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区没有丧尸，静得有点吓人。

    黎滟跟在江心雾身后，搓了搓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冷一些。

    陈多卫与她同感，突然哆嗦了下，整个肩膀开始抖起来。

    一旁的庄朗见状，肩膀撞向他，做口型问道：“你在干嘛？”

    他停住抖动的肩膀，同样用口型回道：“冷，抖一抖暖和点。”

    庄朗……庄朗翻他一个白眼，走了。

    越过检票处，步入走廊。

    四周光线骤然变暗，众人纷纷打开照明设备。

    明亮的灯光下，走廊一览无余。

    空荡，幽深，仿佛看不到尽头。

    两侧的影厅皆大门紧闭，墙面和地面干干净净，一切都像是病毒还未爆发时那样，他们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要去看电影的。

    6号厅的位置很好找，离检票处不远，他们直走没多久就到了。

    刹那间，众人仿佛一秒穿越回末世，面前的大门、墙面上到处都是血迹，顺着没关紧的门缝往里瞧去，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于阳曦握住门把手，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随后迅速推开门。

    原本举着武器打算和丧尸来一场生死搏斗的众人愣住，光线所照之处，什么也没有。

    关上门，陈多卫挠头道：“奇了怪了，其他地方都有丧尸，怎么就这电影院里看不到？”哪怕这家影院生意不好，那工作人员总该有吧？

    心里有些发毛，他又开始抖起肩膀，试图驱散异样的感觉。

    江心雾神色凝重：“大家都警惕起来，两人一组，互相之间不要离开太远，这里有点不对劲。”

    陈多卫赞同点头：“确实很不对劲。小于，小于我要跟你一组。”

    他也是才知道于阳曦是练过散打的，与何晓诗那种半吊子相比，果然还是专业的更具安全感。

    知晓他心思的庄朗暗骂他一句没出息，拉过孙序：“走，咱哥俩一组。”

    剩下的两名玩家和一名NPC，自然就凑成了一组。

    期间何晓诗瞥了眼黎滟举着的手机，又看了眼“黄发男”举着的手电筒，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江心雾察觉到她的视线，顺着看向黎滟的手机，暗道好险。幸好她记得包里有手电筒，不然刚才也得条件反射地拿出手机了。

    “找到了！”

    何晓诗激动的声音就在空旷的影厅内响起，被她高举着的是一块手表，手电筒的灯光正好照在手表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众人纷纷围上前来，看着那块手表：“这就是A小姐买的那块表吧？表找到了，那画呢？”

    就见她手一摊，理直气壮道：“没看到。”

    众人：“……”

    正要散开继续找画，身后的银幕由暗转亮，一阵悠远的琵琶声自音箱里传出，震得他们动作一僵。

    孙序看了眼正在播放片头动画的银幕，继续查看座椅下的情况，嘴上说道：“之前自动扶梯也是突然就开始运行，不过都是游戏公司在背后搞鬼罢了。不想让我们用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损坏的，想吓唬我们的时候又全都好了。总之我们不能被吓到，不然我们就——”

    他的话音猛地顿住，保持着下蹲歪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陈多卫听到他这段发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被动技能‘缺心眼’又发动了。”

    讲完发现对方没反驳他，好奇地看向他，随即诧异道：“孙序，你……脖子扭到了？”

    此时的孙序没心思回他的话，他浑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地盯着出现在面前的双脚。

    他的左手明明扶着座椅，却觉得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似乎……

    放在了谁的大腿上。

    充当背景音乐的琵琶声戛然而止，银幕逐渐暗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众人警惕地四下张望，朝着自己的组员靠近。

    江心雾道：“一个人找，另一个人负责警戒。动作要快，找到画我们就撤。”

    众人应声，加快搜找的速度。

    庄朗走到孙序身边，拍了他肩膀一下：“孙序，你没事吧？”

    被他拍肩膀的人如梦初醒般直起腰，起身时因为腿麻，踉跄几步扶住椅背才站稳。

    看着关切盯着自己的庄朗，孙序愣了几秒钟，随即大笑出声：“朗哥你演技好烂，下次记得演得逼真一点。就这点程度，还不至于吓到我。”

    庄朗闻言微懵：“什么吓你？谁吓你？”

    “还装，还装，跟胖哥学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举起手里抓着的断腿，“这是你在哪张椅子底下找到的吧？”

    银幕再次由暗转亮，将庄朗煞白的脸照得一清二楚，也将他手中的断腿照得一清二楚——齐整的切口，布满尸斑的皮肤，宽松的裤管要掉不掉，以及满是污渍的球鞋。

    伴随着他轻微晃动的动作，黑红血珠顺着切口坠落，滴在黑色座椅上，彻底隐匿于黑暗之中。

    庄朗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这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孙序笑容收敛了些，皱起眉：“朗哥，玩笑开过了就不好笑了。”

    琵琶声再次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哀婉凄凉，如泣如诉。

    层层云雾的遮挡，为琵琶声附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众人从画面中回过神来，顺着争吵的声音看向他们这边。

    陈多卫双目圆睁，有些没反应过来：“孙序，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

    孙序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胖哥你还跟朗哥一起耍我，赶紧找东西吧！”

    “嘿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啥时候耍你了？”陈多卫撸起袖子，只觉得这娃欠打。

    “孙序，”庄朗顿觉头疼，“我真没在恶作剧。”

    “那你来说说，这玩意儿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还能是椅子自己长出来的不成？”

    “这我哪儿知道？我一过来就看到你抓着它了……我看是你想耍我们玩呢吧？”

    他们对话的内容越来越惊悚，陈多卫悄悄靠近于阳曦，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时，冲他笑笑，没动。

    于阳曦忍了又忍，最后咬牙道：“胖哥，你靠太近了。”他视线往下，两人的胳膊紧贴着，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他这么一说，陈多卫尴尬地拉开距离，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捞回些颜面：“我不是害怕啊，就是、就是一时没计算好距离。”

    那边争吵还在继续。

    “孙序你自己凭良心说说，你朗哥我是那种人吗？我搞过恶作剧吗？”

    “是。”

    “……我看你小子欠打。”

    “所以这条断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何晓诗没耐心听他们的屁话，直截了当地点出问题关键。

    “是啊，”于阳曦点头赞同，“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这是从哪里来的？”

    眼见着事情开始朝诡异的方向发展，江心雾皱眉：“别自己吓自己，先把断腿放下，离开那个座位。”

    孙序依言照做，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断腿回到原来的位置，与一旁的断腿并排而立，画面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无法解释它们为什么没有支撑也能立起来，他和身旁的庄朗对视一眼，接着齐齐后退，向其他人靠近。

    与此同时，琵琶弦音转急，拉回众人思绪。

    随着镜头不断推进，雾散云开，显现出一座雕栏玉砌的府邸。

    “阿姊，阿姊……”

    纯净的嗓音由远及近而来，打断琵琶声。

    弹琵琶者一袭青衣，梳着妇人髻，虽病容满面，却难掩清丽之色，眉宇间是挥散不去的忧愁。在看到朝自己奔来的少女时，她忽而展颜，语带轻柔：“慢点，要是被母亲看到，非得罚你不可。”

    “阿姊，”少女轻喘着气，上前拉过她衣袖，指着院外道，“花园里有蝴蝶，阿姊快随我去扑蝶。”

    青衣妇人被她拉起身，笑容无奈：“好好好，我随你一道去便是。”

    画面一转，青衣妇人独自坐于亭中，桌案上摆放着画具。

    鹅黄色的身影在花园中翩翩跹跹，逐渐与空中飞舞的彩蝶融为一幅画。

    少女回身冲她招手，眉眼弯弯，手中团扇轻晃，扇穗相撞间，愈显灵动。

    “这画……是少女扑蝶图吧？”于阳曦略显迟疑的声音响起。

    “是、是吧？”陈多卫直愣愣看着画面，有些没反应过来。

    银幕上的青衣妇人执笔作画，方才少女扑蝶的场景跃然纸上。

    虽然没见过那幅古画具体是什么样的，但在这诡异的气氛下，突然出现一幅内容符合任务描述的画作，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如果它真是他们要找的画……那这任务似乎变得更为棘手起来。

    黎滟转头看向江心雾，见她盯着银幕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

    她凑近何晓诗，对其耳语道：“刚刚路过售票处的时候我看了眼大屏幕，这个时间段在放映的应该是现代喜剧电影。”

    现代电影成了古代电影，可疑的点又增加了。

    下一刻，画面陡然消失，连带着他们手中的照明设备也遭受到影响。

    灯光明明灭灭，越变越暗，直至彻底暗下，再开不起来。

    影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周遭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