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窦绾作为出事时跟在凌月身边的人,也被传唤到了前堂。

    远远就见到馆陶长公主蹙着眉,冷沉的神色,窦绾便知不弄清真相,长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犹豫了许久的窦绾,在审问开始时,先站了出来,“殿下,绾儿有几句话要说......”说着看了看左右。

    馆陶长公主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屏退众人,只留下了窦绾。

    眼见着只剩下两人,窦绾立刻跪了下来,“殿下,世子夫人之所以憎恨月儿,污蔑月儿推她,是因为...因为月儿与我,发现...发现她与太子私通......”

    “私通...与太子私通......”馆陶长公主喃喃地重复了两次窦绾的话,方才反应过来般,咬牙切齿道:“这个毒妇,不仅恶毒还□□,可真是......真是......”

    喘了好几口粗气,馆陶长公主才勉强压住怒火,“你继续说......”

    “世子夫人腹中的孩子是...是太子的......”随即快速地将凌月为了保全所有人的颜面,去找薄子衿摊牌等等的事大致的说了说。

    “当时月儿与世子夫人说话时,绾儿离的并不远。大概以为只有月儿知道他们二人之事,只要...只要除掉月儿......所以世子夫人当时是想推月儿下去,但月儿闪躲的及时,就变成世子夫人踩空摔了下去......”

    窦绾边说边牙齿打颤,差一点,只差一点,若不是月儿早有警惕......她根本就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窦绾尚且如此,馆陶长公主身为母亲,想到那个危险的画面,又如何不感到浑身发冷。

    好一会儿才像恢复了知觉一样,猩红着眼,挤出一句话,“孤...要他们死。”

    夜已经很深了,馆陶长公主的室内却还亮着灯,而她本人正凝神盯着一个方向,手还时不时的缓慢地敲击着案几......

    见馆陶长公主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不知道多久了,青娘犹豫了几息,还是小声地提醒,“殿下,夜深了,奴侍候您就寝吧。”

    馆陶长公主的眼风立刻扫过,,青娘正要请罪时,就听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甚是杂乱。

    很快侍女的禀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禀殿下,小翁主那边的侍女过来说,小翁主发起了热,请殿下过去看看。”

    馆陶长公主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边走边道:“情况严重吗,让家医都过去,让巫也过去为翁主祝祷......”

    说着话时,已经来到了凌月的内室。三两步走到塌边,便见小小的人儿已经烧地满脸通红,呼吸也很是急促,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馆陶长公主凑近了才听清,“血...都是血...不是我推的...阿母...我怕...阿母......”眼泪伴随着哽咽声流出,很快隐没在细发中。

    馆陶长公主的心都要碎了,“我的儿,阿母在,莫怕,此事与你毫无相干,都是那个毒妇为了掩盖她的丑事,不惜对你下手......”这一刻,馆陶长公主完全是恨毒了那个人。

    又见着疾医踟蹰不敢上前,当即就发作道:“还杵在那里作甚,赶紧过来给翁主诊治。我要我的儿平安康健。”

    只是这病来的又急又凶险,小儿更难承受,饶是治疗各种病症的巫、医齐齐忙活了整晚,症状不仅未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天刚微微亮,馆陶长公主就让人递了门籍到宫中。请景帝派宫中医术高超的侍医来为女儿诊治。

    春佗将此消息禀告给景帝,景帝当即就诏令宫中所有的侍医去长公主府,包括只负责他一人的随身侍医。

    如此大的阵仗,宫中的其他人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人担忧的同时,也有人幸灾乐祸,巴不得凌月就此没了才好。

    实际,凌月那边的情况也确实不怎么好,两天了,高热一直不退。

    馆陶长公主的脸色一天沉过一天,偏偏还有人上赶着火上浇油。

    “阿母,您就允了儿接夫人回去吧,她刚失了孩子,难免情绪郁郁,儿想接她回去照顾......”

    啪的一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安静的堂中显得格外惊心。

    “你给我滚出去,你妹妹还躺在那里,你却没有一句关心问候,满心都是那个毒妇,你可还配做兄长?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儿就是看您忙于照顾月儿,才想着不让夫人继续留下来打扰。儿......”

    不等陈须将话说完,就被陈蟜强行拖了出去。

    “阿兄,无论何话何事都要等月儿好起来再说。阿嫂的事,阿母自有分寸。”

    陈须一把挣开他,烦躁道:“阿母都已经将夫人软禁起来了,连我都不让见,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分寸吗?她才刚失了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第一个孩子......”

    陈蟜虽也惋惜未出生的侄儿,但他更相信阿母绝不会无的放矢,她既是这样做,必是有这样做的理由。

    “阿兄,便是为了阿嫂,此刻也莫要再去打扰阿母。你稍等些许时日,待月儿恢复......”

    陈须却不再耐烦听到这些,“够了,你既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

    闻言,陈蟜心下涌上不安,还想再劝,“阿兄,阿嫂的事情还未明了,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陈须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当晚就传出有贼人欲摸进世子夫人的院子,被护卫发现,贼人想要逃跑,却被护卫一脚踹翻,当场哀嚎不已。原是护卫使劲全力的一脚,直接踹断了贼人的一条腿。

    揭下贼人的蒙面巾才发现贼人不是别人,正是堂邑侯世子。

    那个踹翻世子的护卫当场就吓出了冷汗,众人不敢自专,很快就将事情禀告到了馆陶长公主那里。

    馆陶长公主大怒,“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就踹断了他一条腿,直接两条腿都踹断,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青娘小心问道:“现下该如何安置世子?”

    “送回堂邑侯府,没有我的传唤,不许他再上门。”

    “那个护卫......”

    “守家护院是他的职责,当赏。就赏他五金和二石粟。”

    打发走了青娘,馆陶长公主的眉头仍旧未松开,满心想的都是小女儿。虽然侍医还未有下论断,可从他们越来越严肃的神情,还有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

    她虽然不愿承认,可三,四岁的幼儿正是容易夭折的时候......一想到这里,馆陶长公主的心都要碎了。

    一连几天都未有好转,便是窦太后和景帝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怎么就突然生了惊热,明明那天早上还好好的,还读书给我听。我的月儿......”窦太后悲伤难以自抑。

    同样难受的景帝不得不强撑着劝慰,“月儿是个有福气的,不会就这样...的......儿已经下了求医诏,说不得就有那医术高超的人能治好月儿。”

    “母亲,儿要出宫去见月儿。”已经听说了凌月生病的刘彻再次向王夫人请求道。

    只是王夫人仍旧没有同意,“你又不会医术,过去了也帮不到月儿,反而会给你姑母添乱。你就安静的待在宫中。等月儿病好了,你就能见到她了。”

    可刘彻知道,事情并没有母亲说的这么轻松,昨天父皇来时和母亲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说月儿一直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明白是何意思。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一定要去见月儿。

    “儿去求父皇。”

    “你父皇也是同样的意思,这个时候就莫要打搅你姑母了。”

    “儿不会打搅到姑母,儿只想见月儿。”说着冲王夫人行了一礼,就跑了出去。

    去到宣室殿时,景帝并不在。略想了一下,直接改去长乐宫。果不其然,景帝正在此,与窦太后两人因为凌月的病情正暗自神伤。

    刘彻恭敬地行完礼,直接说明来意。景帝果然与王夫人说的一样,不同意他去。

    倒是窦太后,听完他绝不添乱的保证后,松了口,“去看看也好,说不得他去了,月儿一欢喜,病就好了。”

    景帝不好驳了太后的意,也或许是觉得太后所说也是种希望,便派了羽林卫护送他去了长公主府。

    也是巧,马车刚到长公主府门口,就见一个浑身邋遢,不修边幅的人,直愣愣地冲过来似乎也是往长公主府来。

    可惜还未靠近就被羽林卫拦了下来。

    在被赶走前,男人抢先道:“我是来为这家的女公子医病的。”

    正要进门的刘彻猛地回头看向他,“你是姑母请来的疾医?可有名帖?可有把握能医好月儿?”

    男人冷硬着声音道:“小公子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能陪你在这里耗,这家的女公子可就等不了了。待我见到长公主自有分晓。”

    刘彻只犹豫了一下,便让羽林卫放人过来。只是到底对他的身份还存疑,便让羽林卫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监视他。

    男人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待到见得馆陶长公主,男人主动上前解释道:“在下姓义,略懂岐黄之术,受许负许侯所托,来为女公子医治。”

    “许侯?如何能证明?”馆陶长公主激动中却也还未失了理智。她是恨不得有人能立刻医好她的女儿,可也不能就这样将女儿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是被人指使欲要害她月儿的人呢。她不得不谨慎。

    义无名就差将白眼翻上天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皇家人的通病,多疑。”

    不过还是翻出随身布袋中的手书交给了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几乎是抢着接过,又立刻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几乎眼中含泪地对义无名行了一礼,“小女就拜托先生了。”

    凌月只觉得被人放进了鼎中不停地炙烤,仿佛要被烤干了一样,随着水分的流失,灵魂也即将脱离身体。

    她想唤阿母,可喉咙灼烧的疼痛,让她只能发出暗哑的哼唧声。

    阿母的哭声,阿姐冲人发脾气的声音,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她突然想到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那么她呢,究竟是梦中变成了一个叫做凌月的人,还是凌月梦里的人是她呢?

    “义先生,我儿究竟如何?”

    “还有的治......阳气陷入阴脉,脉气缠绕,互相冲撞,不能通畅......我稍后为女公子下针,再辅以药熨......高热大概会在今晚退却......等女公子醒了再煎服我调配的经方......”

    不知阿母在与何人交谈,她挣扎着想听清楚,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她彻底失去意识......

    当天晚上,凌月身上的热度果然像义无名所说,彻底退下了。

    馆陶长公主简直要喜极而泣。盖因义无名说只要高热退了,人就能保住了。

    “我儿何时能醒?”

    “现在这样昏睡,也是为了恢复体力。并非坏事。到时候了,自然就醒了,毋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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