林朝你要不跟我一起卖吧。”
“不要。”
“这是一位合格的男朋友该说的话吗？”夏暮拽住林朝往下拉。
“别说我是你男朋友。”
“？”
“丢脸。”他气鼓鼓地说，脸还有点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过来瞧瞧啊！”
如果你幸运，会在L市北区的大街上看到一男一女在街上吆喝，男生穿着黑棉衣，女生蹲在一旁吃巧克力。
直到天黑，一件东西也没卖出去，夏暮终于是泄气了，哭丧着脸又吞了口巧克力。
“小朝朝，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人买啊？”
“首先别叫我小朝朝，其次你把巧克力吐出来再说，巧克力都快被吃完了”
“。。。”
“最后，你这个摊应该到幼儿园附近才好，哪里小孩子多，肯定会喜欢这些。”
“算了，为鼓励我们夏暮同学第一次摆摊，我决定赞助五十块钱。”林朝凑近她，俊俏的五官在路灯下泛着金光，“这个兔子玩偶我要了”
小兔子蔫蔫地躺在瑜伽垫上，红色的瞳孔色泽鲜艳，毛绒绒的长耳耷拉着，很快，它就被林朝拎起来，抱入怀中。
“五十不退不换。”夏暮伸手。
“这么贵。”
“你不是刚好准备了五十吗？”
“那你还真贪心，五十全要了。”林朝挑眉。
“那当然了，再说，这可是夏暮天使抱过的玩偶，可以驱走噩梦的。”
“真的？那你怎么还拿出来卖？”
“生活所迫嘛。”夏暮吐舌。
“真不能便宜点吗？”
“不能，嗯，也不是不行，寒假作业答案。”她搓了搓手，一脸哀求地看向林朝。
“没门。”
“那你把兔子给我，我不卖了。”
“不给”他将兔子高高举起，虽然林朝有一米八，但她也不算矮，垫起脚还是能抓到的，可林朝还是学过篮球的，那只兔子在他手中灵活地换来换去，一会儿绕到后面，一会抛到前面，根本不给夏暮反应的机会。
“林朝，你今晚最好别睡得太死，小心我爬你家马桶！”
“好。”
回到家，林朝迅速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对着白灯举起了那只小兔子仔细端详。
他紧紧抱住那只兔子，竟感到莫名的安心，好像能闻到女孩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芬香。
那晚他睡得果然很好，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夏暮的摊只摆了几天，终究是没摆下去，最后含泪赚了七十五，还是包括林朝那五十块的资助。
这天早上母亲就她叫醒去买猪肉，舅舅中午来家里吃饭。
拎着带着红血丝的猪肉回家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是温利彬。
夏暮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温利彬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转身，面瘫。
“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很久了。”
“说。”
“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向前看。”
“我很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无论怎样也不会自暴自弃。”夏暮又接着说。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温利彬嗤笑，“为了林朝？我已经懒得再去找他麻烦………”
“我以大佩的朋友对你说这些话。”夏暮打断他。
“希望你能听进去，再见。”
大佩和他的那层关系夏暮还是不久前发现的，但她一直没跟大佩说，毕竟是人家的感情，她要问肯定也是劝分手。
回到家夏暮发现舅舅已经到家里了，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许久未见，他的长发又长了些，胡渣也变多了。
母亲连忙招呼，“暮暮，叫人呐。”
“嗷舅舅好。”
那位舅舅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夏暮不知道说什么，换好鞋就回房间了，但又觉得把客人扔在客厅实在不礼貌，就尬笑着出来问舅舅吃不吃水果。
“我吃过了。”对方答。
“什么？”
舅舅指了指桌上切好的橙子。
“哦哦。”夏暮扶额，很想离开地球。
“对了，你对艺术馆敢不敢兴趣？”舅舅问道。
夏暮诚实地摇头，“不太关注这些。”
“哈哈第一见你这么耿直的人。”他爽朗地大笑起来，“以前我问其他人时，他们都说还可以。”
夏暮稍稍放松了，也微笑，“很正常，还可以是个万用词，不上不下，刚好卡在中间。”
“既然你对艺术不敢兴趣，那我这张票估计要浪费了。”
“舅舅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话问出口，夏暮才意识到那是个愚蠢问题，这不废话，人家要能自己去，干嘛还问你。
舅舅笑得更大声了，一点也不顾及夏暮的窘迫。
他徐徐道，“我是做这一类工作的，偶然得到的票，自己没时间去。”
“果然是搞艺术的啊。”夏暮感概。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就没什么艺术天分了。”
“天分这个东西很难说，而且我也算不上搞艺术，只是帮人鉴定鉴定画之类的，和朋友开了个小画馆，收入也不算很高”
“那也很厉害。”夏暮说。
舅舅越说越上头，点了支烟，继道，“其实我年轻时不干这个的，当年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能干出一番天地。”
“什么天地？”
“□□。”
“啊？”
“也没那么夸张，就是跟人打架，有好处。”
夏暮再次“啊？”了一声。
“看不出来吧，当时我还考上了美院呢，后来我被拎回警局接受批评教育，你妈妈也结婚了，我逐渐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浪下去了。”
“我学了点本领，画画也是那时候重新开始的，我天天画，很爽，但是没钱，当时都是你们一家赞助我的。后来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了画社，帮一些有钱人画画，赚了不少。”
夏暮听得入神，从□□开始，她就对这位舅舅刮目相看了。
“现在我就很少帮有钱人画画了。”
“为什么？”
“他们根本不懂欣赏，鲜少有那种真正书香门第，懂画喜画的大户人家，那些土豪只是跟风，怎样贵就怎样买，简直玷污了艺术。”
“清高。”夏暮之说两个字，随后又补道，“不是讽刺的意思。”
“假清高，要是真清高了怎么赚钱？”对方直接反驳，“已经没有那种纯粹搞艺术的人了，太疯狂了。”
夏暮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会有的吧，那么疯狂，你我这种正常人怎么看得到？”
“有道理哈哈哈哈。”
“人生还很长，你才高中，有很多机会去探索，去做疯狂的事，大部分纯粹的东西都遗留在青春了，所以要好好珍惜当下，哪怕疯狂一点也无妨。”
夏暮笑了，“我觉得我已经很疯狂了。”
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已经够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