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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实话,若刘崇有朝一日,入主京城,登了皇位,她这个前朝公主,怕是第一个成为他眼中钉,届时,刘崇定会悄无声息的的弄死她这个前朝公主,届时,公主的尸骨埋在哪儿,都不知道。

    公主生在皇家,却被忽视,宫装华贵,可也束缚的很,宫里的吃食看着精致却入口冰冷,她的头钗首饰贵重,但佩戴时要小心翼翼,弄坏了,公主要遭到苛责,公主被罚站是最多的,她是千金之躯,不能损伤,可罚站这样的惩罚,持续起来,公主每每被罚得通身疲惫不堪。

    宫里的日子,难捱极了,公主很向往百姓们的平淡日子,出宫是她一直的盼念。就如同今日这般,厨房烟火升起,仿佛,她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这感觉,真好,自己能做主的感觉,真好!

    无人监视,无人管控,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到了晚间,睡在炕头,公主的心,格外踏实,尽管这处房子是租赁的,可她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安心,仿佛,人世间,她总算有了一席之地,供她过活,仿佛这是自己的家。

    临出今日早上出了趟门,捡回一个公主,虽然临出并不知道,今日捡来的人身份,可临出感觉到,自己有伴了。

    许是今日起榻太早,天冷了些,或许是累到了,这几日,临出身体越发不好,存悠听闻后,派了太医,前来诊治。

    宫里的太医们,宫变后,继续留在宫里当差的不少。

    今日来临出给看诊的太医,永安公主瞧着眼熟,不小心碰了个正面,公主连忙侧身躲开了,唯恐被认出来,她一整日,都待在罩房,没有出房门半步。

    太医在临出家中,接连住了五日,等临出略好些,他才离开。

    临出的病,是因伤成病,当时伤了身体根基,不能累着,不能动气,不能干的事情太多,

    这日傍晚,临出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很低落。

    公主见临出坐在藤架子底下出神,神色黯然,想必是想到伤心事,临出的收留之恩,替公主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公主一直视临出为自己的恩人,见临出伤神,公主过去,安慰临出。

    公主坐在离临出藤架子不远的木凳上,轻声说,“我曾目睹厮杀,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倒在我面前,死者不甘的睁着眼睛,一点点没了气息。那时,我想,能活着是件特别幸运的事。”

    听公主说起当时的情况,临出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多么凶险。过往的事,提一次,就伤一次。其中的痛楚,临出懂。过往不堪回首,只能往前走。

    临出看见公主时,就知道,在个披着战袍走出杀场的女子,背后一定有故事,临出不问,他不愿揭人伤疤。只等着,有朝一日,她自己说。

    公主说,能活着,是件特别幸运的事。

    临出想到自己孱弱的身体,他不后悔。

    他拼命营救存悠,替存悠挡刀,因为他的命,是存悠给的。没有存悠,他早就饿死在医馆门前。能替存悠挡一刀,他命丢了都值,更何况,他还活着,时常得到皇后娘娘照拂。

    许是公主的话,说到临出心坎里,临出对自己身体孱弱一事,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自己看开了。

    看开后的临出,不再嫌弃自己孱弱的身体,心境开朗起来。

    而后的日子,临出跟公主,渐渐熟路起来。公主就是在自卑中长大的,开解人,很有一套,临出在她的鼓励下,尝试着,自己站起来走。

    临出刚丢掉木棍,瞬间就倒在地上,摔得浑身疼。

    公主鼓励他,一点点的站起来,就这样,两个境遇颇有相同的人,互相照料着。

    王浩晟下狱后,京城被赵哥供出来的世家,忙撇清干系。

    几家都是先派了人查看实况,见赵哥只有五千人手,转身就离开了,这几户,勉强说是没参与。虽然没参与,知情不报也是罪,郭后虞命人抄家,罢官丢爵,贬为庶人。

    那户带了府兵去城门处的周家,睁眼说瞎话,说听闻风声京城危险,是去护卫京城的,绝不是襄助崇州。简直是倒打一耙,郭后虞气的都笑了。

    刘克妻带了赵哥的供词,几时发兵,几时汇合,周家人当即昏死过去,铁证如山,他辩白不了。

    郭后虞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按律法行事,先交由刑部审问,定罪后,即刻执行,不必等到年前。

    刑部的人见了证词,心里大惊,王家嫡系长孙王浩晟竟然收了贿赂,替刘崇的人办事。将崇州的人,安排在京城附近的村子。

    这种谋逆的大罪,竟真敢犯,王浩晟真是人小胆子大!

    王家人,听闻王浩晟被下了大狱,进了太常寺,一下慌了,罪名虽说尚未落下,可王浩晟内外勾结,犯谋逆大罪,这罪名可大了去。

    太常寺什么地方,进去后,活着出来的,没有几个人。

    王浩晟的父亲,再次求到陈上书那,但陈上书这次,连面都没漏,压根没见王家人。

    先前,在郭后虞授意下,他才敢做顺水人情,替王浩晟求情。现在,刘崇的人被抓,招认出王浩晟勾结赵哥,往护卫队安插奸细,围困皇宫,这等谋逆大罪,谁敢替他开脱,简直做官做到头了。

    王浩晟被抓进了太常寺,王家老太爷知道,王家这次,是真的完了。他长叹一声,王家百年清誉,毁在不成器的孙子身上。

    求见陈上书碰壁,只是王家衰败的开始,王老太爷此刻才知道,孙子竟敢在外头养外室,受贿赂,这次惹的祸,也是因那外室女的哥哥引起的。

    那外室女子,明显的就是勾着王浩晟犯错的,王家的祖训,孙子竟忘了个一干二净。勾结刘崇叛乱,这罪名着实大,不说王浩晟,就连王家,恐怕这次,都要遭倾覆之灾。

    意外的是,郭后虞并没有因此抄家王家。王浩晟下狱后,除却对王家查封,并未有其他旨意。

    王家二姑娘知道,王家之所以被侍卫们封了家门,不许出门,却没有将王家人所有主事者下狱,是因为勾结崇州,谋逆一事,是王浩晟瞒着王家所有人干的。

    谋逆大罪,当诛九族。

    郭后虞暂时不动王家,好歹顾及王家是郭后进的妻族。

    虽然暂时未动王家,可王家大势已去,等局面稳了,王家的苦难,才真的开始。

    王浩晟前途未卜,王家被他坑害太惨,这次是真完了!

    王浩晟进了太常寺第二日,查封后的王家,被侍卫们围困封门,他的妻子家中,不知动用了何人的情面,来了人,恳请王浩晟母亲这个婆母做主,准儿媳和离。

    曾几何时,王家人也这般,落井下石,不对,是随波逐流。

    眼见郭后虞被二皇子逐出京城,便想办法退了婚事,而今,王浩晟的发妻,竟在夫君还在牢狱中,火速想了退路。

    呵呵,这就是报应,因果循环。

    王浩晟的母亲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想到曾经,她也是墙倒众人推中的一员,何其可悲,今日,往日情景重现,只不过,她们家,是那面众人推到的墙。

    然而,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媳,竟一点怨恨都没有,痛快的替儿子写了放妻书。

    婆母做主和离,也算合情合理。

    儿媳感激自己,朝她深深的磕了头,带着早就清点出来的嫁妆,毫不留情的走出了王家大门。留在王家陪王浩晟一起等死,太不值了。

    自从王浩晟养了外室,她的心,就凉了。

    王浩晟养外室的事,并没有掖着藏着,她在京城,成了人们茶前饭后的笑料。

    王浩晟毫不顾及她的颜面,她凭什么,要跟王浩晟共患难?就凭王浩晟喜新厌旧,就凭王浩晟对她不冷不热,就凭王浩晟狂妄自大,呵呵,好在苍天垂怜,婆母成全了她。

    她感念婆母放她归家的怜惜之情,不枉她嫁进王家这两年,恭恭敬敬的孝敬婆母。

    王浩晟被关进太常寺,不许人探望。

    王家人四处求人,四处碰壁,连面都不肯见。

    王老太爷送信出去,太常寺卿来王府,见了老天爷一面。得知王浩晟果真跟赵哥,也就是刘崇安插在京城的探子有来往,王老太爷歇了求人的心思。

    确定孙子不是被冤枉的,就够了!

    任何朝代,绝不允许叛徒好好活着。

    王家人没了辙,虽然被困府中,可看管并不严苛,下人们送个信出去,还是能够的。王浩晟的母亲,遣了人,去郭府,叫二姑娘回趟王家。

    二姑娘没去,整个王家,就她一个明白人,她知道,胞弟这次,死定了,若是郭后进替妻弟求情,岂不成了包庇叛乱的罪人,她不能让胞弟一人,毁了她的娘家,再毁了她的夫君。

    听闻妻弟被关进太常寺,郭后进本能的提脚去往太常寺卿的府中,然而,走到半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返回府中。

    在路上,他想了一路,怎样跟发妻解释,他这次,真的不能替妻弟求情。

    郭后进满肚子的话,回到府中,见了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妻子坚定的眼神,看向郭后进,说:“我不能让王浩晟毁了王家,再毁了我夫君!”

    这句话,震惊了郭后进,他本来对妻弟爱莫能助有些愧疚,听妻子这么善解人意的话,忽而对妻子另眼相看起来。

    妻子是个明白的,这次,王浩晟的罪名,他实在无法开口求情。

    王浩晟的母亲焦急不安,几次派人去请女儿回府,都没有请到人。

    王浩晟的母亲,也是王家二姑娘的母亲,气急败坏,在府中,大骂不孝女。可是,骂归骂,如今也只有女婿一人,能帮忙了。

    之前,王浩晟被罢官,郭后进就曾说过,他在郭后虞这个新帝跟前,曾替王浩晟求过情。

    那时,王家人以为,郭后进没起什么大用,郭后虞是看在陈上书的面子上,让王浩晟官复原职,甚至,王浩晟官职比之前还好,也是看的陈上书的情面。

    可是,这回王浩晟下狱,王家人几次求见,都没能见着陈上书。

    陈上书显然避而不见,许是觉得已经帮过王家一次,还清了人情,又或许,觉得王浩晟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不敢帮忙,不管如何,王家这次,是真正体会到求助无门。

    这才想起郭后进,不管怎么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回想起上次,因郭后进没帮忙,王家甩了脸子,正发愁这次,该怎么张口?

    王家人这次倒没有贪心,让王浩晟小惩大诫,待风头过去,再慢慢筹谋。

    王浩晟勾结奸细,罪过太大,王家人只求王浩晟留条命在,不被处死就行,流放,打板子都在意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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