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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儿富得流油,可她却不肯见自己,她只好将来意告诉裴掌柜,请裴掌柜代为转达。本想留一点面子,不想让裴掌柜这样的外人知道府中的窘境,可转眼两日过去,女儿就跟没这回事一般,毫无动作,即没派人送银子,也没派人请她过去,巴巴的晾了她两日。

    慧美母亲着急了,顾不得家丑,索性直接让裴掌柜转告慧美。

    儿子快要定亲了,府中这些日子,入不敷出,赶上成亲这样的大事,一时窘迫,偏偏,捉襟见肘的处境,她内心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许是急了,才跟裴掌柜这样的下人明说。

    因慧美外祖父一事,慧美母亲在家中,可谓举步维艰,打理庶务战战兢兢的,就怕被人捏住错处。即便她小心翼翼的伺候夫君,没能换来慧美父亲丝毫体贴。连儿子的婚事,都耽搁下来。

    她多次请托冰人替儿子说媒,好不容易攀上一门亲事,是中书门下省议事曹大人家二房孙女,好容易攀上这门亲事,偏偏大房孙女出嫁时,男方家底蕴丰厚,不仅给了八千两的聘礼,还给了一百二十抬聘礼,故而,大房孙女出嫁时,十里红妆,风光的很。

    二房孙女出嫁,不想输了阵容,要求慧家比照大房孙女出嫁时,向慧家索要聘礼。

    虽然慧家尚有底子在,到底因外祖父获罪,得罪了新帝,被世家排斥,近一二年走动的节礼之类的,开支都远超之前。

    对比大房出嫁孙女时的气派,慧家如何比得起!大房孙女是高嫁,男方平章事沈家,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家族。

    若不是慧美被皇后娘娘看重,这门婚事,曹家压根不同意。

    慧美母亲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攀上的这门亲事,是因女儿的情面才成。

    当初她为了家族的名声,想要毒杀自己女儿的丑事,被捂得严严实实,外人不知内情。她就当那事没发生,可是,女儿不见自己,可见对当初的事,心怀芥蒂。本打算就当女儿死了,不再见面,可曹家索要的贵重聘礼一事,慧美母亲实在为难了,这才想着,朝女儿开口。

    裴掌柜是女儿的心腹,一定会转达自己的意思。虽说之前女儿就曾放话,日后跟慧家再无干系,可到底是血脉至亲,岂能任由母亲为难不出手相帮。

    藏金阁有钱,女儿给个万把两银子,不是大问题。

    等了两日,没有见到女儿,慧美母亲这才学聪明了,没有直奔藏金阁,而是在藏金阁一旁的茶楼,定了雅间,守株待兔,等着慧美。

    大概等了两个时辰,总算见女儿进了藏金阁。

    慧美母亲直奔藏金阁而去,将慧美堵在里头。

    慧美见到母亲的瞬间,心里有些触动,可是,想要她九死一生,拉她出地狱的人,是贾悍。死里逃生,慧美的心境,早就不是当初了,再生之幸跟眼前这个生母,绝无半点干系,她颤抖的心,逐渐平静。

    带着几分冷意,看着母亲。慧美母亲欲上前拉她的手,慧美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拉扯,闹出闲话,倒是没有违悖她的意思,跟着进了雅间。

    藏金阁的雅间里,是平日贵女试戴首饰的地方,里头布置的很典雅,可环境温馨怡人,母女二人相对无言,场面一时尴尬的很。

    母亲一直都想跟慧美解释,“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顾全慧家的名声,才想到那个法子,是你父亲的意思,府中还有未成亲的哥儿们、、、、、”

    慧美打断了母亲的话,“别叙旧了,没甚可叙的,直说吧!”

    慧美母亲动了动嘴角,说,“你弟弟,要成亲了,曹家要的聘礼,还未如数备好,我想跟你要一万两银子,你准备好后,让裴掌柜送到慧府来。”

    慧美嗤笑一声,只不过只闻笑声,未见笑意,慧美的眼中,泛着冷光,“若不是有求与我,慧夫人大概,不会几次三番登门来藏金阁找我!”

    瞧瞧,这就是她的生母,一万两银子,张口就要。

    一万两银子,即便是乾祐帝在位时,那也是藏金阁除却开支后,两个月的利润。

    她在宫里,尊为慧夫人时,替乾祐帝打理后宫宫务,一年的用度,在三千两左右,一万两银子啊,生母张口就来,仿佛她是摇钱树般,摇一摇,银子就会从天而降。

    母亲打理慧家庶务多年,花钱大手大脚,母亲从未想过,都是外祖父在支应着,时而送银钱贴补,让母亲从未因银钱苦恼过。

    如今,外祖父已经故去数月,断了给母亲的贴补,母亲竟一点长进都没有。

    慧家的家底,照母亲的花费法子,支应不了几年,就会没落。

    外祖父死后,母亲断了外援支应,不知收敛些,开源节流,真遇难处就想着跟人要银子,慧美笑了,母亲被外祖父惯得,心大了两分,手段却未曾增长半分。

    慧美有银子,也不会填慧家的无底洞,便直言,“我没银子,别说一万两,就是一千两,我也不会给慧家。”

    慧美母亲被怼,刚要发火,却因想到些什么,把火气压下来,好言好语跟慧美说,“你不看旁人的情面,也要看你外祖父的面子上,帮着度过这一关,成亲后,我再不找你要钱,等曹家女儿嫁进来,我就交出慧府庶务,让她打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慧美母亲心里却想,那曹家孙女带来的嫁妆,够慧府维持十年的,她压根不会再求到慧美头上。

    提到外祖父,慧美心里触动了,心想弟弟成亲,外祖父底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

    慧美道,“你立字据吧,今日之后,再不找我、、、”慧美本想说,再不找她要钱,叫裴掌柜拿了笔墨来,慧美灵机一动,改了说辞,日后再别找她,不管是要钱,或者旁的事,都不要再来找她!

    慧美母亲连考虑都没有,欣然同意,当即便立了字据。

    慧美让裴掌柜准备好马车,带着母亲,去了京郊处,外祖父置办的那处院子,慧美母亲随口说了句,“你手握重金,这么破旧偏远的院子,买它作甚?”慧美眼睛微动,却一字未言。

    让将土炕里头的存银都挖了出来,清点了数目,不足三千两,慧美母亲失望的看着女儿,很嫌弃,似乎在说,这哪够一万两。

    见慧美从怀里掏出银票,慧美母亲的神色才变得温和起来,然而,她刚要接过来,却将慧美将银票给了裴掌柜。

    裴掌柜转交给慧美母亲带来的婆子手中。

    加起来,足足一万两。慧美母亲哪里还在意刚刚女儿的生分,高兴的拿着银子走了,上了马车,心道,总算解决了一桩大事。

    慧美母亲走后,慧美确定了一件事,母亲并不知道,这处院子,是外祖父替她置办的。难怪当初,去太常寺大牢见外祖父,他那般嘱咐自己,这院子,慧美若没有在外祖父临死前,去见他一面,这院子就成了无主的东西。

    外祖父瞒着母亲,必然有其他原因,现在慧美才明白,原来,外祖父早就看透了母亲,母亲没甚脑子,只管坐享其成,但凡有事,都推倒旁人头上,还如此心安理得,心里的贪念一点点膨胀,才日渐迷了心。

    外祖父没有告诉母亲,替自己准备出宫养老的院子一事,想必,是担心母亲贪了这院子吧!想通了的慧美,发觉,以前,外祖父让母亲送进宫的银子或者东西,必然被母亲贪墨了不少呢。

    想到这个,慧美心里的愧疚,越发小了。对母亲失望,积攒多了,心里竟一点难过都没了。弟弟撑起,也算了了外祖父的一桩心事,如此,日后慧家老死不相往来,再合适不过了。

    慧美弟弟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日子定在来年四月初三,慧美想,那时,她已经回了济州,倒是眼不见心静。

    那曹家,嫁女儿首先将聘礼说在前头,还一味拿大房孙女出嫁时的排场对比,这样攀比心深重的人家,能教养出好姑娘么?

    母亲替弟弟千挑万选的媳妇,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顺意吗?

    慧美的担心,只能压在心里。娘家的事情,她可不会管,惹一身腥。慧美在京城逗留了一个半月,就动身回济州了。

    藏金阁的金子,的确解了郭后虞燃眉之急。增建海军战船一事,从两年后,直接提早到秋末。郭后虞高兴的很,前些日子常常发作的心悸,都好了很多。

    郭后虞想,该赏慧美些什么,回头得空了,去凤仪宫问问存悠。

    这日夜里,郭后虞去了存悠处,说起藏金阁赠金一事,郭后虞想要给慧美些赏赐,只是,没个头绪,问存悠讨个主意。

    存悠想起,慧美曾说,想要将藏金阁的生意,在大周多开几家分店。若开分店,京城总店,得慧美坐镇。想到这儿,存悠提议,将慧美的夫君贾悍,调入京城,慧美顺理成章的便回了京城。

    郭后虞准了,贾悍升官两级,调入京城。贾悍调入京城的手令,传到济州时,慧美还没回到济州,等她回到济州,见院子里,已经归置好的东西,似乎要远行,慧美着实有些彷徨。

    贾悍说,她再不回来,就要动身去京城,找慧美了。

    慧美听后,有些迟钝,要回京城了?那,藏金阁的分店,仿佛看见了轮廓。慧美毫不迟疑,将济州手头的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这次进京,慧美并未将手头的事情,全部交给旁人,她想每年回济州两次,时间不固定,这样,既能多参详京城那般的经营模式,也可让济州这边的生意不脱手,流通起来。

    慧美住了一晚,第二日收拾行装,看着装了满满五车的东西,跟贾悍相视一笑,这里头,贾悍的行装,不过一个包袱而已,其余的,都是慧美置办的,常用的,还有些带去京城的东西,慧美不由得笑了,这次跟贾悍一起回京,她的心,都是踏实的。

    上次回京,是慧美见外祖父最后一面,当时,贾悍还担心,万一,慧美想留在京城,不回济州了,他怎么办?

    现在,贾悍带着慧美一道回京,仿佛京城那个让贾悍厌恶的地方,不再令人那般厌恶。

    天下换了新主,贾悍从心里感恩郭后虞,若不是郭后虞,他岂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听闻慧美将藏金阁的存金都进献给新帝,贾悍十分赞同。

    人啊,知恩图报,这才活得踏实!

    郭后虞先给萧鼎山拨了一万两金子,让他开始筹备建海船。

    萧鼎山接到圣旨后,心里那个高兴。新帝登基后,并未大刀阔斧的改制,也没有增加兵器储备,他这个铸造司的大司,实在清闲。

    铸造司在宫变之际,那功劳,可大了,那时的萧鼎山,忙得跟什么似的,萧家的门楣,再次显赫,父亲从对乾祐帝冤枉后的耿耿于怀中,振作起来,身体渐渐养好,心病也除了。

    萧鼎山,本是不起眼的人,后来,新帝登基后,谁不高看一眼。

    只是,战后,郭后虞开始休养生息,铸造司一度清闲起来。

    这一二年,铁矿不足,开采出来的铁矿,都是先紧着铸造司用,可仍然不够。

    铸造司现在,不仅锻造兵器,新帝还派给不少制作农具的活计。

    按理说,铸造农用铁器,是农司的职责,新帝许是另有考量,让萧鼎山制出百姓们需要的铁质农具,储备了一年的农具,才让萧鼎山继续锻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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