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去看我师兄的。”
薛府门前，薛家兄弟站了个一字排开。
“妹妹，我们没有怀疑你。”
“就是，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家兄长呢。”
“姐姐，我们只是顺便来送一送王爷而已。”
清安扭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云尘，道“你不说两句？”
“不用客气，反正过些时辰还要见面的。”
是让你说这个的？
云尘反应过来，解释道“我真的只是送她去北市。”
“要让我们知道你们还一块儿偷偷玩的话……”
“说起来，子时一过才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啊，要不我们……”
“明天拜年你招呼？”
提到这茬，薛家兄弟一致决定赶紧回去睡觉，什么，那刚刚一个个的一脸防贼的模样算什么？
清安看着自家兄长这撤得比来得都整齐的阵仗，严重怀疑他们只是想摆一摆大舅子小舅子的谱儿，纯纯闲的。
“走吧。”
“我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再回来。”
“你也是挺闲的啊王爷。”
过了子时的京城街头热闹不减，入目皆是张灯结彩，洋溢着过年的浓浓喜庆，除岁舞狮的队伍还在街头嬉闹，孩童追着舞狮蹦蹦跳跳，隔壁街道传来鞭炮声响……过往的一年仿佛愁苦不曾来到。
车向北行，灯火繁华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顶着寒露的百姓大排长龙，许是新年的缘故，又或是因能领到热腾腾的八宝饭，大家脸上都带着笑，相互攀谈着。
边上，穿着半新衣裳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唱着新年的歌谣，玩着游戏，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
“刚刚六哥跑来问我，因为过年感到开心吗？”清安放下车帘说道。
“他也来问我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反问他，你开心吗？”
“不愧是你……其实……我也是这么反问的，哈哈。”
薛六：……我真心诚意的发问，你们怎么可以都这样。
“别人我不清楚，但冷血……我觉得他过年应该都不大开心。”
“为什么？”
“他每年啊不管之前案子办得多么顺利，一到除夕这天他办的案子准有点事儿出来……是六扇门上下都会同情的程度。”
云尘听了嘴角一翘，危险提问“所以每年你都会去陪他？”
“那当然是……看情况了。”
“你们师兄妹感情好，是好事。”
“说实话，我跟三师兄关系比较亲。”
“我以为跟你大师兄更亲呢，毕竟你们认识时间最长。”
“那不一样，我户籍跟大师兄在一块儿，是另一种。”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啊？说起来也是因为青山书院收学生严格，当时师母思量了一番，本打算认我作养女上户籍，外头流言蜚语就随他们去，但大师兄说可以随他的户籍，师母一想大师兄家里那可是望族……总之，就是为了读书。”
古有孟母三迁，后世有为学区买房，为了教育大家都是很拼的。
“怎么了，你这表情？”
云尘：曾经多少有点误会了这位大舅子这是可以说的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过年要应付宗亲……”
“有没有可能你把楚王这个话痨子扔出去，有人人见怕的效果，嗯？”
不一会儿，马车路过一处临街巷口，片刻停留过后，又融入了街上的车马行人之中。
巷道深长不见尽头，不见人迹，清安摸了一把巷壁，轻轻松松跃过了巷壁墙头，墙头的那端是另外一副景象，三个英姿挺拔的青年排排坐在檐瓦之上，头顶一片清朗夜色，就差没把朝廷栋梁、青年英才几个字挂在胸前了。
也若不是这位置挑得着实巧妙，从下俯瞰一览无余，从下向上张望一片漆黑，这会儿怕不是他们蹲人，而是满街人都围观他们了。
“我就说嘛，师妹肯定会来的。”追命一见清安，笑呵呵地把手往铁手面前一伸“新年开门大吉，恕不赊欠。”
铁手摸摸腰间，不情愿地掏出一粒银锞子，嘴上不忘占个便宜“算师兄给你压岁钱了。”
“好嘞，谢谢二师兄。”
清安一来，这排排坐的队伍又壮大了。
“师妹！”追命探出头喊了一声。
清安探出半个身子，应道“怎么了？”
“宸王上你家吃团圆饭了吗？”
“在啊。”
“二师兄，对不住了。”追命一脸嘚瑟，又朝铁手伸出了手。
“师兄你们背着我打了多少赌？”
铁手也跟着越出半个身子来，喊道“师妹你别理他了。”
“唉唉，不许作弊。”
“要不我坐边上去，让你们坐一块儿聊？”坐在中间的冷血突然开口。
“你蹲人呢，正中的位置最好，万一瞧漏了怎么办。”
“原来还记得啊。”
是啊，不提醒一下还真差点忘了！
“冷血你别在意我们。”
“对，像平时一样，当我们不存在就行了。”
追命话音刚落，就见眼前冷血人影一晃，不见了。
再是清安。
看着一前一后没了踪影的师弟师妹，追命摸着下巴，道“嫌我们吵也不至于吧？”
“你有没有想过是去抓人了？”
“就说不可能是嫌我们吵。”
铁手也起身来，拍拍袍子上的灰，见追命还赖在原地“走了。”
“不等他们回来？”
铁手一把拉起追命“当然是一起去抓人，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可真是个最没法反驳的理由。
且说另一头，清安与冷血正飞步走在道两旁的檐瓦之上，一左一右，地面上被两人盯上嫌犯党羽正急慌慌地往人群里钻，可随着越往前行人越少，很快便无处遮掩，只得随手掠了一个路人。
两人从高处跃下，围观群众自觉地给腾了地儿，退到道两边——不得不说，论吃瓜素养高，那还得是京城父老乡亲们。
“不许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被挟持的小青年虽然身板瘦弱但是脸上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反倒十分激动“你确定是我吗？真的是我没错吗？”
贼人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抓了个脑子不大正常的“闭嘴，再说话，我就嘎了你！”
“咳！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老实跟我们回六扇门吧。”
“不想他没命，就不要再跟着我，不然……”
话还未说完，人厥过去了——是铁手在背后直接给人来了一个刀手。
追命蹲下身探探那人的鼻息，确认无误后“看到了吗，还得是当师兄的出马。”
铁手摸摸鼻子，并不想拆穿追命刚刚差点跑错方向的事。
“是六扇门，是六扇门没错吧？”方才被挟持的小青年一把上去握住追命的手“我今天第一天进京就遇到了六扇门，真是何其有幸，这位大人，您认识追命总捕吗，我仰慕追命大人很久了。”
“咳咳，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啊！”
铁手默默走开，并不想把追命嘚瑟的嘴脸看得太清楚。
回到六扇门。
除夕夜六扇门不办差但楼里依旧点着灯，还有几个外地没有回乡的小捕快留守值夜，一进门，冷血头也不回地拎着人就往后牢去，其余几人走在后。
“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真是……”追命还在没完没了地叨念。
“差不多行了啊追命。”
小捕快见几人来，齐齐过来问候。
追命：突然之间这么齐活儿和热情。
铁手：事出反常必有妖。
站在中间的清安感受着二人这隔空的眉来眼去，默默掏出几个小压岁包“我们给的压岁钱，你们年纪小小就离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都是在学本事，比我们辛苦的大有人在。”
“就是就是。”
几个小捕快高兴兴地分了压岁包。
“今晚你们都别值夜了，我们来，这时辰不算早也不算晚，你们现在去还能赶得上热闹。”
铁手一开口，追命也跟着搭腔“没错，快去快去，京城里最不能错过的就是这节庆的热闹。”
小捕快们也没推拒，年轻人嘛，就没有几个不爱新奇热闹的。
小捕快们走后，六扇门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闲不住的追命开始就着取暖的炭火烤桔子，铁手也从厨房拿了年糕来——因为担心追命烤完桔子闲不住又搞事，清安躺在旁边的藤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可算知道朱叔为什么喜欢这把椅子了，可太舒服了。”
“师妹你连褥子都盖上了能不舒服吗？”
清安拍拍身上盖着的褥子，偏过头望着窗缝漏下的月光，突然说道“人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人世常态。”
大过年的这么说很难不感伤，气氛小能手追命忙找补道“其实我以前就想着浪迹天涯，从来没想过像这样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因为害怕枯燥无味，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哪怕之后还有好多好多年，我现在都不担心会无聊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以前就想一直待在出生的地方，守着那些看着我长大的父老乡亲，有一天会娶妻生子……然后……像我的父母一样过着毫不起眼但平平静静的日子……”
“师妹你……”
“嘘！睡着了。”
“铁手，你说以后我们会怎样啊？”追命扒拉着炭火里的桔子，低声问道。
“你不是从来只着眼当下吗？”铁手在追命身旁坐下，一起围在炭火边。
“因为我觉得将来很可怕。”
“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追命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烤桔子，道“从小身边的人就一个个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经常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不辞而别，从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懂……”
铁手想要抬手拍拍追命的肩，却被他塞了一个烤桔子过来。
“现在真好，师父还骂的动我们，我们也没有各奔前程……”
铁手笑了，剥着手里暖暖的桔子“你说得对，将来和以后我们都不去想，就好好过现在。”
“对了，明天你去相府拜年吗？”
“我为什么要去？”
“你跟晚晴妹子……”
“你跟她什么时候这么亲了？”
“别岔开话题，你们真没戏了？”
“她堂堂相府千金，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你还想着那个独孤姑娘？”
铁手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你总能爱上不能在一起的人。”
“你也总爱上不爱你的人。”
得，都师兄师弟的，还是别互相伤害了。
“唉，顾惜朝跟芙蓉妹子的妹妹……”
“你又不想当他妹夫，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还不能好奇好奇嘛。”
“其实我也好奇……”冷血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幽幽响起。
“冷血你……”
“大师兄也好奇。”冷血也围着炭火炉坐下，取了一个桔子剥起来“因为他跟芙蓉的妹妹交过手……”
这可就真不困了啊，越唠越精神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