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房间一下。】
林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好几下眼。确认无误后，整个人被骤然加速的心跳声淹没了。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时，又收到新消息。
周月白：【你没卸妆，来我房间拿卸妆油去洗一下脸吧，对皮肤不好。】
那白皙透嫩的十八岁少年的皮肤啊，周月白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好皮肤被粉底液闷出痘来。
林熠：……
林熠：【好的，就来。】
过了一小会，林熠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周月白把卸妆油塞到林熠手里，怕他不会用还叮嘱道：“干手干脸用它揉个一分钟，再加点水乳化一下，最后冲干净……”
林熠乖巧点头：“好。”
周月白似乎想到什么，问他：“面膜你要吗？”
林熠嘴角微抽：“不用了……”
周月白踟躇了一下，怕自己显得太多事，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对了，你头发上有发胶，最好也洗一下吧，不然容易脱发。”
本来打游戏就熬夜，可别年纪轻轻就秃了……
林熠抓了抓头发，才意识到周月白是在刚才摸他头的时候发现发胶的，恍然间又回忆起微凉手指拂过他发梢的感觉，像触电一般。
脸上温度升高了，林熠匆忙道了声谢就往外走。
客房套内有卫生间。林熠卸了妆，又洗了头发，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
然而这一觉睡得谈不上安稳。
梦里他拿到了世界冠军，站在舞台上，周遭是纷纷扬扬落下的彩纸，随后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周月白穿一件露肩礼服坐在琴凳上弹琴，一个侧脸都美得不可方物……
有彩纸落在她的微卷的发梢，然后是线条流畅的肩头、轮廓分明的锁骨……直到有不听话的彩纸飘落进更加细腻的沟壑中……
彩纸是红色的，一如那架正红色的钢琴，衬得皮肤白嫩仿若透明。
陌生的燥热感流窜在全身，柔软的棉被下，林熠感受到身体某处那一点突兀的变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在何处，突然彻底清醒过来。
林熠懊恼地捶床。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
早上不得不再洗一个澡。
林熠顶着吹到半干的头发出门时，正好碰到周月白出来准备下楼吃早饭。刚想让林熠跟她一起坐电梯，少年已经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去了。
周月白看着一阵风似的人影……年轻真好啊。
等上学已经快要迟到的周唯见下楼，看到早餐桌旁坐着的林熠和周月白时，他直觉有什么挺重要的事被自己忘记了。
但是是什么来着？实在想不起了……只能拿上个三明治匆忙出门上学了。
因为早上的事，林熠不太敢看周月白，更别提独处了。
他眼疾手快，趁着周唯见上学的机会跟他一起出了门。
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抱着花，林熠先是去基地附近的大型家居店选了只花瓶，在那里一直晃悠到收到赵之航的信息，说基地已经恢复供电了，今天的训练正常进行。
等回到基地后，众人就看到林熠郑重地把自己常用的键盘换了个新的——灰白色，三面透明磨砂闪着光，挺好看的，就是怪少女的？
然后又看他从包里掏出个花瓶，认认真真地把大捧花束拆开、剪掉多余的枝叶、插到灌满水的花瓶里，虔诚地摆在了电脑屏幕旁。
赵之航被这一套动作唬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凑过去问：“这有什么说法吗？在这摆花能招财？还是招桃花？”
林熠因为他想认识周月白的事心里还有点小别扭，睨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说：“都没有，就是我、喜、欢。”
喜欢这几个字咬字暧昧极了，赵之航吓坏了，赶紧窜出半米远。
这哥们，本来就这么少女心的吗？
看来以后得保持距离……
-
冬越来越深。
基地的暖气开得很足，比林熠最初青训时一群未成年小孩挤在电暖气旁边取暖，冻得握鼠标的手指节都僵硬时强太多了。
自从上次打完一架，周砾对林熠的态度忽然奇迹般地转好了。
甚至在林熠逗留在训练室不去吃晚餐时主动叫他一起。
对方先主动低头，林熠心里的气也消差不多了，又想到领队说也要搞搞人际关系，便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周砾偷偷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直接问：“你是Lyee？”
林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这个id他好久没听到了——那是他最初玩OW登顶时用的账号，也是因为这个账号被战队选中辍学去打职业。
那一年他15岁。
林熠很惊讶对方怎么知道，但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周砾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挠着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仔细辨认过大概是：“对不起。”
林熠不解地抬头，撞上周砾有些窘迫的眼神。
“如果你是说上次打架的事，我接受你的道歉。顺便说一声……朝你动手我也不对。”
林熠挺好说话的，周砾更不好意思了，饭也不吃了，解释道：“上次打架之后，领队找我聊过了，我才知道你之前也是打职业的，也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然后我仔细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也看了以前你打一些网吧赛的视频，才知道原来你是Lyee。”
玩FPS游戏的一般不会只玩一款，周砾也打过OW，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大神了，但是要论职业选手，他也排不上号。
不过Lyee这个id他是知道的，没人不知道。
周砾当年玩OW的时候还曾真心实意敬佩过这位玩家的。
周砾忽然下定决心似的，对林熠说：“一会儿休息时间，我们能不能solo一把，就打守望先锋。”
林熠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只问他：“你确定？”
周砾十分坚决地点了点头。
林熠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冲周砾说：“吃完了吗，走？”
一听说两人要solo，基地里的人吃饭都不香了，都飞奔回到训练室看热闹。
周砾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林熠来的时间不久，看着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家就差没开个盘赌谁能赢了。
周砾擅长玩黑百合，他在绝地求生中是狙击手，以枪准闻名。而黑百合的优势就在于无视距离远近的瞄准，尤其适合66号公路这样的地图。
林熠知道这是要比对狙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躲躲藏藏，直接选了一手半藏，这个英雄的优势是攻速快且不需要装填。
周围的人也都懂，这样两个狙击英雄拼操作，哪方更准就意味着哪一方胜率更高。
五局三胜，直到最后一箭落在黑百合身上显示击杀，solo终于以林熠胜利告终。
虽然不是压倒性胜利，但足以看出林熠高超的游戏实力。
年轻气盛谁都不服气的男孩子，心比天高，只有看到别人强过自己的一面才能心悦诚服。
周砾只是叛逆期愤世嫉俗，不是不明事理。事已至此，他打心底认可了林熠的实力。
“哥，你比我大两岁，我就叫你哥了啊。”周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语气十分认真地说，“虽然你绝地求生打的不咋地，但是守望先锋玩的真滴牛皮。”
……听起来并不十分像夸人。
林熠嘴角抽动了两下，还是接下话茬：“那接下来好好相处吧。”
经过这一遭，基地内的氛围终于不再冷冰冰。有周砾带头，大家彻底接纳了林熠。
进入十二月后，好像一切都在好起来。
-
进入战队后最重要的一次考核定在下星期，届时会有首发战队的教练和上级领导一起来研判他的游戏水平，以此作为他能否继续留在战队和最终能否顺利转正的依据。
日常训练很密，考核也一天天逼近。
林熠很难保证每天都开直播，只能靠休息和周末不眠不休地补一些时长。
尽管如此，还是不可避免要耽误一边。
露西手下的小经纪人负责帮林熠运营粉丝群，里面对于他直播时长和时段的抱怨层出不穷，每次直播的在线观看人数也受到影响。
由于还没有正式加入战队，林熠目前的情况还要保密，不知情的观众觉得他似乎是人红脾气大，不把粉丝看在眼里。
负责人约他到公司谈一谈，林熠也知道人家的难处，尽管这周末本来的计划是留在基地训练，但还是答应下来。
林熠说了自己目前的情况，很为难地说：“下周我想停播几天，这次考核对我真的很重要……”
露西有些为难：“以你目前的人气，停播会造成很大损失，而且对你的人设也有影响。如果你确实考虑好了，在主页和粉丝群放好请假公告，别开天窗。”
林熠点点头。
露西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现在的成绩是新人中闻所未闻的，但是人气这种事最飘忽不定的，粉丝可能今天喜欢你，两天不见就把你抛到脑后了。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别辜负了观众，更别让自己后悔。”
走出会议室时，林熠满脑子还是露西的话。
陈思睿也跟林熠说过，以他现在的人气和收入，不如放弃战队，专心直播，哪怕就红一两年，也能赚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更何况他还真不一定能在守望先锋夺冠。
如果这次考核通过了，他要彻底放弃直播吗？
正想着，他在走廊转角遇见一道轮椅上的倩影。
林熠微怔，他没想到公司里会见到周月白，上次一别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联系了。
周月白正跟人道别，林熠认出那人是年度庆典前指导他钢琴的老师。老师也还记得林熠，路过身边时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周月白看见林熠，冲他摆摆手，唇畔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林熠走过去，正要开口，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突兀地横亘在两人中间。
手机上熟悉又陌生的号码让林熠心慌。
电话里，久未联络的母亲操着浓重的乡音：“囝仔，快回家一趟吧，你阿嬷要不行了。”