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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而逢

    卫绾瞧着案台上那三枚银锭都够再开一间食肆了,那老板在一侧更是哑然不知所措。卫绾忙朝那厢做口型兼手势,示意他不必如此铺张破费。

    “奇怪了这人,从前何时这样大方过,还理会起这些琐事。最近是不是暗地里操持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营生。”卫绾啧啧称奇,实在觉得这两日陆羡格外奇怪。回长安还不知会有怎样的风雨,这会儿倒是充起他贵人的颜面了,还有心思花钱如流水。

    陆羡低首略向店家示意致歉后,便往那一对男女所在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走去。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胸怀甚宽。既要相请我这位小兄弟,不如连着我们其余人也一块儿沾光了。”陆羡回身对李沫棠略一点头,搡着卫绾前后落座于郅毋疾和缪玄昭所在的席面。

    “自然无妨,出门在外,有缘相逢,一顿饭的工夫,结交几个投契的朋友,也是极好的。”郅毋疾修长如玉的手掌骨节正持一粗糙的酱釉茶器,为落座的几位斟上铺子里的粗茶,那杯盏皆是民间窑炉里的货品,成色欠奉。

    郅毋疾对茶道甚是通晓,反倒为这漏席增色,不像是在乡野间,恰似明堂中坐。

    “公子茶道了得,二位虽着葛布麻衣,却着实不像是周围村舍中人,可也是取道郑洛往他乡去的?”陆羡摩挲盏沿,一面开口。

    “在下一介商贾,不过是最下等的金谷园中人。平日里做生意言商不免需要些席面工夫待客,让诸位见笑了。”郅毋疾轻撇去浮沫,茶色一时晶莹,倒也能入口了。

    李沫棠与缪玄昭恰相对而坐,她觉得面前的女子实在面熟,却不敢确认。冥思苦想间未料想便把茶盏送到唇边,一时烫及唇舌。

    “嘶——”,李沫棠须臾间便掩面将茶水吐回盏内,烫得挣红了脸。

    郅毋疾连忙放下手中杯盏,“是在下失礼了,未提醒这茶汤是滚水。”

    陆羡在一侧瞧见,欲寻袖中帕子借她略揩拭一下。

    遍寻不见,方才想起那帕子在谁手中。他只好回首,极浅地弯了弯唇角。

    卫绾忙递上帕子,隔着陆羡便凑上去仔细瞧了瞧,“我看着未烫红,应无大碍,方才见这街对面便有冰酪卖,不过你这个大小姐,恐怕也吃不得那些乡野之物,喝个茶都能把自己烫着,真是的······”

    “卫绾!——”,李沫棠一把扯过帕子。嫌他聒噪,便想差遣一下,“去给我买来,我偏要一试。”

    缪玄昭一言未发,只见方才陆羡欲寻帕子给对首那位,想也不想便剜了他一眼。

    陆羡回首恰巧接过这神色,一时了然,仍作似笑非笑的得意样。

    卫绾离去后,席间一时安静下来,李沫棠思量半晌,终于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襄城见过?”李沫棠又侧身拉扯一阵陆羡的衣袖,“你还记得吗殿·····公子,那日你负伤过路,我们误入一酒楼,是这姑娘星夜未眠,借来良药,你方才缓过去。”

    “我应该没记错吧?”李沫棠又朝向缪玄昭那厢,欲向她确认。

    李沫棠神情一时震动,竟在此处又与故人相逢,“与姑娘真是天大的缘分,若此处有酒,我定当敬你一杯。此番只好以茶代酒,谢姑娘当年大义,当时也并未怪罪我等深夜叨扰便下逐客令。”

    缪玄昭只得应上一盏,算是回敬。思及郅毋疾如今身份特殊,所以也并枝蔓言语,若是此时谈及燕馆,多半有些不妥。

    “想起来了”,陆羡心中一阵翻涌,那夜借着几分淡薄月色,大抵又是易容,他未曾识出缪玄昭,还以为是个厨娘仆役,一身劳碌之气难掩,实在与陵邑里那个高标清丽的女子联系不到一处。后来襄城外再遇,瞧见那枚苜蓿草样的胎记,才得知她已在南境磨砺甚久。

    “怎么会不记得,姑娘那夜想是被我烦累,我因伤势又精神不济,未曾正面称谢。既有缘相逢,我再赔个不是罢。”陆羡持那枚狼毫酱釉盏,郑重地一饮而尽。敛袖提盏时,天然避忌周围,恰与缪玄昭对视一阵,那杯子落下,他才转头望向别处。

    郅毋疾久不出声,思忖一阵,便将话头一转,语间对陆羡颇有兴趣。

    “听公子的口音,像是海岱人士,怎么跋涉千里至南境?莫不也是商贾人士,是作何生意?年来行情不佳,南北又烽烟四起,咱们这种人也只能是见缝插针,才有蝇头之利,比不得从前。”

    “我等取道郑洛,为访表亲至此,谁知宅子仍在,一家人已不知何处去,多年未联系,大抵是流徙到别处去了。”陆羡语中似有怅惘。

    缪玄昭在一旁轻哂,觉得这人扯谎的功力越发纯熟了,竟能演出三分亲人四散的落寞。

    郅毋疾听及此言,怕是触及了他人的伤心事,便要安慰一番,“还请不要太伤怀,总有再见的一日。”

    “正是,这天下总有归心一日,该见的人终会重逢,就譬如今日,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陆羡话锋一转,不加掩饰地便朝缪玄昭那厢攻势。缪玄昭亦不回应,只是点头会意一阵,仍显示出与陆羡因陌生而该有的隔阂。且看他如何演出。

    陆羡吃了瘪,只好又和郅毋疾聊了些琐事,“如此说来,公子莫不是那酒楼之主?我闻及襄城燕馆风头极盛,厅堂间谈笑皆是鸿儒显贵。掌事的姓郅,生意遍布海内。您难道就是那位郅公子?”陆羡心中了然,江左太傅册立属江左朝中事,北霁宫闱内并不挂心,也难知其中来龙去脉,所以知晓的并不算多。

    他因领兵观邸报早知此事,但想借着话意试探那郅毋疾究竟有几分城府。

    “让公子失望了,我非郅毋疾,但他却是我多年生意上的朋友。在下沈无言,掌盐号几间。玄姑娘在郅毋疾身边办事多年,此番随我出来,是替燕馆家主巡视几间郑洛一带分账的盐号。她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我那位朋友实在好福气,我只有羡慕。”

    郅毋疾淡淡看向缪玄昭,眉眼温和,语气真挚,似真心夸耀她做事得力。

    陆羡觉得这男子的确虚伪碍眼,迟早要让缪玄昭换个法子离了他身边。

    *

    缪玄昭觉得这席面实在太过煎熬,她夹在其中,食不下咽。她虽懂易容,却不是矫饰的个性,生怕何处不慎生了差池,恨不得这临时凑巧的席面立即作鸟兽散。

    好在卫绾及时回来,打破了此间相持局面。

    他一把将冰酪先放在李沫棠面前,“姑奶奶,你要的东西。”

    那卫绾是个懂事的,席间众人皆尝到了这北地特有的风味。

    缪玄昭只好全神投入到那一碗吃食上,想借着此间囫囵躲过陆羡毫不避讳追来的眼神。

    谁知他一点不怯,竟还要得寸进尺。

    “我见这位姑娘甚是喜欢这冰酪,我的还未用过。你常在襄城,应该不怎么能吃上这东西,便多用一些吧。”

    他伸出极瘦削嶙峋的指节,轻推那酪盏,便移至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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